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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老二說道:“壞事了,這仨貨回來了。”
    “什麼人?!”半邊光還沒有走近,便大喝了一聲。
    眉壓眼問道:“你們是黃鼠狼請來的救兵嗎?”
    我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老二在旁邊說道:“你這話聽著可有些不大對啊,不都說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嗎?”
    半邊光等三人被噎的一愣。
    那大鼻頭忽然指著孫子都的屍體,嚷道:“大哥你看!那好像是師父!”
    老二道:“不是好像,就是你們師父,孫子都。”
    三人都大驚失色,紛紛湧了上去大喊:“師父!師父!師父……”
    老二道:“別喊了,死透了。”
    半邊光起身喝道:“好啊,你們是哪裡來的,居然敢害死我們的師父?!”
    “你可別誣賴好人啊。”老二嚷道:“雖然說你們師父不是東西,是個孬孫,還先出尖,想害我們。但是,話說清楚,你們師父是黃鼠狼殺的,跟我們兄弟可沒有關係!”
    “嗚嗚……”大鼻頭趴在孫子都的屍體上,哭道:“師父他老人家死的好慘啊,眼珠子沒了,喉嚨也爛了個窟窿!”
    老二道:“他的眼珠子是黃鼠狼挖的,喉嚨也是黃鼠狼咬的。”
    眉壓眼指著我們倆道:“你們好惡毒啊,趁我們兄弟不在家,就敢跟黃鼠狼合起伙來欺負老人家。”
    我道:“你師父被黃鼠狼所殺,也是天數。”
    “天數?”半邊光嘶聲道:“好畜生!”把手一扯,拉動肩頭的繩子,“嗖”的一聲,便朝那只黑爪黃鼠狼的脖頸套去,那黃鼠狼也十分機警,見半邊光抖動繩子,立時一躥,閃到了我的背後,又一跳,站在了我的肩頭上。
    半邊光看了我一眼,道:“你到底跟這兩隻黃鼠狼有什麼關係?”
    我道:“沒什麼關係,也是無意中被他們引來的。”
    “沒關係?”半邊光道:“那把你手裡抓著的黃鼠狼還有你肩膀上的那隻,都給我!”
    “這恐怕不行。”我道:“孫子都,還有你們三師兄弟,為了一己之私,殺了無數的黃鼠狼,而今,孫子都被這兩隻黃鼠狼所殺,也算是報應。你們如果不想死的話,就別再行兇了吧?”
    “好大的口氣!”半邊光冷哼一聲,劈面把繩子抽來,我一伸手,便接住了,一觸之下,知道那繩子是牛皮、細鋼絲擰成的,分外結實,極難扯斷。
    那半邊光見我接住繩子,吃了一驚,急忙拽了一把,卻拽不動,又不禁怔住,我道:“還是算了吧,你打不過我的。跟我交手,如果受了傷,再被這兩隻黃鼠狼害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半邊光冷笑道:“怪不得這兩隻畜生能害了我師父,原來是有你這號人物撐腰!你的手上也是有一把力氣的,諒來不會是無名之輩,報上你的名頭吧!”
    老二道:“說出來怕嚇死你!”
    大鼻頭叫道:“大哥,不要跟他廢話,也不要手下留情!這兩個混蛋,不見棺材不掉淚!”
    “也好!”半邊光獰笑道:“許久都不曾使出我的真本事了!算你倒霉!”
    我道:“你還有什麼真本事?”
    半邊光也不回答,而是猛吸一口氣,大聲喝道:“嘿!”又吸了一口氣,憋在嘴裡,不吞也不吐,面皮漸漸脹大起來,整張臉都變得發黃,我心中不禁詫異,暗忖道:“這廝搞什麼鬼?”
    此念方起,那半邊光就猛然扯動繩子,一股大力湧過來,我沒有留神,險些被他把繩子拽走,又添力扯定,心中暗忖道:“這廝有些邪門,倒是比孫子都還厲害些。”
    那半邊光見扯不動,又大喝一聲,重吸一口氣,憋在嘴裡,力氣果然又強了三分,我見他的臉從黃變紫,眼珠子都凸了起來,怕他憋死了,便也使出三分力道一扯,那半邊光登時洩了氣,整個人都被我拉飛了,半空中又“噗”的放了個屁,跌了個倒栽蔥下來。
    大鼻頭和眉壓眼各自大驚,趕緊上前去把半邊光扶起來,紛紛問道:
    “大哥,你怎樣?!”
    “大哥,你沒事吧?!”
    這可把老二給笑的骨軟筋酥,前仰後合,道:“好本事啊!你們跟黃鼠狼打交道打的多了,別的沒學會,放臭屁學的真好!”
    那半邊光從地上爬起來,一雙腿和一對胳膊兀自在顫抖不已。那兩隻黃鼠狼也惡狠狠的盯著那他們三人,只不過畏懼他們本事還在,不敢上前。
    但是有前車之鑒,我料定只要這三人在我手裡倒霉,這兩隻黃鼠狼必定趁隙殺人——這倆小東西可不是什麼善茬。
    那半邊光吃了大虧,摔得不輕,從地上爬起來以後,驚懼交加,看著我道:“你究竟是什麼來頭?”
    “咦?!”眉壓眼忽然說道:“大哥,他的眼神好像比咱們還好使,他的眼睛好像是——你快仔細看看他的眼睛!”
    半邊光便看向我的眼睛,一怔之間,便失聲道:“夜眼!你,你的是夜眼目法!”
    老二道:“瞎了你的冒牌狗眼!現在才看出來哪個是正宗的?”
    半邊光悚然道:“所以你們是麻衣陳家的人?!”
    老二道:“廢話!”
    眉壓眼道:“你,你是麻衣陳家的誰?”
    我道:“麻衣陳弘道。”
    聽見我報出名字來,三人都是一愣。
    “武極聖人?!”那大鼻頭突然喊了一聲,扭頭就跑,眉壓眼也跟著跑了兩步,見半邊光沒動,兩人就又慢慢的走了回來,道:“大哥……”
    “混賬!”半邊光伸出手,在兩人臉上都甩了一記耳刮子,喝道:“跑什麼跑?沒出息的樣子!就算是陳弘道又怎麼樣?在咱們的地盤上,咱們三個人,難道還打不過他一個人?!”
    眉壓眼和大鼻頭連連頷首,說:“是,是。”
    老二忍不住笑道:“這仨貨,還真有意思。”
    “陳弘道!”半邊光衝我喝道:“你有種——”
    我道:“怎麼?”
    半邊光道:“你有種就把套狼索還我!”
    我一愣,才想到他是要那根繩子,便又揮手甩了回去,道:“給你。”
    半邊光急忙伸手去接,但是那套狼索上被我用了巧力,加了柔勁兒,半邊光不知厲害,接住了繩頭,沒有卸力,套狼索的另一頭“啪”的反甩在半邊光的臉上,打的脆響!
    老二鼓掌笑道:“這下齊全了,仨人一人挨了一巴掌。”
    半邊光滿面通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疼的,還是羞的,忙把套狼索拿好了,起個架子,擺個勢,喝一聲:“陳弘道,你別猖狂!你給我聽好了,我就是‘狼筆仙駝’門下大弟子,畢飛翼!”
    眉壓眼也把套狼索拿在手中,裝腔作勢,喝道:“我便是‘狼筆仙駝’門下二弟子,賀博武!”
    大鼻頭依樣畫葫蘆,跳將起來,把套狼索拿好了,與畢飛翼、賀博武成掎角之勢,把我圍在當中,喝道:“我乃是‘狼筆仙駝’門下三弟子。姚春絲!”
    “哦——”老二躲到遠處,道:“畢飛翼,‘必非一’,那就是‘必二’了;賀博武,就是‘二百五’了;姚春絲,嗯,就是‘要蠢死’。嘖嘖,不說別的,就說你們三兄弟的名字,真是絕了。”
    老二這一番解說,煞有其事,仔細一想,又確有道理,我在旁邊不禁莞爾,畢飛翼、賀博武、姚春絲三人則氣得惱羞成怒,紛紛收了架勢,指著老二大罵:
    “你放屁!畢飛翼,畢飛翼,那意思是必定如虎添飛翼!”
    “你懂什麼?我名字的意思是博通古今,英武不凡!”
    “你個笨蛋!老子的名字是最有文化的,最詩情畫意的,姚春絲,那是取自李白的古詩名句——‘春蠶到死絲方盡’裡的兩個字!”
    我忍不住道:“春蠶到死絲方盡,那是李商隱寫的。”
    “啊?”姚春絲撓了撓頭,道:“是麼?”
    我道:“是的。”
    姚春絲怔了片刻,忽然一拍膝蓋,道:“對了!我想起來了,李白,字商隱!所以李白就是李商隱!”
    我:“……”
    老二道:“這位要蠢死啊,你要是文盲的話,就別開口丟人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感覺這本來很嚴肅的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畢飛翼喝道:“老三,不用搭理他們這兩個沒文化的人!跟他們說他們也不懂。”
    姚春絲道:“對!”
    老二道:“我他奶奶的也是見了鬼了。”
    三人不搭理老二,又重新擺好了架勢。
    那畢飛翼大聲叫道:“打他!”
    三個人,兩前一後,畢飛翼斜左前,賀博武斜右前,姚春絲後正中,三根套狼索,全都朝我劈面砸來。
    我立時明白,這三人見識過我接畢飛翼的套狼索,便想著我只有一雙手,就算能接,也接不住三根套狼索,必然有一根是能打中我的。
    我笑了笑,伸出兩手,先把左右兩根套狼索接住,腦後風聲起時,料想身後姚春絲的那根也已經到了,我也聽見了姚春絲“哈哈”大笑,彷彿志在必得。
    我頭也不回,身子前俯,左腳後撩,腳尖一挑,早勾中了姚春絲的套狼索,往下一引,踏在腳下。
    畢飛翼等三人都不禁大驚,畢飛翼喝道:“咱們一起用力!不信他能敵得過咱們仨人!”
    “是!”
    三人真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本事大差不差,動作也幾乎一模一樣,全都是深吸一口氣,吐出來,又深吸一口氣,憋在嘴裡,然後開始鼓脹面皮,把一張臉都弄得發紫,拼了命的扯繩子。
    老二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又開始施展放屁大法了!”
    “噗!”姚春絲突然洩了氣,畢飛翼和賀博武都瞪他,姚春絲指著老二道:“你說話分了我的心,你不許再開口了!”
    “好,好。”老二道:“不過我還是想說一句,你洩氣的聲音和你大哥放屁的聲音是一樣的。”
    姚春絲一愣,然後狠狠的瞪了老二一眼,道:“你拐著彎兒罵老子,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老子等會兒再跟你算賬!你不許再說話了!”
    老二捂著嘴,點點頭。
    姚春絲又重新憋氣,我其實也是貪玩,就想看看這三人合起伙來,力氣究竟有多大,便也不發大力,只是站著不動,任憑三人拔河似的拉扯。
    三人拚命的拽,不但臉都快鼓爆了,眼珠子也都快瞪得掉出來了,但仍然是如蜻蜓撼石柱一般,我站在那裡,若無其事,紋絲不動。
    畢飛翼忽然抹脖子上吊似的,對賀博武和姚春絲使眼色,然後自己騰出一隻手來,從衣服口袋裡去掏東西,賀博武和姚春絲見狀,紛紛醒悟,也都伸手去掏。
    然後,我便瞧見,三人各自從各自的口袋裡摸出來了一根筆。
    一如孫子都所用的那支,都是鐵桿狼毫。
    原來,這三人是想趁著我一動不動的時候,一起用那狼毫鐵筆放暗器來害我。
    我心中暗笑,眼見三人都把筆舉了起來,對準了我,我便把雙手和左腳同時一鬆,三人正用了吃奶的勁兒在扯套狼索,我一鬆,三人的力都落了空,紛紛仰面摔倒,砸的地面響如捶鼓,“咚、咚”、“咚”的響。
    尤其是畢飛翼,他用的力氣最大,摔得也最狠,直接把地上砸出了一個坑。
    而且,在三人仰面摔倒的同時,三根狼毫鐵筆裡的狼毫全都射了出來,一時間,漫天都是黃鼠狼的毛,如雪一樣飄落下來。
    眼見三人倒地,兩隻黃鼠狼飛身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