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六相 > 第63章 >

第63章

    潘清源的舉動則恰恰和阿羅相反,他在距離洞口最近的地方,找了一塊落腳處,那裡能感覺得到陽光,卻又受不到陽光的直射。
    正好可以供潘清源這樣半死不活的人練功。
    而潘清源的動作相較於阿羅來說,看起來更加古怪。
    他先是凝神站著,木雕石塑似的,一動不動,過了片刻之後又緩緩俯下身子,用兩手撐著,按在地上,兩腿也伸得繃直,整個身體除了兩臂之外幾乎成一條直線。
    而後,潘清源的雙臂開始用力,使整個身子往前驅行,與此同時,口中“嘶嘶”的作響,顯見是在深深的往體內吸氣。
    等他的身子往前驅展到不可思議的幅度,不能再繼續往前驅展的時候,潘清源就停了下來,開始換個方向,把身子盡最大可能的往後縮。
    在回縮的時候,潘清源的嘴裡又“呼呼”有聲,顯見是在緩緩的吐氣……
    如此這般,一連做了三、四次之後,潘清源又把一雙手給動了起來,先動左手,後動右手,交替往前挪移。
    與此同時,潘清源的兩隻腳卻開始往後退去,把腰拉伸到了極點!
    這些動作可真是太古怪了,我在一旁不由得就看得入神,恍恍惚惚之中,我又覺得這些動作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可一時間,我又想不起來自己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只見潘清源突然抬頭朝上仰望,片刻之後,又低下了腦袋,兩眼開始朝著正前方平視。
    再到最後,潘清源手腳並用,像動物一樣,以四肢爬行著前進,大約朝前面走了七步,才站了起來。
    潘清源爬的那七步,四肢的落處位置都十分別緻,細細想來,竟像是踏著北斗七星位走的一樣,跟我的“七星步”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個半死不活的人,還有一個夜屍,都這麼認真刻苦的修行,我一個好好的大活人,卻在這裡唉聲歎氣,全都想著兒女情長,真是慚愧!
    在我看的正入神之際,潘清源已經收了功。
    瞧見我在看他,潘清源面帶驕傲的說道:“你認得嗎?”
    “不認得。”我老老實實的說。
    潘清源修煉的本事,看起來是有些熟悉,但是我實在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你應該是熟悉的。”潘清源道:“聽說你們麻衣陳家的老祖宗陳義山寫下了一本奇書傳了下來,叫做《義山公錄》?”
    “是的。”我說。
    這件事在術界江湖中廣為流傳,幾乎術界中人人皆知,可以算作是術界江湖的常識了。
    所以,對於潘清源,我是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潘清源“嗯”了一聲,又說:“據說那本書裡面包羅萬象,要是學會了,學通了,就可以尊稱為麻衣神相。這書中應該有記載我剛才演練的本事。”
    “這是族裡的傳說。”我想了想,說:“未必是真的。”
    “你不用謙虛。”潘清源道:“好書就是好書,高人就是高人,厲害就是厲害。麻衣陳家的威名,術界江湖誰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只是我聽說,《義山公錄》只剩下了半部?”
    “是的,元末明初之際,麻衣神相陳丹聰與千年屍王拚鬥時,遺失了半部。”這也是族裡的傳說。
    潘清源點點頭道:“對,我也聽說過,丟的那半部才厲害,號稱《神相天書》,而且術界傳言,能不能成為麻衣神相,其實全靠那半部。”
    “傳說是這樣的。”
    為了那丟失的半部書,族中不知道出去了多少人尋找,可是到現在仍舊是沒有蛛絲馬跡可循。
    祖父天默公和叔祖天祐公的外出,一來是避禍,二來就是在為了這本書而奔波遊歷。
    老爹、二叔、三叔等族中的長輩,也都時時的為這件事情而操心憂慮。
    老爹也不止一次對我說過,等時機成熟了,就叫我學全了《義山公錄》裡的本事,然後也外出尋找那遺失的後半部。
    可是,在很多時候,我都十分懷疑,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那部所謂的《神相天書》?
    那個傳說會不會是我麻衣陳家的族中人自行杜撰出來的傳奇故事?
    我知道,這世上有很多家族,為了增加自己家族的傳奇色彩,很容易杜撰出一些誇大其詞的虛假歷史來。
    我不會因為自己是麻衣陳家的人,就相信自家是天下第一,舉世無雙。
    那樣是目光短視,頭腦淺薄。
    潘清源說:“我還聽說,你們陳家現在保存的那半部《義山公錄》是前半部,是基礎,講的都是些術的道理——不知道這前半部,你看完了沒有?”
    “我還沒有看。”我搖了搖頭。
    潘清源奇怪道:“你是麻衣嫡系,神斷的長子,就你最有資格,你為什麼沒有看?”
    潘清源有懷疑,我只好對他解釋了一番,說:“我老爹忙,平時都是二叔傳我的本事。我老爹得空的時候,也會零星的教我一些《義山公錄》前半部裡的知識,但是那原本的書,我還沒有看過呢。總之,還是因為現在的時機還算不太成熟吧,等我本事早好些了,就去學那本書。”
    “你倒是真老實。”
    潘清源忽然一笑,弄得臉頰上的肉一顫一顫,害得我提心吊膽,目光不由自主的死死的盯著他的臉頰,生怕那塊肉也掉下去。
    潘清源笑了片刻,然後說道:“我問你什麼,你就說什麼,你倒是一點也不藏著掖著啊。”
    “為什麼要藏著掖著?”我反問道:“如果是陌生人問的話,我就不說了。現在咱們不是朋友嗎?”
    這潘清源應該是之前被人害的太慘了,所以即便是和我們處在同一個戰壕裡了,仍舊會有提防、戒備的心理。
    這是人之常情,我也理解,我更願意敞開心懷,坦蕩對他。
    “朋友?”潘清源瞪大了眼睛,道:“你當我是朋友?”
    我詫異道:“咱們要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麼?”
    “對,對,不是朋友,還能是什麼呢?!”潘清源大喜道:“老實講,我姐姐讓我救你們的時候,我還是不樂意的。我覺得外人都未必靠得住,要靠就得靠自己。現在看來,你應該是個真漢子,是個好朋友。”
    “嗯。”我點點頭:“咱們本來就該是好朋友。”
    “是好朋友,我就把我剛才練的本事教你。”潘清源說:“剛才我演練的,其實也沒有多稀罕,是五禽戲中的虎戲。”
    “哦!”我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五禽戲啊,怪不得我看起來有些熟悉呢!”
    “是啊。”潘清源道:“只不過,五禽戲是由醫脈中的神醫華佗所創,可惜華佗死的時候,他所著的《青囊經》卻失傳了,留下的五禽戲只是簡單的圖譜。即便是學了,也只能是強身健體而已,不能練氣修道。”
    “我瞅見你剛才在吐納了。”我說。
    潘清源剛才配合著步伐和身形,呼吸古怪,絕對是在進行吐納之法,練氣修行!
    既然世上流傳的五禽戲遺失了吐納之法,那潘清源又是怎麼會的呢?
    “你看的仔細,不錯,我確實有吐納練氣。”潘清源一笑,道:“那殼子是華佗的,芯卻是我們潘家的!”
    “啊?”我不明白潘清源是什麼意思。
    “我們潘家祖上就覺得這流世之法太過於簡單,所以就進行了改良,加進去了吐納練氣的配合。”
    潘清源道:“這五禽戲在被我們先祖改良了之後,又重新傳給子孫,因此,我剛才練的本事可是獨家秘技,你在外面是學不到的!”
    “是麼?”我對潘清源刮目相看。
    “那是當然。”
    潘清源得意的說道:“這裡面是有很多我們潘家自創的訣竅和心法的,如果我不說給你聽,你就算是看見我的動作了,你也一定學不會!你就算是學著做了,也一定會做錯,甚至還可能岔了氣,歪了經絡,弄得自己走火入魔,半身不遂!”
    “那可真是厲害!”我讚歎的說道。
    “想學嗎?”潘清源道:“來,來!我教你。你是有底子的人,必定學得很快,而且學了之後對你來說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