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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商量好了之後,我們仨才從房頂上下來,又囑咐了蔣書傑幾句,便要走了。
  路上,老爹對蔣赫地說:「怨母鳥今天夜裡做了記號,以後每天夜裡都會來看看孩子生了沒有,你可得給我防護好,別叫那怨母鳥衝進了屋裡。還有你那狗,只能在外面埋伏,也不能進屋。」
  「放心吧,咋能囉嗦!」蔣赫地說:「我辦事,你還有啥不放心?」
  「要不要叫弘道留在這裡幫你?」
  「不用!一個賴種鳥,值當出動這麼多人力、狗力?」
  「你怕跟你搶羽毛吧?」
  蔣赫地「嘿嘿」一笑:「我和狗都能行,放心吧!」
  我本來還想來看看怎麼逮怨母鳥的,蔣赫地這麼一說,我也不便再來了。
  「這可真是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蔣赫地突發感慨:「你說說這蔣書豪,白天還押著我遊街示眾,文鬥武鬥一起來,這到了夜裡,可就去雲遊地府了,唉……」
  「老蔣,要不你去我家裡待著算了,天天在這裡掛著磚頭跪角鐵挨批,算什麼事兒?」老爹引誘蔣赫地,說:「去我那裡,有酒喝,怎麼樣?」
  蔣赫地是個饞鬼,我以為老爹這麼一說,他就會喜不自勝的跟著去了,卻不料他搖了搖頭,斷然拒絕:「我在這兒多快活,去你那裡住著再舒坦也叫寄人籬下,蔣家家主跑陳家住,算怎麼回事?喝酒也沒味兒!」
  老爹愣住了:「你在這兒能有什麼快活事兒?」
  「不懂了吧?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蔣赫地得意洋洋的說:「每天叫那幫小兔崽子們想盡了招數折磨我,卻怎麼都整不死我,嘖嘖……多有意思!」
  老爹古怪的看了蔣赫地兩眼:「老蔣,你這貨是住牛棚時間長了,心理變態了吧?」
  蔣赫地瞪眼:「我咋變態了?」
  老爹伸指頭戳戳他:「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叫什麼?」
  「什麼?」
  「受虐狂!」
  「哪兒跟哪兒啊,不信你試試,真的很爽。」
  「滾滾滾!」老爹加快了步子,就好像是不願意再跟蔣赫地挨得很近。
  「別走那麼快嘛!」蔣赫地卻緊追兩步,一把摟著老爹的肩膀:「不過說實話啊,老陳,我這裡還確實不能走!你是知道的,我那麼多的靈物寶貝,現如今都轉到了地下!我是捨不得它們!」
  「地下?」老爹問:「那你天天挨批鬥,誰來駕馭你那些啞巴畜生?」
  「還說畜生?那是靈物!還能不能聊天了?!」蔣赫地瞪了老爹一眼,說:「是我家老大老二那倆崽子幫我照看呢,他們倆還小,本事沒學到我的十成,有什麼不懂的還得請教我,我不在這裡,怎麼能放心?」
  「你是說明義和明瑤?」老爹一愣:「孩子們不是都跟著嫂夫人走了嗎?」
  蔣赫地有三個孩子,蔣明義是長子,蔣明瑤是二妹,小時候我見過他們,現在時間久了,不曾謀面,都想不起來他們長什麼樣子了。
  老爹之前說過,蔣家出事之後,蔣赫地的妻子就帶著三個子女離家出走,跟蔣赫地劃清了界限,但現在聽蔣赫地的話,似乎是別有隱情。
  只見蔣赫地搖了搖頭,鬼鬼祟祟的低聲說道:「你嫂夫人帶著老三跑了,那是我們倆真鬧翻了,天天吵架,過不下去了!」
  「離婚了?」老爹吃驚的問。
  「多正常,現在都婚姻自由!離了倒落得我老蔣瀟灑自在!」蔣赫地滿不在乎的說:「明義和明瑤都留了下來,不捨得拋下我不管!嘖嘖……瞅瞅咱這爹當的,夠成功吧?哪天要是你跟子娥離婚了,弘道和弘德肯定不會跟你——」
  「閉嘴!」老爹瞪眼道:「你會不會說人話?你以為我是你?」
  「得了吧,你還不如我,我好歹不風流,你跟木菲清——」
  「咳咳!」老爹咳嗽兩聲,打斷了蔣赫地的話,轉話題道:「你那倆孩子呢?現在在哪兒?」
  「放心,放心,都好著呢,一個替我管蜂,一個替我養鼠。就在穎上鎮藏著,誰都不曉得。」
  「叫倆孩子替你養那些東西,你也放心!」
  「怕啥?老蔣家的子孫,沒有孬種!」
  「我懶得跟你廢話,你既然不願意離開這裡,那我和弘道就先走一步,咱們有事再說!」
  「再說說木菲清的事兒唄!」
  「信不信我打死你?」
  「中中中,你記好三天之後還來啊!」蔣赫地倒是依依不捨:「我得瞧瞧,你準備怎麼處理那個鬼胎!」
  「當然不會忘了。」老爹說:「不過,這事兒叫我自己來可辦不成,我沒這經驗,得我家那位出馬了。」
  「對。」蔣赫地點點頭:「產鬼胎要施山術,確實得你家那位出馬。」
  老爹說:「這三天,你幫我暗中守住蔣書豪的家,別叫弄出什麼蛾子。三天後,接生鬼胎,你也得在旁邊幫忙,確保萬無一失!」
  「我辦事你放心!」蔣赫地拍拍胸脯:「哎,不對!老陳,你等一下!」
  蔣赫地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把拽住老爹的胳膊,臉色凝重道:「不對,你先別走,叫我算算——」
  蔣赫地掐著指頭開始算日子,老爹伸手打斷他:「別算了,三天之後是清明!」
  「怎麼?」蔣赫地的臉色變了:「你知道!?」
  「廢話!」老爹說:「我能連這都不知道嗎?」
  「那這胎你也敢叫她生?」蔣赫地目露驚恐道:「這可死了仨人了!三屍之怨合一,鬼節之氣衝門……」
  「我知道厲害!但是不管人胎鬼胎,都是胎兒。」老爹說:「只要不是死胎,我就不能不管。更何況,蔣書豪也算是我間接逼死的,不管他該不該死,取他性命的人總不該是我,這樁事情自我而起,得經我的手了斷!而且,我在他死前也答應了,要保全這個鬼胎,我陳漢生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話?」
  「老陳……」蔣赫地少有的嚴肅道:「這事情你一定要慎重,我現在心裡跟貓抓了抓似的,不踏實的很!可千萬別是我害了你。」
  「不能夠,放心吧。一個小小的鬼胎,再厲害,也還夠不著害我!」老爹朝蔣赫地揮揮手:「你回吧!」
  「蔣伯伯再會!」我和老爹夤夜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