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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爹講完實情,又安慰娘說:「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娘還是不放心,說:「要不,讓我去?」
  娘姓曾,名子娥,出身名門,老家是江湖上有名的山脈世族冀北曾家。
  我外祖父名諱喚作曾天養,建國之前的民國時期,江湖術界五脈高手曾經齊聚中岳華山,在太室岳廟論道參玄,比試高低,最後有六人並雄於中極峻天,遠超術界其他人物,被誦為「五行六極」:
  東木鬼醫青塚生;
  南火邪卜太虛子;
  西金妖命血玲瓏;
  北水怪法曾天養;
  中土神相陳天默;
  逍遙道真陳天祐。
  山術又稱法術,所以曾天養便為「北水怪法」,也稱不死老怪。陳天祐是我二爺爺,因年輕時出家為道,修得六相全功縱橫江湖,與我爺爺陳天默並稱中土兩極。
  所以,老爹和娘的結合,其實就是陳家和曾家兩大世家的聯姻。
  家學淵源,娘的山術本領也很高,但還是被老爹給攔下了:「屍合都是老屍抱新屍,這次的屍合是男抱女,那麼女是新亡,男是舊死,所以男屍厲害,對你不利。還是我去合適。就這麼定了。」
  老二也嚷嚷著要去,又被老娘一筷頭敲下。
  「爹,蔣伯伯說要你給他帶酒。」臨走的時候,我想起來了蔣赫地的交待。
  「這老東西!」老爹說:「帶個腿!我都不捨得喝!把老葫蘆拿上。」
  老葫蘆裡泡的是老爹配製的藥水,還有銀杏葉子,我拿給了老爹,老爹繫在了腰上。
  我和老爹一人一輛自行車,騎得幾乎把車輪子給蹬飛,老爹兀自嫌慢,說還不如用腿腳快。
  我心想那你騎車幹什麼?後來又一琢磨,一個老漢在路上健步如飛,得引起多少人圍觀?還是騎車好,能掩人耳目。
  進了蔣家村,還沒到河邊的案發地點,我和老爹就聽見蔣赫地的聲音:
  「不是跟你們吹,別看老子是玄門副脈的人物,可名頭之響,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那真是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陳漢生那老東西,在還沒成老東西的時候,跟我初次見面,一看我的面相,哎呀,那個驚得,真是屁滾尿流,五體投地!
  「你們猜他說什麼?他說我真是福祿壽俱全的好相貌,連潘安、宋玉活過來都會被氣死!你們倆別不信!
  「不是老子吹牛,老子年輕的時候,來說媒提親的差點把我們家門檻都踏爛,清一色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站成一排隨便我挑……」
  遠遠看見蔣書傑那沒心沒肺的,一邊聽,一邊點頭,跟小雞啄米似的。
  蔣書豪是死了媳婦兒子,正難受,蹲在地上抱著頭,一動不動。
  他們的娘已經不在那裡了,估計是回家給蔣赫地弄飯菜和饃了。
  「老陳來了啊!」蔣赫地眼尖,瞧見我們父子,趕緊站起來迎,還左顧右盼看看,說:「酒呢?」
  「沒有!」老爹說:「你個老東西,不喝酒的時候,嘴上還沒個把門的,喝了酒,天曉得惹下什麼禍!剛才不是說我見了你要五體投地嗎?怎麼著,我給你跪一個?」
  「哪有,哪有,你肯定是聽錯了,哈哈哈……」蔣赫地堅決否認,回顧別處:「哎,飯菜來了!」
  回頭一看,蔣書豪的娘挎個籃子,低著頭,邁著小碎步,不快不慢地朝我們這邊走來。
  沒來由的,我看著這老太太,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怎麼走路輕飄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而且這麼安靜,絲毫都沒有之前的潑辣。
  「來人是誰?」老爹也警覺了起來。
  「是我娘啊。」蔣書傑說:「來給我叔送飯的。」
  蔣書傑之前還罵蔣赫地是老東西,要批鬥到死,現在就親熱的叫叔了。
  我心裡十分不屑蔣書傑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性子。
  只見老爹搖搖頭說:「我怎麼瞧著你娘有些不對勁兒啊。」
  老太太已經走到了我們跟前,可還是低著頭,也不動,也不吭聲,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等著大人處罰的小孩子。
  「娘?」蔣書傑奇怪的問:「你耷拉著頭是咋回事?這是陳家村請來的先生,不是外人,你不用羞答答的不敢見……」
  不等蔣書傑說完,老太太突然抬起頭來,那張臉,滿是青氣,一雙眼,全是血色,猩紅閃爍,她的五官扭成一團,嘴角抽搐著獰笑!
  「啪!」老太太把籃子蓋到了蔣書傑的頭上,飯菜淋了一頭,熱湯澆的蔣書傑「哇哇」亂叫,可聲音又戛然而止。
  因為老太太的手已經掐住了蔣書傑的脖子:「這是我的地方!是我的!叫他走!快叫他走!呵呵……」
  老太太嘶聲低吼,喉嚨裡咯咯亂響,我和蔣書豪都驚呆了。
  「你放肆!」
  老爹突然厲喝一聲,手把老葫蘆從腰上取下來,快如閃電的擰開蓋子,湊到嘴邊一吸,朝著老太太的臉「噗」的噴去。
  水霧瀰漫,一陣古怪的味道瀰漫了開來。
  那老太太一怔,眼中的紅光一閃而逝,就像是黑暗中突然熄滅的煙頭。
  老爹大聲說道:「滾!這裡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再敢纏人,我下河起了你的老屍,叫你挫骨揚灰!」
  老太太雙眼一翻,突然仰面摔倒。
  「咳咳!咳……」蔣書傑死裡逃生,當即彎下腰,捂著胸口,死命的咳嗽了起來。
  蔣書豪看著倒在地上的老太太,驚得面無人色,不敢動彈。
  「那是你們的娘,還不扶起來?!」老爹呵斥他們道。
  兩人這才顫巍巍的去把老太太給扶了起來,可老太太已經暈了,人事不省。
  「我,我娘這是怎麼了?」蔣書豪顫巍巍的問,
  「這可真熱鬧。」蔣赫地說:「新的老的都來趕事兒。」看看灑了一地的飯菜,蔣赫地又懊惱的說:「酒沒喝成,飯菜也吃不著了……」
  我也慌忙問老爹:「剛才這老太太是怎麼了?」
  老爹擰上葫蘆蓋子,說:「是河裡有老淹死鬼,把這片水域當做是它的地盤,嫌這新漂下來的男屍搶地盤,又懼怕這男屍厲害,所以纏上了老太太,想借她的嘴嚇唬我們,叫我們移走這男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