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住陽宅,死後睡陰宅,陽宅陰宅都是私有領域,不容侵犯。
喪命於外的人,就把死的地方當做是自己的陰宅,人來了害人,鬼來了攆鬼。
這是一個古老的說法。
蔣書傑一臉驚恐:「那我娘剛才是被鬼上身了?」
「廢話。」蔣赫地說:「大老遠就瞧著不對勁兒了。」
「那我娘還會不會再犯?」
「不會了。」蔣赫地說:「沒聽見神斷說要把那髒東西起屍,挫骨揚灰嗎?它還敢來?」
「神斷先生。」蔣書豪把老太太輕輕放在地上,站了起來,淚眼汪汪:「您看我這媳婦還有救沒有了?」
老爹這才去看那兩具屍體,端詳片刻,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是屍合,不但媾和,還要過陰滅靈換胎,好毒!咦?不對!這屍色透青,有肝郁之狀,是含恨而死——」
老爹猛然看向蔣書豪:「你跟這個男的是什麼關係?」
「我,我不認識他啊。」蔣書豪連連搖頭。
我心裡頭詫異,之前蔣赫地也這麼問過,現在老爹又這麼問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聽蔣赫地「嘿嘿」的冷笑:「小兔崽子,到了這時候,你還不說實話!」
「我是真不認識他!」蔣書豪又急又委屈。
「一報還一報,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老爹目光森冷,釘子一般刺看蔣書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這男的死了有一年多了!」
「啊?」
這話說的一干人都面面相覷,就連蔣赫地也吃了一驚:「有這麼久?」
我不由得低聲問:「爹,一年多了屍體還不爛?」
「我剛才已經說了,這是含恨而死的人,屍身不腐,必有重怨!」老爹盯著蔣書豪:「又跟你媳婦兒糾纏在一起,嘿嘿……」
那蔣書豪乾嚎一聲:「老天爺啊,我是真不認識他啊!你們怎麼都不相信!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清楚……」
「這位爺台,怨靈在天,且叫我為你開臉伸冤。若有得罪,且勿見怪。」
老爹不等蔣書豪把話說完,左手捏個訣,右手翻個大手印,嘴裡喃喃念叨著,在那男屍背心一拍,又在那男屍的腰窩上一戳。
只聽「噗」的一聲洩氣之音,那男屍的顏色,就開始慢慢變了,原本跟活人差不多沒什麼區別的紅潤之色,漸漸變得青灰。
「弘道,過來把這男屍拉開!」老爹吩咐我說。
女屍是裸露的,老爹不看,別過頭去了。
我為難的走了過去,忍著噁心,用袖子把手纏了一圈,然後去扳那男屍的肩膀,往後一拉,男屍便撲在地上了。
我也趕緊別過了頭,不去看那何氏。
蔣書豪早衝上來,脫下自己的衣服,披著了媳婦何氏的屍身之上。
那男屍仰面朝上,打著電燈一照,相貌被看的清清楚楚,雖然已經失了血色,枯槁青灰,但熟悉他的人,還是不難將他辨認出來的。
「蔣書豪,再看看他是誰?!」老爹瞪了蔣書豪一眼。
蔣書豪湊近了去看那男屍,驀然間臉色一變,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我和老爹、蔣赫地都看在眼中,老爹還和蔣赫地相互頷首,意思是已經明瞭,這蔣書豪絕對認識這男屍。
「他是誰?」老爹咄咄逼問:「跟你是什麼關係?」
「不,不,不認識……」蔣書豪拚命的搖頭,神情上的緊張、慌亂,卻絲毫掩飾不住。
「不認識?」老爹嘿然冷笑,驀然間一聲厲喝::「那你為什麼會害他?!說!」
「啊?!」蔣書豪嚇得渾身一哆嗦,驚呼一聲,差點癱倒在地上:「你說啥?」
蔣赫地似笑非笑的說道:「小兔崽子,老子還真沒有看出來,你也是個狠角色啊,是個敢殺人的主啊。」
「不,不,不!」蔣書豪嘴唇乾的要起皮,抽風似的搖頭:「不是我,不是我殺的,他真不是我殺的……」
「那是誰殺的?」老爹句句緊逼,目光如隼。
「我,我真不知道!」蔣書豪彷彿快要崩潰了,一臉的水,髒兮兮的,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淚,還是鼻涕。
「哎!?」
就在老爹和蔣赫地逼問蔣書豪的時候,蔣書傑突然驚訝的叫了一聲,喊道:「大哥,大哥!你快看!嫂子的肚子在動!」
「咦?!」
我也吃了一驚,急忙去看時,果然瞧見那披在何氏肚子上的衣服有所異動!
就好像是有一隻手在衣服下面來回撥弄!
「老爹,這……」我和蔣赫地面面相覷,又都去看老爹。
老爹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我知道了!嫂子她沒死!」蔣書傑激動的叫了起來:「這,這是俺侄兒在動啊!哥,你的兒子沒死!你後繼有人了,你不會斷了香火!」
蔣書豪也高興的像傻了似的,喃喃道:「沒死,沒死,沒死……」
只有老爹的臉陰沉著,看上去滿含慍怒,極其不悅。
「老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蔣赫地忍不住問了起來。
「四、三、二……」老爹沒有回答蔣赫地的話,而是倒著數起數兒來了。
我們都詫異的看著他,只聽老爹剛念到:「一!」
何氏的肚子突然不動了,衣服下面一如既往般平靜!
「哎?這,這……」蔣書豪湊了過來,驚愕的說:「怎麼又不動了?」
蔣書豪話音未落「呼」的一股陰風陡起,一道黑影猛然從地上閃出,直撲蔣書豪,頃刻間便跟蔣書豪滾到了一起!
「啊!」
蔣書豪嘶聲慘叫,在黑夜裡聽起來淒厲異常,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定睛看時,才發現是那具男屍,趴在了蔣書豪的身上!
男屍的嘴,正死命的咬在蔣書豪的後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