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再見，上海

  上午的比賽看起來沒有多少難度，林東卻幾乎耗費了所有的力量，昨晚根本沒有完全恢復，經過痛苦的掙扎和漫長的夢魘般的掙扎才醒了過來。整個推演過程不是想像之中那樣簡單，車子上的林東已經頭腦發昏，車子不敢開得太快，路上的行人也不少。
  「去碼頭。」林東的車子不停地鳴笛，終於在一個路口給堵住，一輛拉著西瓜的車子似乎出了什麼故障，西瓜滾了一地，不少西瓜碎了一地。瓜販子真正痛苦攔住要搶瓜的人，一邊吩咐讓人把西瓜重新搬回車子裡面。前面的路完全被堵死，大家熱鬧鬧地參加活動一樣，幾個人抱著西瓜跑回去。
  林東將車子停在路邊，關上車子就跑了起來，穿過人群，從滿地的西瓜中間跑過去。林東想攔住一輛黃包車，也沒有。
  沒有黃包車，林東只得自己跑起來，但此刻要去碼頭已經來不及。遠處的汽笛聲響了起來，輪船馬上就要發動。
  「我大哥一定回來的。」林殺拉著蘇玄雪的行李箱，不讓她走嫘。
  蘇玄雪苦笑，張開雙手，道：「小夭，擁抱一個吧！」李小夭不知何時眼淚停不住，道：「你要過得快快心心，我等你回來。」
  蘇玄雪又笑道：「我當然會開開心心。指不定會帶個洋漢子回來。」
  「只要開心就好了。記得多給我寫信。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李小夭抱著懷裡面的蘇玄雪，似乎要抱到永遠，她和蘇玄雪認識的時候，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兩個天真的小女孩到風華絕代的少女歲月，經歷了多少漫長的歲月，這份友誼又如何割捨擦。
  「好了。我要上船了。」蘇玄雪始終沒有流淚，推開了李小夭道，「你莫不是也愛上了我？」
  友誼之中，愛原本就不遠，只是這種愛，讓人無法自拔。
  「我若是個男的，就會把你娶回家。」李小夭擦掉眼角的淚水，一隻手提住林殺的後衣領，道，「可以了，再不鬆手就上不了船。」
  林殺道：「對不起。我大哥會來送你的。就是不能及時來了。你上船吧！」
  蘇玄雪將地上的兩個包提起來，搖搖頭，順著扶梯開始上郵輪上面，開往大不列顛的郵輪，會在漫長的海洋上漂泊，一路上帶著東方的神韻，去西方。似乎，碼頭上，離別的人特別多，特別多，你看，有情人的分別，有父子妻女，有知己好友的分別。
  李小夭衝到了鐵鏈子旁邊，搖動手臂，大聲叫道：「一定要開心。」
  「我會在家裡等你的。」妻子叫著，為丈夫吶喊。
  「爸爸……」女兒眼珠子也紅了，看著爸爸離去的眼淚。
  人。似乎天生不喜歡分開，可離別發生的概率又太高。蘇玄雪從碼頭上走到輪船上花了十分鐘，站在甲板上，放下了行李箱，朝李小夭揮手。李小夭見蘇玄雪回應了自己，又是哭又是笑，兩人對著彼此，不斷地搖搖手。
  「嗚嗚嗚」郵輪的汽笛聲一下子拉了起來，聲音傳到很遠，天穹之上一群隨著風向漂泊的海鷗聽到了汽笛聲，也陪著發出「歐歐」的叫喊聲。海面的風也吹了起來，送別的場面最後進入了壯觀的畫面。
  長亭外，古道邊，荒草碧連天……似乎這一首送別的歌曲有點不對。大海，多麼寬闊的大海，願你們帶走人們所有悲傷的情愫。蘇玄雪最終也沒有從擁擠的永別人群之中看到了林東，林東始終還是沒有出現。
  希望他能贏了今天的比試，希望我會過得開心。
  再見，上海。
  林東跑得很快，全身已經汗水濕透，長袍看起來雖然有風度卻極大束縛了速度。看著巨大的輪船駛出了碼頭，林東癱坐在地上。始終還是沒有趕上。林東坐了一分鐘，還是跑了起來。碼頭上面的另外跑來一個長髮凌亂的男子，白色的襯衣沾滿了一身的酒氣，手中抱著一束玫瑰花，邊跑邊哭，道：「小瑾，你為什麼不等我一等，如此堅決地離開我？」長髮凌亂的男子懷中的紅玫瑰格外地鮮艷。
  可是玫瑰花再鮮艷，又如何留得住愛情，留得住離別。
  男子邊走邊叫，邊叫邊走。如果現在才想起來挽留，當初去幹什麼去了。
  林東和男子一起朝碼頭邊跑去，遠遠的郵輪終於又傳來轟鳴的聲音，輪船開始加速離開了港口，離棄了港口，離開了上海。
  「終究是晚了。」林東歎氣道。
  李小夭和林殺兩人已經準備回頭，看著目瞪口呆，神情沮喪的林東。李小夭第一個衝上來，罵道：「你還來跟什麼嗎？她已經走了？你還來幹什麼？」李小夭重重地拳頭打在林東的身上。
  林東被李小夭的拳頭重重地一擊，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出著大氣。
  「小瑾，你怎麼離開了上海，你怎麼捨得離開了啊？你不記得了嗎？我以後不會再……嗚嗚嗚……」男子也癱坐在地上，身邊的鮮紅的玫瑰花依舊美麗，美麗的有些過分，似乎諷刺著世人的後知後覺。
  「我……」林東終於忍不住咳嗽起來，「我也不知道我什麼要來？我原本以為我都忘掉了，我都準備不再牽掛……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要來，我還來幹什麼啊……我就是一個傻瓜，還來了幹什麼……」一邊咳嗽一邊嘲笑自己。
  「阿俊……你知道來了……」一個激動的女聲響了起來。原本癱坐在地上的長髮凌亂的男子原本無光失落的眼神好像遇到了黎明一樣，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
  一個高挑溫柔的女子提著行李箱，眼睛帶著一絲高興。
  「小瑾。」長髮凌亂的男子站了起來，將鮮花握在手上，跑得飛快，轉瞬之間就到了小瑾的身邊，從袋子裡面取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個戒指。
  「嫁給我。小瑾。」長髮凌亂的阿俊忽然單膝下跪、小瑾眼中的淚水慢慢地留下來，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
  「你知道錯了。你……是不是還……」小瑾道。
  「不會了，知道你要走了，我的心差點要死了一樣……要死了一樣……嫁給我……」阿俊再一次問道。
  「我……」小瑾猶豫。
  「答應他……」剛才離別的悲傷之中無法自拔的人們忽然看到了這麼喜慶的一幕，已經開始鼓搗起來。一個用離別來測試自己男朋友的女子，一個知道女友離開驚慌失措的男子，他們本身就是相愛的。
  林東沒有去管結果會怎麼樣？失魂落魄地離開了碼頭。走出不久，就聽到身後傳來了長久的掌聲。這個世界上是固定的，有多少人終成眷屬就有多少人不能終成眷屬。
  「大哥，你等我。」林殺看得出林東的疲憊和憔悴，生怕林東出事，急忙追了上去。可碼頭上人來人往，轉瞬之間已經不知道林東去了哪裡。
  「兩個人都如此……可為何……」李小夭終究想不通。
  世界上有一萬對情侶，就會有一萬種愛情。每一個沉浸在愛情之中的人往往又會被愛情傷害。
  林東出了碼頭，不知道哪邊是東哪邊是西。
  走了一會，忽然看到路邊的瓜販子在一旁掉眼淚，唉聲歎氣。林東覺得瓜販子和自己有幾分相似，就坐了過去。
  「你過來幹什麼嗎？不要跟一個失去了很多西瓜的瓜販子說話。「瓜販子搶了幾十個西瓜上了車，其他都被人給搬走了，一部分丟在地上，砸碎了。
  「我失去了一份情感。」林東木訥地說著話。
  一個失去了幾百個西瓜，一個失去了一份情感，你要問我誰慘一些，我會說，都慘，沒有了西瓜的瓜販子會因此餓肚子，家中的妻兒也會跟著餓肚子。丟失了一份情感，精神會難過。
  可活著吃飽飯和精神難過，都是重要的。所以我不知道誰要慘一點。
  「看起來，你比我要慘得多。」瓜販子站了起來，從一旁挑了一個熟透的大西瓜，用西瓜刀從中給劃開，「我請你吃西瓜。反正今天也做不成生意，我何不請你吃個西瓜。」
  鮮紅的瓜肉，誘人。
  「西瓜水分足，甜得很，而且都是天然。」
  林東接過西瓜，咬了一口，道：「怎麼是哭的？」
  「不會啊。」瓜販子有些不信，自己咬了一口，笑道：「不是我的瓜苦，我的瓜是天下第一甜。但你的心是苦的，你的心是天下第一苦，吃了我的瓜也覺得苦。」
  「原來是這樣……」林東咬了兩口，「原來天下第一甜也治不好天下第一苦……」
  「林東……」叫聲忽然想起，是一個溫柔而熟悉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