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天涯思君

  蘇玄雪心中雖有好多話要講，但是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行李箱已經準備好，衣服已經收拾妥當，十九安靜躺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蘇玄雪坐了一會，又站了起來。站了一會，又坐了下來。站在空中舒展了身子，下了樓房，既然明天要走，今天去看一看上海灘的風情也好。離開中國去英國留學原本是之前的打算，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蘇壽庭又將這事情提前了。
  船票放在桌上，明早大英帝國西印度公司的輪船將從停靠在上海碼頭出發，經過東海南海然後穿過馬六甲海峽到達印度洋，然後穿越印度洋，進入紅海，穿過蘇伊士運河，進入地中海。
  最後從地中海到了大西洋，再航行幾天，最終到達大英帝國倫敦。
  海上孤獨漫長的一次航行嬗。
  最終就要寂寞啟程。
  出門前，蘇玄雪換上了乾淨的白色短裙，和一雙精緻的涼鞋，一件白色的上衣，將頭髮紮了起來，對著鏡子笑道：「愛情不是生活的唯一，你可以活得更好更自由的。蘇玄雪，加油。」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對著鏡子自己，微微一笑。
  微微一笑，心卻很傷例。
  蘇玄雪開了自己那輛美國進口的梅斯萊斯，找了一定紅色帽子戴在頭上，車子緩緩開出了蘇公館。范閒派了兩個人跟了上去，好好照顧小姐的安全，千萬不能讓人對小姐不利，者兩個人點點頭，開著車跟了上去，與蘇玄雪保持了一點距離。
  車子很輕鬆地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看過熟悉的建築。不知不覺之中到了外白渡橋上，幾個遊人流連於此，陽光很大，很熱。蘇玄雪還是把車子停在一邊，從車裡面下來，這座全鋼的橋，是上海灘情侶的勝地，傳說在橋上許下約定和誓言將永生永世不會分離。
  永生永世不會飛離，被太陽曬過的鋼鐵有點發燙。
  一對情侶站在陰涼下，男孩手中提著一個相機，見了蘇玄雪走了過來。
  「姐姐，能幫我們兩人拍一張照片嗎？」男孩禮貌地問道。
  蘇玄雪笑道：「可以啊！」
  不過一會，男孩和女孩站在一起，女孩子有點羞澀，陽光照耀在她的額頭上，如同照耀在鮮艷的花朵上，男孩子對女孩格外地呵護，伸手將女孩摟住。
  「好了，姿勢擺好了。」男孩子露出一排整齊乾淨的牙齒，朝蘇玄雪喊道。
  蘇玄雪鏡頭裡面的情侶，已經擺好了姿勢，祝願你們此生沒有憂傷，一直快樂地生活下去，蘇玄雪快速按下快門，時光就定格在此刻。
  一張記錄光陰和愛情的照片就留在人世間。
  「姐姐，謝謝你。」男孩子高興地說道，瞧著男孩子一臉幸福的樣子。蘇玄雪也是笑咪咪地看著他們，道：「沒事。不用謝我。我還要謝謝你們。」
  男孩子謝完了蘇玄雪，拉著女孩子的手順著橋走著，兩雙小手拉得那樣緊。
  好像這輩子沒有什麼能把他們分開一樣。
  蘇玄雪做了這麼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往事沉重的負擔似乎隨著江湖吹散了一樣，雙手靠在橋欄杆上，閉上眼睛享受著江面吹來的風，風輕輕地吹拂著面容，那是情人的小手，是母親的撫摸，讓人忘記了憂愁。
  兩個下人跟著遠處，起初下了一跳，意外小姐又要跳江，細細看了一會，完全不像跳江，這才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蘇玄雪睜開了眼睛，好似把一切都放下了一樣。
  就在回頭的一瞬間，蘇玄雪的心忽然跳了一會，跳得很快，原本輕鬆的心情似乎已經又變沉重了。
  她看到了一個人走在對面，那個人沒有看到自己，那個人身邊也站著一個溫柔可愛的女孩。
  蘇玄雪將帽子壓低，又用脖子上的絲巾擋住了自己的半邊臉。
  橋的那邊，林東和沈萌萌正在壓著大橋，邊走還在說著什麼。蘇玄雪全身顫抖，溫柔柔說林東有事出去，原來是陪沈萌萌出來玩了。
  若是以前按照她的性子，早就衝上去，可是此刻，她沒有，眼前這個人和自己沒有一點關係。定情的匕首被送了回來，婚約也銷毀，他幹什麼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有什麼關係呢？
  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干擾他了。我蘇玄雪再也不是你林東的未婚妻，又有何種資格去干擾你，干擾你追尋幸福呢？蘇玄雪明白這個道理，站在橋這邊，卻不願意轉身，她多麼希望林東看到自己，然後朝自己跑過來，憨憨地對自己笑道，原來你也在這裡，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出來走一走，我和沈萌萌只是一般的朋友……
  她多麼希望。
  可人間一切相逢總會隔著那麼一條街，隔著那麼一條橋的。
  林東和沈萌萌邊走邊說，林東自始至終都沒有注意到最橋對面站著一個妙齡女郎，一雙明眸的雙眼一直看著自己。
  蘇玄雪的心如同一片明湖一樣，寂靜無比。
  這個結果或許是最好的。
  他認出我了嗎？蘇玄雪心又動了一下，林東忽然站住了腳步，沈萌萌似乎也是愣了一下，從這個角度上看，蘇玄雪似乎看得仔仔細細。
  林東忽然抱住了沈萌萌。
  他沒有認出我，他只是有了新的情人。林東攔腰抱住了沈萌萌，在這情人的聖地，抱住了沈萌萌難道他的意思還不明顯，蘇玄雪，離開吧，這裡再也不會有什麼值得留戀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沈萌萌掙扎了一會，好似明白了林東的意思，再也不動了。
  不要，你怎麼能夠在我面前去親吻別的女孩子呢？你怎麼能夠在我的面前去親吻別的女孩子呢？蘇玄雪的心中不斷地叫道，可是她沒有叫出來。
  這一次她終於終於下定了決心，毅然地轉身，轉身的瞬間，眼角那濕濕的東西，是什麼呢？
  是淚水嗎？
  不！不是淚水！是心中的苦，是心中的恨。我在他的心中原本如此不重要，只不過是天上飄走的白雲，從未在他的心田投下美麗的身影。蘇玄雪一轉身，步子叫走得飛快，很快很快地往前面走。
  兩個下人連忙追了上去，叫道：「小姐小姐……」
  橋的另一面。
  「已經走了。」沈萌萌雙手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林東。林東和沈萌萌原本還有一厘米的距離，不過從蘇玄雪那個視角看過來，兩人的確像是情侶之間的接吻。
  可事實上，兩人並沒有接吻。林東的手雖然搭在沈萌萌的腰上，也只是輕輕地搭上，似乎沒有貼到一樣，從蘇玄雪站著的位子看過來，兩人就是親暱的情侶。
  林東立在原地，沒有再回頭看過去，從此轉身將是永恆，何必再轉身。
  佛說，在輪迴的路上，轉身就多一分痛多一分難。
  「對不起，萌萌。我不該如此。」林東開口說道。
  沈萌萌「啪」一巴掌打在林東的臉上，自己剛才的荒唐，剛才的……沈萌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林東。你知道，我瞧不起你。我瞧不起你。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是這樣膽小的一個人。」沈萌萌一巴掌打了過去。
  聲音脆響，卻一點也不痛。
  「萌萌……」林東的話還沒有說出來。沈萌萌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
  我怎麼會這樣子，我怎麼會配合林東讓蘇玄雪死心的，我怎麼會這個樣子。沈萌萌覺得自己不可思議，自己根本不是這樣一個自私的人，怎麼會變成了這樣的人。
  林東的雙腿似乎被什麼東西綁住了一樣，沒有追出去。不管是蘇玄雪，還是沈萌萌，林東都沒有追出去。
  風啊，永遠的江風，是不是我林東做錯了，是不是我林東做錯了，如果我做錯了，請你告訴我吧。江風沉靜地吹著，無聲無息，什麼話也沒有說。
  江風似乎在說，林東，你為了讓每個人都不悲傷，卻又時刻在傷害著別人。
  林東從外白渡橋下來，買了一籃水果，看著水果攤邊白玫瑰開得正盛正鮮艷，又要了三朵白玫瑰。提著水果和花朵，林東穿過了炎熱的夏天，走在人間，身後拖著難以割捨的紅塵往事。
  當年在這樣的夏日之中，佛祖也是這樣行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