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長夜（三）

  夜晚十點鐘，農人早已進入睡夢中。
  但上海灘最熱鬧的地方，大舞台還是燈火通明，車如流水馬如龍，舞女們賣力地跳舞，歌唱上海灘的繁華，從這些胭脂客身上多撈點油水。
  林東壓低了帽簷進入了大舞台，腰間插著兩把蔡老九借來的手槍，身上還帶著三十六顆子彈。
  「等等。」門口兩個酒保擋住了林東的去路，示意林東停下來接受檢查。林東將雙手舉起來，將帽子摘下來，臉上露出了一張美猴王的面具。
  「搜身吧。難道大舞台不允許帶面具進去嗎？」林東問道。兩個酒保心想的確沒有這個規定，但是帶著猴王面具的人，最近可是很拉風的，這個人和那個戴面具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誰都說不定嬈。
  半個小時之前，準備在大舞台的所有打手都撤走了，上頭說，今晚不會有人來打亂的，現在偏偏來了這麼一個愣小子。
  晚上十點，白天的熱氣才散去。
  酒保上去，林東身上已經被汗水打濕，這一下子就摸到了插在腰上的手槍絎。
  「摸到了嗎？」林東問道。酒保臉色一變，示意另外兩個人。林東說是遲那時快，咚咚兩腳，就將二人踢到在地上，整個身子一躍上去，從身上拔出了把槍，整個人落在了大舞台的正中間。
  咚咚……朝天打了兩槍，唱歌的舞女大聲慘叫著，往四周亂跑，來這裡尋快樂喝酒的人四處亂跑。
  蘇一填見了猴王，急忙去打電話通知蘇家。林東眼疾手快，咚咚地打了進去，叫道：「媽個巴子，你他娘再打我就要你的狗娘。」蘇一填不敢再動，心中早已大罵，蘇家打電話，把耗在這裡的打手全部拉走了，這下就有人欺負上面了。
  林東走上前，將電話一腳給踢開，將電話線完全給劈開了，道：「都給我站好了。」
  門口快速地鑽進了一溜帶著猴王面具的好手，個個身材高大，肌肉發達，手上拿的幾把槍還沾著黃土，好像剛挖出來一樣。尤其以領頭的幾個大漢，猶如天神一般。帶著豬八戒面具的漢子跑到林東面前，道：「都挖出了。」
  「你帶著豬八戒的面具，真他娘的醜。」林東罵道。這戴著八戒面具的正是魏豹，早已肚子憋了一口氣。林殺帶信過去的時候，魏豹還真是想了一陣子，這上海灘最熱鬧的地方，也就是這大舞台了。
  「還好一般般吧。」魏豹說道。
  「整個大舞台所有人都給我拉出去，集中在大廳上面。我們只有半個小時時間，動作要快。所有能砸的東西都給我砸了。」林東說道。魏豹輕叫了一聲：「好勒。」將一把擼子給取了下來。
  這一群從江西過來的老兵條子都跟魏豹一起，都經過訓練，一時之間大舞台上上下下賓客房裡面的貴客小姐們都被敢了出來，多少都穿著苦口怨恨地叫道。
  「我是XX，你讓蘇壽庭過來給我說話……」
  「我認識斧頭幫大哥xx……」
  女人則是不斷地嚶嚀道，不要，你們怎麼這麼野蠻，玉臀，玉腿還真是不少。
  林東坐在吧檯上面，蘇一填立在正面，打著哈哈臉笑道：「大俠哪裡人？來大舞台做客，真是令大舞台蓬蓽生輝。」
  「你嘴巴還能說。我告訴你，你回去告訴蘇壽庭，我跟他才開始。今晚只是個開始，說到底他蘇壽庭也不過是個囊包而已……」林東淡淡地說道。身邊嘈雜的聲音不斷地傳來，整座大舞台的到處傳來花瓶和玻璃碎了聲音，聽起來還真是格外地悅耳冬天。
  蘇一填心想難道是來尋仇的，我得想辦法多問出點東西，被林東一瞪，再也不敢說話。林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是兩槍，將一盞法蘭西進口的大燈大落下來，落了一地的碎片。
  「今日打擾了格外，多有不應該。再有十分鐘，蘇家的人就能過來了。我有句話要跟他講，今日只是個開頭。我是為了十三具亡魂報仇。我也是想告訴大家，勾結日本人出賣中國人的下場。」林東大聲說道。
  整個大廳裡面傳來陣陣回音，一地的人頭低下來，只有幾個膽大的舞女時不時抬頭看一看這個猴王到底是誰？奈何林東已經轉過身去，只看得到背影。
  「已經砸完了。要不放把火給燒了吧！」魏豹頂著豬八戒的鼻子上前問道。
  「你還真是豬腦，這大火燒起來，整條街要是燒起來，燒死別的人就不應該了。」林東罵道。魏豹摸摸腦袋，點點頭道：「這就撤嗎？」
  林東掐著時間，估計還有五分鐘。大舞台該砸的已經砸了。該打的人也打了。
  「走。走之前，把大門給砸了。」林東點點頭。魏豹跟了上去，瞧著蘇一填想看清楚自己的樣子，上去擋臉一腳踢在了蘇一填的臉上。
  蘇一填滾在地上，痛昏過去。
  大舞台的門，大舞台的招牌，全部被砸了。能砸的都砸了。是猴王敢的，說為了十三具亡魂報仇，說蘇壽庭和日本人謀財害命，這只是教訓。
  不到半個小時，上海灘瘋傳的消息傳遍了上海租界，也傳遍上海租界以外的上海市不少地方。
  蘇壽庭臉色已經鐵青，電話告訴自己林東以鬥毆傷人被抓緊了巡捕房，是李談心親自打來的電話，自己才讓守在大舞台的幾十號打手撤回來。別的產業可以被砸亂，但大舞台卻不可以。鬧翻的當天晚上，蘇壽庭就調動了幾十號人日日夜夜防守。
  大舞台是自己蘇壽庭的臉面，眼下被砸成了稀巴爛。
  沒想到林東先去攪黃了周拜天的場子，沒想到林東被抓走。蘇壽庭這下子才明白，林東擺明給自己玩了一把聲東擊西的遊戲。讓自己放鬆警惕，而真正的目的只是要把大舞台砸個稀巴爛，在自己臉上打一巴掌。
  這種最沒面子的事情，也只有林東才能做出來。蘇壽庭一股悶氣難以疏通，大口地出氣，重重地敲打桌子。終於給李談心打了電話，李談心似乎等著蘇壽庭的電話。
  「蘇老闆。我李談心能坐上這個位置沒有您的鼎力支持，我是坐不穩的。這個林東半途跑了，我也沒有預料到。我一定全力緝捕，讓他歸案。然後再想辦法收拾這小子。」李談心拍著胸脯說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大舞台這件事情是誰幹的？」蘇壽庭聽了李談心的一番大話，心中已經有些不滿了。李談心上總探長這個位置，是蘇壽庭雙手送上去，用的是黃金做的墊腳石。
  「都帶著面具，還不能確定這事情跟林東有關。不過事情還在調查中，從現場取回來的子彈已經查出來來自黑市。這批子彈好像是斧頭幫經營的。」李談心說道。
  蘇壽庭聽了一會，說道：「明天，我將和租界工部局的幾個領事一起，這租價治安這麼差……」
  「我一定盡力而為。林東……我會緝捕歸案的。那個有兩個人說認識你……」李談心嚇出了一身冷汗，工部局這群洋人在租界上都是有軍隊的，自己名義上總探長，話難聽一點，就是一隻狗。如果蘇壽庭不滿意，讓工部局的人把自己下了也說不定。
  李談心兩個人「方彪和謝保平」還沒有說完，蘇壽庭已經掛上電話。
  斧頭幫的倒戈，李談心的猶豫不決敷衍了事，讓蘇壽庭忽然之中失去了好幾張牌。
  唯一的希望是謝保平哪裡？他們要對付林東，希望他們能夠得手。
  蘇壽庭站了起來，臨著公館的窗戶，望著燈光明暗交錯的上海灘，不由地陷入沉思之中。
  自鳴鐘已經敲響了十二下。蘇壽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法租界的那塊地裡面，埋著的十三具屍骨，當初都是累死的，蘇壽庭清楚得很，正好有一個大水坑，直接就買進去了。。
  「為了十三具亡魂報仇！」
  「當日本人的走狗！」
  蘇壽庭念著這兩句話，嘴角殘酷地笑道：「林東，你跟我鬥還是嫩了點。貓狗弄不死你，我讓洋人出手，我讓日本人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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