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個都不要走

  馬上青知道老大葉少歡是個鬼都看不穿的人，但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要自己動手。
  情理之中還是情理之外都不應該對自己開槍。而且還連開了九槍，手掌還能用嗎？
  打廢了！！
  「啊……」馬上青就算是個鐵打的人，連打了九槍還是叫了出來。
  心中雖然有不滿也不敢說出來，張開嘴巴咬住嘴唇，叫道：「打得好……老大打得好……」只要不是往心口，往眉心打就是打得好。
  馬上青雖然心中恨，但嘴上叫了出來，在刀尖上滾的時間長了，忍痛是最擅長的，誰他娘不挨槍子，活著就是賺了。
  文如海和牛大春從未見過這種場面，手槍說動手就動手，槍法說打哪就打哪！！
  「媽個巴子……打自己手下，有本事把林東這狗日撂倒在地上……」文如海鬼使神差地低聲說道。
  葉少歡邁開步子，四平八穩地走到文如海面前，笑道：「看來文公子是覺得我做錯了嗎？來，你來試一試……」手中擼子順手就丟給文如海面前，又從身上取下一個彈夾黑色的丟了過去，槍支躺在地上，殺氣已經熄滅。
  但這只黑色的野獸似乎隨時都可能爆發……
  馬上青更是看不懂葉少歡怎麼矛頭一轉，對著文如海這個不長眼沒有膽量的小螞蟻……
  林東手中火把還在呼呼作響，叫道：「小弟，我們走……」對於葉少歡和文如海兩人起得變故絲毫沒有興趣。
  小乞丐扶著林浮生倔強地搖搖頭，道：「我生氣了。」林東此刻全身火燙，怒氣消了不少，出人意料之外救下了老爹，身上的氣勢已經變了。拖得越久整個人決心就會越少，決心一少，求死之心就弱，還能不能走出去就不一定。
  小乞丐卻不肯走，林東暗暗叫苦。
  剛才氣勢完全是屍毒發作，林東心中發怒，在強力壓制著不失去理智。拖得越久越不妙……走才是上策……
  「把槍撿起來，換上彈夾。你先開槍，我再開槍。你打死我了，那一句話我就當沒聽到。不然……別怪老子手下無情。」葉少歡眼珠子一橫，比之前更厲害的匪氣從眼珠子流出。
  就是這個眼神，嚇倒了十幾個鬍子，馬上青暗暗叫道。看來這狗東西不長眼撞到老大的手中，老大心中窩著氣。要知道老大常年身上備著兩把槍，一把花口擼子，一把王八盒子。
  右手用花口擼子，左手使王八盒子。兩手槍法出神入化。
  「葉先生，我說錯話，你繞了我吧……」文如海從小養尊處優，哪裡比得上鑽林子鬍子，被葉少歡一喝，整個人恨不得找個地方鑽進去。
  「啪啪啪……」文如海還能動的手不斷地抽著自己的腦袋瓜。
  葉少歡左手已經拿槍，叫道：「我數三聲，如果你不動槍，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三……」
  天越來越黑，黑得不能再黑，黎明要到了……
  文如海咬咬牙，雙腳跪在地上，單手將槍撿起來，勉強裝好新的彈夾……單手將槍拿了起來眼睛幾乎睜不開，生怕槍響聲傷害的是自己，褲襠不由地濕透……
  「我看誰敢動手……」從門口走開一隊衛兵，邁著大步走來的胡二雄姿不減，一雙黑色長袍，一雙布鞋走來，國字臉，深眼窩，眉心處隱隱有一道氣息，而每走一步都似乎在練氣一樣，看起來就是一個練家子，而且手段也不弱。
  一雙鷹一樣的眼睛看著院子裡面的人，掃過不可一世的葉少歡，走了一眼全身滴血不敢張口的馬上青，又看了一眼全身發抖的文如海。
  最後眼光落在滿身掛著火瓶的林東上面，一隻手握著緊緊的火把，絲毫沒有畏懼，似乎抱著必死的決心。
  「二爺，就是這一群人在我家中打亂，把他們都抓回去……」杜知天走得慢，跟在門邊擠了進來。
  文如海見了師父的回來，如同溺水的人重新呼吸到了空氣，眼睛的眼淚，鼻孔之中的鼻子鼻涕忽然失去了控制，全部往外飆，叫道：「師父，他們都是……土匪，是土匪……把他們抓起來……」
  「現在都是民@國，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一個都不要走，都給我抓回去。」胡二叫道。自己代表政府來的，大半夜縣城裡面動刀動槍，影響不好。
  「我只是來救我老爹……」林東叫道，手中的火把晃動，伸手就要去摘油瓶兒，看來今晚凶多吉少。
  「二爺，就是這個老頑固。胡縣長要我收編縣城四周的風水先生……我只是小小懲罰一下……其他的人都是我的客人，二爺能不能給個面子。」杜知天聲音格外謙卑。
  胡二帶著十幾個軍警，根本不怕葉少歡，要是抓了葉少歡，杜知天計劃就要落空。
  杜家大院，火把已經換了一回，對峙還在繼續。
  林東手中的火把幾乎就要燒滅，林東從將燒滅的火把丟到地上，身下取出兩根火折子拿在手上。
  胡二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被小乞丐扶著的林浮生，雖然受了重刑，迷迷糊糊之中腰卻似乎還是站得筆直。倒有點軍人的氣質。一張浮腫的臉還依稀能夠看出清晰的模樣。
  葉少歡將槍收起來，遇到地方政府武裝，再動手未免太囂張。
  杜知天料定也葉少歡目前沒有這個膽，自己的關鍵是收服這一片的風水先生好作為投靠資本。葉少歡知道杜知天心中的小九九，收起槍，眼光無意之中瞟了一眼小乞丐。
  胡二黑色的袍子隨風飄動，眼光落在了林浮生身上，熟悉的身形和面孔。
  「二爺……你現在都是二爺了……」林浮生微微張開的眼睛，從喉嚨裡面擠出一句話。胡二臉色一變，原本的氣勢一下子就沒了。
  「我日你……祖宗……二爺就是二爺……」文如海見有人撐腰，張開就罵，絲毫不記得當初狼狽的樣子。好像抽自己耳刮子的那個人是一條狗，不是自己。
  「一個都不要走，所有人都給我抓回去……統帶大人，狗東西不懂事。」胡二暴喝兩聲，對著身後十幾個軍警叫道。然後腳步飛快，兩下子就衝到了林浮生面前。
  林東手中的火折子「噗呲」就亮了起來。林浮生原本垂下來的手一把拉住了林東，道：「叫叔。」林東警覺地看著胡二，最終還是相信了老爹的話，將火折子收起來，喊道：「叔。」
  有點意思，葉少歡眉頭一動，統帶屬正參領中的一種，是清末練新軍的軍銜，正參領為第五階，舊制正三品官待遇，相當於舊制的參將。
  統帶相當如現在一個正規的團長，能在晚清混一個團長，多是袁世凱的兵，混到現在那都是稱霸一方的大軍閥，即便隱居在這裡，手下帶著的兵總有幾個混出人頭。
  沒想到這小小縣城裡面，還有這樣厲害的角色，葉少歡心中叫道有點意思。
  小乞丐臉色也稍微和緩了一點。身後的軍警也糊塗，不解地問道：「是帶誰回去？」
  「這事還沒完……」林浮生眼光睜開，原先沉默不語好似在養精蓄銳，似乎一下子恢復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