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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謎團將解

  看到了露出棺材蓋,是用椿木做成的。
  一般香椿樹做的棺木,屬於做工上乘。多半尋常小康殷實的家庭都用椿木來做千年屋。我們當地不把棺材叫做棺材,一般稱呼為千年屋,大概意思是死後要在裡面住很久時間。
  香椿因有淡淡的香味,可以驅蟲,木質堅硬而且在南方容易生長。棺木用料還有的是松樹和柏樹、杉樹。
  最好的是楠木,其中金絲楠木只有帝王可以用,尋常百姓用了,那都是要殺頭。而最差的是白楊樹。白楊樹常見生長快因此廉價,窮苦人家就會打一副楊樹棺木。人死後一切皆空,又何必用棺木分出個三六九等。
  至於更差更窮的就是草簾子一卷,埋入亂葬崗。
  白敬仁的墳墓露了出來,上面漆上的紅色油漆已經起泡,失去了原先光澤。
  幾人打手幫忙很快從兩把挖出一到漕縫,很完整的棺木。
  其中有個剛從警官學院畢業的陳荼荼女警官,是負責鑒證科法醫一塊的,臉色黑的可怕。
  旁邊同事嘴裡面含著牛糞干,問道,荼荼,你的臉怎麼回事,黑的可怕。
  陳荼荼用白手套的背面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很黑嗎?
  我聽著他們對話,一看估計陳荼荼是個女法醫,女孩子怎麼願意把動物的糞便含在嘴裡,又衝在最前線,所以吸入了少量的屍氣,中招了。
  紅色屍氣在白天不會很兇猛,算是弱了七成,不會要人性命,一般人吸入也要躺床上休息個把星期。
  我上前喝道,到一旁去,把牛糞干含在嘴裡面。
  陳荼荼小聲罵道,裝神弄鬼,但身體已經告訴了她出了點故障。瞪了我一眼,才墓穴裡面爬上來,到了高地,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牛糞干含在嘴裡面。
  我看了一眼陳荼荼,覺得有些古怪,為什麼她吸入少量屍氣只是臉黑,沒有暈倒過去。
  很快在棺木的頭部果然看到了兩個很小的孔,兩隻骷髏蟲從裡面爬出來,我拿上打火機,茲茲一聲給燒死了。又從布袋裡面把一個紙包拿出來,把蒸好的糯米封住了棺木。堵住了口子,空氣裡面的屍氣才不會流出來。
  用鐵鉤子下到棺木底部,然後綁上繩索,套上兩根長木棍。
  一根木棍兩邊站兩個人,一共八個人。大家準備好了,我叫道,起墳。八個人齊齊用力,憋紅了臉。
  杭育杭育地含著一二三的調子,沉悶的發出聲音。可是白敬仁的棺木一動不動。
  可能是入殮的時候的石灰放多了吧。在一旁圍觀的吳振悻悻上前幫手。
  可還是沒有抬起來。邪乎了。
  看樣子,白敬仁是跟我耗上了,不肯挪位置。堵住了他的屍氣後,有些怨氣也是正常的。我把腰間的三把剔骨尖刀解下來。
  咚咚咚……尖刀應聲落在蓋子上,釘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銅錢那一把珵亮珵亮……
  頭上幾隻該死的烏鴉嘎嘎地叫著。一股無名的幽風吹襲著。尖刀落地後,我暴喝了一聲,老實點,別給臉不要臉。
  大家見我如此凶悍,心中都有了底,他們可能不知道,我的後背心和腳底板已經被汗水濕透。
  張大膽叫上一聲,解放鞋粗野猛地用力地踢在了白敬仁的千年木上……
  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
  四根紅筷子抖動的厲害……
  終於,在大家齊心合力的作用下,才把白敬仁的棺木從墓穴起來了,往前面挪了幾步,放在一旁的水平地面上。
  沈易虎笑道,老婆剛才我是騙你的,沒有打牌,辦案需要人罵街。然後瀟灑地把諾基亞手機收進口袋。
  白廣德問道,龍家外孫,現在怎麼辦?
  我說:「別急。怨念沒有解開,他是不會安心再埋回去的。你看,站在此處可以看到什麼。」
  白廣德瞇眼往白水村一看,那不是瘋子的破院子嗎?
  邊說話的時候我的手沒有閒下來。將布袋裡面的紅線全部拿了出來,繞在棺木上,纏了十八道,把所有的紅線全部用光。又把老式秤砣拿了出來,壓在棺木的頭部。
  秤砣壓千斤,把白敬仁壓在棺木裡面出不來。
  「你給我老實點。等下再下來收拾你。吳所長,派兩人守著。沈警官,現在可以抓人了。」我忙完了手上的活。
  吳振臉色烏青,這,大師……別啊,別讓我留這裡……
  我笑道,有秤砣和尖刀,你放心沒大問題。
  張大膽把白沙煙點燃一根,淡淡地說道,沒事,你們去,我在這裡跟吳所長一起吹吹山風看看風景……
  沈易虎道:「吳所長,辛苦你了。大家現在馬上出發。」陳荼荼的臉色剛才是烏黑,現在已經變白了,把口罩摘下來,看得出是個秀美的女孩。
  我就想,如此秀美的一個女孩,如此有靈氣的一雙手,為什麼要從事法醫取證這種話,娶她的男人,如果知道,這麼一雙手天天摸著死屍,會是一種什麼感受,還敢跟她睡一張床嗎?
  沈易虎關心問道,陳警官沒問題吧?陳警官冷冷地回了一句,沒事,好多了。
  白廣德和村民都飛一樣下山,我從後面看,沒見過跑得那麼快的,要不是我礙於大師的面子,跑起來應該比他們還快。
  沈易虎身邊的專案組成員都哇哇地吐著口水,把含在嘴裡面的牛糞干全部吐出來,一臉舒坦的表情。
  沈易虎走在身邊,盯我半天,你怎麼沒有把牛糞干吐出來。
  我臉一沉,我說最開始說錯了,不用含在嘴巴裡面,放在鼻子處聞兩下就可以。沈易虎黑著臉,砂鍋一樣的拳頭忍了許久才沒有打過來,自己默默地走吧一把,哈地一聲,一大口唾沫退出來,飛出了小塊牛糞干。
  到了白水村,穿過村子,嗒嗒的皮鞋敲在石板上,傳來急促的聲音。村民紛紛拉著孩子回家,家家戶戶把狗都繫緊不讓亂叫。有幾個膽大偷偷跟上來想看一看。
  我邊走邊想,冰箱,棺材一樣的冰箱,黃氏消失不見了,莫非是瘋子白敬水把自己妻子的屍體挖了出來,想了這一個關節,著實把我自己嚇了一跳。
  我喊道,最後問一件事情,誰能告訴我白敬水這個瘋子一個月的電費是多少?沈易虎道,等下,我去看一下。
  陳荼荼走了一會,運動開來,呼吸了新鮮空氣,臉色已經紅撲撲的了,我看得有些入迷。陳荼荼惡狠狠地說道,再看把你眼睛挖下來。
  我連吐舌頭,忽然鼻子聞到了一股奇怪的臭味,連忙叫道,陳警官,等等我,去去就來。尋著臭味找去,矮木屋裡面一個皮膚皺得枯樹皮的老人正把剛做成的豆腐乾,往泔水裡面放,看樣子是要做臭豆腐。老婆婆年紀雖然大,但眼前還是明亮,一看就是精明持家的夫人。
  我看著老泔水,也是眼前一亮,老婆婆,把泔水借我用一下。
  老婆婆笑道,龍家外孫吧。我這泔水是舉世無雙的珍寶,從我奶奶那輩子就傳來的,專門用來製作臭豆腐的。我想傳了有上百年,看全部要過來不可能,指著窗台旁邊的罐頭瓶子,哀求道,給我倒半瓶吧,我給你十塊錢。
  老婆婆眼睛瞇起來,龍家外孫,不賣。
  我抽出二十的印著桂林山水的票子。老婆婆狡猾地笑道,既然如此,給你倒點吧。收起桂林山水,老婆婆把小盆子小心端起來,生怕灑下了一點,給我倒了半瓶,再也不肯倒了。
  從老婆婆屋子出來,差點絆了一跤,差點又白費了一張二十。和沈易虎接上頭,他很奇怪地說道,上個月瘋子家裡用了差不多一百塊錢的電費,奇怪了,他一個人住,不用電飯煲,不用電視,怎麼會用那麼多電。
  不過,心中最後的疑問解開了。
  我豁然開朗地說道,這一切是一個愛情故事,鄉村愛情故事。
  陳荼荼和沈易虎兩人齊齊看著我,鄉村愛情故事?
  瘋子白敬水家已經被圍住,孩子們被家長拉回,狗被關進了家門,在外面溜躂的雞鴨也回家去了,村子一下子就安靜下來,連放個響屁大家都聽得清楚。
  沈易虎把配槍從隨身的黑包裡面拿出來。自從王寡婦腦袋被劈下來後,瘋子白敬水再也沒有從家裡出來過,只是黃昏和清晨的時候,可以看到炊煙響起。
  他似乎等人把他抓走一樣。沈易虎準備了三套抓捕方案,其中一套就是讓白廣德去找瘋子出來。白廣德喝了二兩白酒,手心不斷冒汗,聲音顫抖,頭髮凌亂,心臟跳得有點快。
  靠近了白敬水的家裡,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之前在瘋子白敬水身上的趕到煞氣,沒想到他家裡更嚴重。
  下午三點一十三分鐘。
  一輪彎月忽然出現在白日的天空上面。
  我說,沈警官,不用村長去叫門,把瘋子家的電線給剪斷了,他自然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