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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糞干治邪

  斧頭劈在棺材蓋上,沒有劈開。身上的長袍合身是合身,但不好發力。
  沈易虎道,還是我來。接過我的斧頭,沈易虎啐了口口水。
  我一把拉住了沈易虎,讓他再等等。
  轉頭對身後的人叫道,大家用點力罵,就罵棺材裡面的黃氏,怎麼罵都可以,出什麼事情都記在我身上。三個殺豬佬把尖刀提在手上,站在墓穴的三個方位,另外十五個婦人一次繞成一個半圓。
  我擔心的是,萬一,看走眼,棺木裡面有人的話……其實這個罵人的法子不是什麼治鬼的方法,但這個罵的過程是表達心中的不滿,把自己凶狠的一面表現出來,黃氏也會害怕的。
  十五個悍婦級別的大媽鋪天蓋地開始數落黃氏的種種是非,比得上一些瘦弱和尚圍著唸經。
  再加上手刃千豬百狗的三個殺豬佬站在這裡,雖是陰天,也不必懼怕小鬼女屍。
  動手吧,沈警官,我穩定一下心情,在我摸石頭過河的路上算是重新邁出了一步。
  沈易虎一斧頭劈下去,厚厚的棺材板裂開一道縫,一股黑色淡淡的屍氣從裡面冒出來,很薄很稀,是最弱的一股屍氣。但吸進體內也是夠嗆的,我急忙推開沈易虎,等屍氣散盡,把棺材板打開,棺材裡面除了白石灰和一些黑色螟蛉蟲。幾件花衣服和一個銅盆一把火鉗之外。
  棺材裡面沒人。
  不只是我的臉,所有人的臉都嚇傻了,有幾個已經嚇青,哆哆嗦嗦小聲說道。沈易虎問道:「農村總有人搞冥婚,會不會是屍體被人偷走了。」
  我搖搖頭道,即便是冥婚,也多半是找早夭的黃花大閨女。頓了一下,我內心也有些猶豫不決,又說,若是實在找不到黃花大閨女的話,找早死的媳婦或許也可以,屍體哪裡去了,現在還不能下結論,若是在找不到,方圓百里調查一下,看誰家辦了冥婚就可以。
  會是誰挖走了了黃氏的屍身!
  我又說道,搭把手,把棺材起起來,放火燒了,這個陰穴不能再用了。一群人看著我,實在是想不通一個穿長袍的大學生是如何知道墓穴裡面是空的。
  真的憑墳墓上的草能看出來的嗎?
  白廣德把煙桿在鞋底敲打敲打,朝兩個發呆的殺豬佬喊道,動手,平時殺豬手起刀落,現在怎麼不行了。寶刀大叔將白沙煙蒂丟到地面上,喊道,讓開我來。
  我笑道,沒事的,我在旁邊站著呢。
  三個人這才上前,尖刀插在腰上。棺木受了潮水蟲子叮咬,已經腐化,幾個壯漢齊齊用力,很快就把棺木給起到地面上。
  一把火燒了起來,用鏟子把地面剷平,把墓碑推倒。
  沈易虎全身沾滿了泥土,拿出煙給大家分了幾根,抽了兩口,便問,現在怎麼辦?
  我有些失神,怕事情超乎我的掌控之外,連忙說道,現在去白敬仁的墳墓去看一看。白村長,你再叫幾個人來。
  白廣德見了我本領之後,也不多問,踩著解放鞋就去村子裡面再叫人。
  我心中默念,外公,你走得好不是時候,把這麼一個攤子留給我。從黃氏的空墓到白敬水的墓穴,要走半個小時的路途。
  白廣德下去叫人去了,幾個殺豬佬和十五個村婦說什麼都不願意跟我們去挖墳了,就算一人給再多的錢都沒有用,被抓到局子蹲牢都無所謂。
  我心中沒底,不想害了一群無辜的人。我便對他們說,沒事,幾位大哥,你們的尖刀給我帶在身上,大嫂你們也辛苦了,有事就先回去。
  這裡說一下為什麼我要三個殺豬佬留下剔骨,是因為他們的尖刀不知道殺了多少的豬狗,無形之中多了一股霸氣,帶在身上一般小鬼感覺到氣息就跑得遠遠的。
  在一些地下市場裡,一把日本侵華戰爭期間指揮官的軍刀就值不少錢,放在家中鎮宅,嚇得一般的小鬼都不敢靠近。
  寶刀大叔穿著軍綠色迷彩服,又在抽老帶勁的白沙煙,淡淡一笑:「你們都回去,我啊,忙倒是忙,家裡還有五頭豬等我殺,但答應的事情總要做完。幹完了我就回去。」
  沈易虎不知什麼時候點起了煙,有點欣賞地看著我,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心腸這麼好的人。
  我說少來了,不用拍我馬屁,本大師不吃這一套,說完這句話,才發現我和沈易虎沒有那麼熟,趕緊找個事情做,連忙把三把剔骨尖刀別在後腰上。
  而後來我才知道,心腸太好太純潔的人,根本不適合風水師這一行。
  我問大叔,您怎麼稱呼?
  大叔還是很幽默的,笑道,我啊,擱在古代就是樊噲,跟著高祖劉邦幹大事業去。你要真叫我,就喊我大膽叔吧。
  我哈哈大笑,大膽叔果真豪傑也。
  大膽叔笑道,豪傑個屁,我他媽就是一個殺豬的,平時愛喝點小酒吃點腰花。這大膽叔全名張大膽,人如其名。我說:「大膽叔,你天天殺豬。按照如來教的說法,不怕下半輩子變成豬嗎?」
  大膽叔叔笑道,別說,下輩子變成一隻豬,不是睡覺就是吃飯,也不用天天過生活,你年輕娃不知道,過生活是多麼苦的一件事情。
  是的,生活有時候過起來真是苦。
  世界上任何一種苦藥都沒有生活苦。
  我和大膽叔是一個地方的人,說的都是方言,沈易虎嘎嘎地站在一邊,插不上話,抽完煙,給吳振打了電話,又給自己一起來的專案組同事打了電話。讓他們在後山頭見面。
  等了半個小時,正好中午十二點,陽氣最盛的子時,雖然天上陰沉沉的,心中多了一絲光亮。
  大山丘,大岩石,白虎銜屍。
  我從布袋裡面拿出一個硬邦邦黑漆漆的東西,掰成若幹份,給每個人發生一份。
  江城來的專案組狐疑地看了幾眼,這是啥玩意呢?幾個專家對於案子的線索早就掌握,因我的緣故遲遲不行動,浪費了一天時間,又見我神神叨叨的,大好青年穿著老人的長袍,背著個破布包,頗有些微詞。
  沈易虎道,都裝在口袋,蕭棋,這味道……味道蠻沖的,是什麼東西,不會是什麼……
  我實話實說:「是曬乾的牛糞。不過不是裝在口袋裡面,是要含在口裡面。」我盡量解釋清楚一些,等下我們要挖開的一棺墳墓,可能有些棘手,含在嘴裡是保護自己。沈易虎點點頭,命令地說道,等下大家都記住了,就吞進去吧。
  沈易虎下了命令,幾個要把牛糞干扔掉的人,悻悻地牛糞干放在口袋裡面,我看他們一個個看我的樣子,肯定心中已經把我罵了無數遍。
  哪裡來的神棍!
  到了白敬仁的墓穴,已是十二點五十五分。我找沈易虎要了一根黃鶴樓,自從肺病養好後就再也沒有抽過,停在十米外,抽了兩口,我問道,白大爺,白敬仁之前就是葬在這裡嗎?
  白廣德老人捏著牛糞干,把煙桿插在紅色腰帶上,剛才還沒見到的,肯定回村子叫人來的時候,換上辟邪的紅腰帶,我本來告訴他,換上紅腰帶之後遇到一些喜歡紅色的乾屍一類的,直接就撲上來了。要是是些好色的女屍,怕您老受不了……
  白廣德道,大外孫啊,什麼時候喊吞牛糞干你叫我,……那個不是,之前還是好的,有一次炸山採石方,把半邊山給炸了。
  我心中暗想,一般看過幾本楊筠松書的風水先生都不會如此糊塗,果然是後期的地形變化,造成了新一個凶地。
  我把煙蒂丟在地上,看了一眼身邊的十幾個人,摸了摸三把剔骨尖刀,叫道,走。
  幾個專案組的專家早就不耐煩了,嘀咕兩句,跟著我。大膽叔嘴裡又抽起了四塊錢一包的白沙煙,我要了一根,火辣火辣的,差點又要把我的肺給咳出來。
  沈易虎壓在中間,把一個諾基亞的老式機拿了出來,又開始打電話。沈易虎後面的是白廣德叫來的幾個五六十歲的村民,腳蹬著清一色的解放鞋,走在最中間。
  吳振估計是虧心事做得太多,領著派出所幾個狗腿走在最後面。到了白敬仁的墓前,我吩咐大家把牛糞干含在嘴裡,雖然味道不好聞,但是避免直接暈倒。
  牛糞干已經曬乾,其實已經沒有了臭味,就如同含著一塊曬乾的木屑,大家心理起作用,才覺得味道不好聞口感不好。
  我從布包裡面拿出兩捆紅線,在墳墓的四角的位子個插上一根筷子,纏上紅線,算是把白敬仁的四肢綁住的意思。
  沈易虎幽幽地問了一句,蕭棋,需要人開罵嗎?
  我被沈易虎的話弄得莫名其妙,我以為沈易虎也是個深藏不露罵人高手,點點頭道,可以啊,最好罵一罵白敬仁為什麼死後還不安分守己。
  沈易虎嘴角微微上揚,對著老式諾基亞手機說了幾句話,老婆,有件事情我跟你說一下,昨天不是下鎮上辦案子,後來有個叫白敬仁的找我打牌,我輸了三十塊錢。
  沈易虎說完,把諾基亞按了個免提。
  沈易虎,你個敗家子,老娘信了你的邪……出差就好好出差,打什麼牌,白敬仁是吧,名字好聽,還仁,仁你家大爺,拉人家打牌……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面,沈易虎手機裡面傳來了轟炸的聲音。是個彪悍的女人,沈易虎算是給我幫上大忙。
  我開始動手,另外專家組專家帶著白手套開始動工。幾把鏟子和鋤頭同時動工。
  很快,今天挖的第二棺墳墓露出了棺材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