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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四十九刀

  看到紙人婆婆上上那把剃刀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長源爺爺身上的那些傷口為什麼不深但是很長----剃刀劃出的傷口,怎麼可能會深?!而且。如果不是剃刀豎直插進去的話。根本就傷及不到體內的臟器!也就是說,長源爺爺是硬生生的被這麼多傷口造成的失血過多而死的!
  而這些傷口,全部都是紙人婆婆一刀一刀劃上去的!被自己陪伴了一生的人。用剃刀給硬生生的放血而死。想到這裡。我心頭就是一陣堵得慌。我不知道長源爺爺睜開眼睛看見紙人婆婆拿著剃刀剌他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感覺,但是我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屋子裡面的血腥味實在是太嗆鼻子了,我是第一個沒忍住跑出去嘔吐的。
  我在吐的時候,我知道張哈子就站在我身後,等我吐完了,我清理了一下嘴巴。我問張哈子,你不在裡面對付紙人婆婆,跑出來搞么子?
  他深深歎息一聲,然後才開口講,都死老。哈有么子好對付滴?
  我驚詫的問,都死了?紙人婆婆也死了?
  張哈子點頭講,死老。死得不能再死老。王長源身上一共是四十九刀。最致命的是最後在脖子上的一刀。直接把頸動脈給劃斷了。
  我想了想,講,不對啊,如果最致命的是最後一刀,那麼在紙人婆婆剌剃刀的時候,長源爺爺不可能不反抗啊!
  張哈子講,如果他是自願求死呢?
  聽到這話我一愣,我問,么子意思?
  張哈子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我,講,你認為那個紙人為么子要殺王長源?
  我講,這不是很明顯嗎?紙人婆婆手裡拿著剃刀,這就說明它是髡匠一脈的。
  張哈子講,放你屋滴狗屁!他們兩個都是湖南吳家滴人,和髡匠關係,啷個給你形容,對頭,就好比是重慶火鍋滴鴛鴦鍋,老死不相往來滴。要是它是髡匠一脈滴,老子張哈子跟你信!再講老,要是它是髡匠一脈滴,你爺爺難道是吃乾飯滴?哈會讓它以紙人滴形態活到現在?不把它打得連它媽都認不到就算是好滴老。
  我之前就猜測紙人婆婆是我奶奶家族的,而且擅長製作陰雞。現在聽到張哈子這麼講,我就更加確定它和長源爺爺是我奶奶家族的人。只是我奶奶他們吳家到底和髡匠有什麼恩怨,我卻是一竅不通。我就算是有心要問張哈子,但是張哈子肯定會搪塞我,讓我到時候自己去看去想。
  所以我繼續之前的那個話題問,那為么子紙人婆婆要殺長源爺爺?
  張哈子講,你自己不是看到老,你啷個哈想不到?哪個給老子講你開竅老?老子啷個一點都不相信?它手裡拿到剃刀滴,這明顯就是髡匠滴手段!所以,不是它要殺王長源,是髡匠要殺王長源!
  我講,你的意思是講,髡匠控制了紙人婆婆?
  張哈子講,就是這個意思,和你交流真他媽費勁。
  我很是鄙視的看了一眼張哈子,我講,不是和我交流有問題,是你一直拐彎抹角的講,要是你直接給我講是髡匠控制了紙人婆婆,我不一下就知道了?
  張哈子講,要是我不給你解釋清楚,你想得透這裡面滴關鍵?
  我好奇的問,么子關鍵?
  張哈子講,關鍵就是為么子王長源要自己求死?
  我沒好氣的講,這個問題是我之前問你的,你現在好意思反過來問我?
  他講,我問你,人到么子情況下才會主動去死?
  我想了想,講,絕望到極致。
  張哈子搖了搖頭講,哈有一種可能----生不如死!
  我聞言詫異了一下,問,長源爺爺一輩子都過來了,還有么子事會讓他生不如死?
  張哈子講,你問我,我問哪個去?
  張哈子講出這話,我才明白過來,的確,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自己的活法,對生和死的看法也完全不相同。有的人覺得身無分文是生不如死,有的人卻覺得滿身銅臭是生不如死;有的人終其一生想要得到永生,而我,只想要簡簡單單的生活----順利畢業,找一份工作,贍養父母,生老病死。
  王長源爺爺的生不如死,到底是哪種,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可是,他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人知----等一下,普通人可能沒辦法知道了,但是張哈子他們這些匠人肯定知道啊!
  我急忙對張哈子講,你不是可以招魂邁?把長源爺爺滴魂招上來問一哈不就曉得了?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果然有長進哈,曉得靈活變通老。陳憨貨他們正在裡面準備。招魂這種小事,哈輪不到老子出手。不過老子估計要招上來有點懸。
  我問,為么子?
  他講,我剛剛是不是給你講他身上一共有四十九刀?你曉得為么子是四十九刀不?
  我搖頭講,不曉得。
  張哈子講,一般來講,要殺一個人,一刀斃命肯定是最好滴是不?像他這種,前面四十八刀都只是為老放血,不是為老殺人,就只有一種可能。
  張哈子這話剛講完,我還沒來得及講是么子可能,就聽到後面屋子裡面傳來「砰」的一聲,好像是門板被什麼東西給撞開了。
  聽到這聲音,張哈子轉身就往屋子裡跑去,我緊隨其後。
  剛衝進堂屋,我就看見凌絳拖著陳先生跑出屋子,而陳先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手拿著銅煙槍,一手拿著篾刀,面色驚恐,還不斷的往後挪動著,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能讓陳先生都覺得恐怖的東西?我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我看見,王長源爺爺的屍體竟然從床上站了起來!
  你能想像那樣的畫面嗎?全身被砍了四十九刀的屍體,全身血淋淋的,站在床邊,腦袋成九十度的偏向我們這邊!
  張哈子小聲對我講,哈挫挫,這種可能只有一種,那就是乾屍!真他媽滴晦氣,怕么子來么子!陳憨貨,你個狗日滴,哪個喊你把老子插到地上滴篾刀抽出來滴!?
  陳先生很是委屈的講,不是我抽滴,是那個紙人抽滴!我差點沒搶過來!
  張哈子看了一眼屋子裡面,趁著紙人婆婆和長源爺爺的屍體還沒走過來,一步跨過門檻,把屋子滴門從外面拉上,然後伸著雙手在門板上一陣亂點。這個姿勢我見過,張漸老爺子困住張大叔屍體的時候用過,應該是封金掛印。
  張哈子一邊亂點,一邊回過頭來衝著凌絳喊,哈不過來幫忙?
  凌絳從陳先生手裡接過篾刀,快步走過去和張哈子一人一邊,一上一下對著門板一陣亂點。他們兩個速度之快,把我眼睛都晃暈了。整個看上去就好像是看快進的電影一樣。
  這時,張哈子又喊,陳憨貨,你要是再坐到地上,等老子空出手來,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屁股都踢開花?
  陳先生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是剛剛站穩,就一下子跌倒在地上,這時候我才看見,陳先生的褲腿湧出一陣陣鮮血來。我急忙跑過去,撩起陳先生的褲腿,鮮血還在不斷地往外冒,有一個大大的傷口在跟腱處。
  跟腱斷了!
  我一邊撕開我的衣服給陳先生包紮,一邊把陳先生的情況告訴張哈子。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暫時封好老!
  喊了一聲,張哈子就退下來,一把扯開我剛剛包紮上去的衣服,從他衣兜裡面取出兩個小紙人,在陳先生的跟腱處一摸一抹,血流立刻就控制住了,但是裡面斷掉的跟腱,想要接上,怕是沒那麼簡單。
  張哈子剛站起身來,我就看見對面屋子的兩塊門板「砰」的一聲朝著我們砸了過來!王長源爺爺那乾癟的屍體,站在門檻後面,鮮血淋淋!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這兩間屋子從堂屋後面是相通滴,封住老一個出口,哈他媽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