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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腦袋斷了

  我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張哈子在把麻繩綁在他腰上之後,是把背包背在他背上的。即便是貼著牆站立的時候。他也是背包靠牆。他的身體並沒有直接挨著牆面。所以,如果我能看見他的背包,就說明我是走在張哈子後面的。也就是說,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後腦勺。而不是他的臉!
  可是,我現在卻看到一張對著我笑的臉!
  也就是說。我現在跟著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張哈子!
  想到這裡,我腦子裡嗡的一聲,被嚇得差點一聲大叫就喊了出來。為了憋著叫聲,全身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手足無措的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之前還只是頭皮發麻。我現在覺得全身上下哪裡都在發麻,特別是雙腿。走起路來都已經有些不聽使喚了。
  我早就該想到的,張哈子走在前面。為什麼會面朝著我?難不成他一直倒著走嗎?就算是他擔心我這邊有情況,所以才回頭看著我。但是,這尼瑪也不用一直盯著我看啊!更何況,他要是一直倒著走路,還怎麼去跟蹤那些紙人?
  最關鍵的是,他臉上的那個微笑是怎麼回事?張哈子什麼時候臉上會有這樣的微笑了?你就算是要模仿紙人,也不用一直保持著這個微笑吧!
  山洞裡面已經黑漆漆的一片,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眼前的那張模糊的臉。我試著往左邊走了一下,然後我看見那張臉也朝著左邊偏了一下,我再往右,那張臉也往右,就好像是陳泥匠的眼睛一樣,一直盯著我看!而且這裡比陳泥匠的院子裡面還要恐怖,在陳泥匠院子裡,至少還有一個火堆,而在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臉!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你三更半夜正在睡覺,然後突然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看著你,等你睜開眼來,在你的床上,在你的眼前,就有一張慘白的臉,在盯著你看!你從床上跳下來,想要去開燈,結果發現燈無論如何也打不開,而那張臉,就一直在你的面前,對著你笑!
  我感覺我都要被嚇得窒息死掉了。
  我很想停下來,但是腰上卻有一股力量傳來,不斷的拉扯著我往前走。我艱難的跟著前面亦步亦趨,有一種被劊子手拉著上刑場的感覺。
  我再一次體會到,為什麼張哈子讓我不要看電視,裡面都是騙人的。因為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看見那些囚犯上刑場的時候,不過是害怕還是不害怕,竟然都能自己走路。這純屬扯淡,我現在就已經雙腿發軟,想要多挪動一步都要用盡我全身的力量。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那樣的經歷,明明是兩個人約好了去山洞裡探險,結果走著走著,那人卻無緣無故的對著你發出詭異的笑,你也不能說話,也不能逃跑,只能跟著他一直往前走,並且還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去。我現在就是這樣,那種對未知的恐懼,已經裝滿了我的身體。
  我很想叫一聲張哈子,確定一下前面這人是不是他本人。但是張哈子之前明確交代過,一定不能說話。
  我現在該怎麼辦?
  跑?腰上還被綁著繩子,要跑的話只能是把繩子解開了再跑。於是我一邊走一邊摸索著去解開繩子。可是我找了一圈,我竟然沒發現這麻繩的結頭在哪裡!我明明記得張哈子拿著麻繩在我這邊打了一個結,而且那個結就在我的身前,可是我在前面摸索了好一陣,竟然光滑的什麼都沒有摸到!我不相信的圍著我的腰摸索了一圈,和之前一樣,還是什麼都沒有摸到。
  這一下,我更加驚慌失措了。這怎麼可能?難不成繩子自己還能把這個結給吃掉了?
  我突然間想到陳先生以前用紅繩纏棺的時候,雖然也打了一個結,但是那個結也是看不見的,紅繩的兩端合在一起,就好像是一根繩子圍成的一圈一樣,是沒有結頭的。
  想到這裡,我才稍稍安心一些,我想,這可能就是他們匠人的手段,給繩子打結雖然一開始有結頭,但是這個結頭最後都是會消失的。這樣一來,就捆的更加牢固。就比如我現在,繞著我的腰捆了一圈,我就算是想要把繩子解下來,都沒有任何辦法。
  我現在手上只有一把篾刀,倒是可以用篾刀把繩子給砍斷。但是,這一砍,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我是不是就會永遠迷失在這山洞裡?而且死了可能都沒人能找到我的屍體,等到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後,終於有考古隊進洞來,發現了我的遺骨,或許還會將我認為是「牛角洞人」。
  可是繩子不砍斷,我會被眼前的這個傢伙帶到哪裡去?會不會和之前一樣,再次經過奈河,然後沉到河裡,到了一個陰森恐怖無法輪迴的地方?
  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衝上前去一篾刀看死那張笑臉的主人!
  只要把這個傢伙砍死了,我應該就能看到真正的張哈子了。心裡這麼想著,我的害怕就又變小了些。
  其實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害怕的往往並不是什麼真實存在的東西,而是害怕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正是因為未知,所以恐懼;正是因為沒有目標,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害怕。當你一旦有一個目標以後,你就會發現,就算是在路上遇到再多的風浪,你也不會再那麼害怕了。
  這一點在我身上就能夠得到切實的體驗。很早以前,我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往往都是以害怕為理由去退縮,但是自從太平懸棺回來以後,一些事情我開始獨自去思考,去承受,去解決,我竟然發現,我並沒有以前那麼害怕了。不是我遇到的事情沒有以前那麼恐怖,而是我自己在不斷的成長了。
  或許,這就是時間的厲害之處。
  也或許,這就是我人生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
  ----當然了,這都是我給自己打氣所找到的一些安慰的理由。其實我內心還是害怕的,但是我現在既然認定了要先去砍死那個搗亂的陰人,我就應該不顧一切的去執行。我想,如果是張哈子,他現在也一定會這麼做。
  這一次,我沒有退縮,而是拿著篾刀,加快步子,往前快速走幾步,想要跟上去,然後一刀砍死他丫的!
  篾刀是張哈子親手給我的,就是那把他一直帶著的年紀比他還大的篾刀,看起陰人來,肯定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我發現我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我前面的那張笑臉竟然也加快了步子,我減慢速度,那傢伙也減慢速度!難道我的想法被那傢伙給看穿了?
  等一下,萬一是我眼花看錯了怎麼辦?萬一那貨就是張哈子,因為不能說話,所以我才會誤以為是陰人,結果我這一刀子下去,把張哈子砍死了怎麼辦?
  我其實很想伸手揉一下我的眼睛,這樣就可以看的更清楚。但我的臉上全是「骨灰」,只會越揉越糟。當初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帶水進來,張哈子的背包裡面倒是有無根水,但我要是洗眼睛的時候把臉上的「骨灰」也洗掉了,又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我不得不歎息一聲,儘管我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去做了,可是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還是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是張哈子的話,他肯定就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正無計可施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前面的那個腦袋,竟然從背包上面滾了下來,似乎還在地上彈了幾下,發出咚咚的聲音。
  這種聲音,絕對不會是之人腦袋的聲音,難道是,張哈子!?
  「啊!」
  那一瞬間,我嚇得再也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可是這一聲之後,我立刻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