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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身外之物

  我聽到聲音之後,第一時間起身看著門口,但是什麼都沒有看見。倒是看見門外院子裡面張哈子他們在和紙人打的不亦樂乎。
  我走到門口。左右看了看。門的兩邊也沒人。我衝著張哈子喊了一聲,張哈子,剛剛有人踢門,七盞燈都滅了!
  張哈子一腳踢開他身前的一個紙人。順便把那個紙人懷裡的照片給揉成一團扔到地上,還狠狠的踩了幾腳。然後才回頭看了我一眼,扯著嗓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死老沒?沒死就躲到屋裡莫動,哪個要進來一律莫答應就是老。
  我聽到張哈子的這話,我才醒悟過來----「野鬼」沒有經過陽人的同意,是不可能進入陽宅的。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既然有這一點,我剛剛也沒有答應任何人進來。那麼剛剛那一下就算是髒東西弄的。那它也只能在門外。而進不來屋子裡。
  想明白了這一層,我放心不少。於是重新把門給關上。走到床邊,問凌絳有沒有事。畢竟燈熄了,我不知道會不會對凌絳有影響。
  凌絳搖搖頭,沒有說話。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看到她的臉色並沒有什麼異常。我問她,剛剛是怎麼回事?
  凌絳說,有東西想要進來,不過被房門擋住了。
  我又問,油燈滅了,對你有影響嗎?
  凌絳搖了搖頭,講,如果我沒醒,或許還有影響,但是我已經醒了,所以可有可無了。剛剛張哈子不是看了我一眼麼,你沒看見?
  我愣了一下,我以為剛剛張哈子看的是我,沒想到張哈子看的是凌絳。難怪他能夠那麼有閒心的罵我,原來是看到了凌絳醒了過來,所以才不急著回來點火。
  我再一次覺得他們匠人是一個十分牛逼的職業。我想,真的要加進他們這一行業,不僅僅需要強大的邏輯,還要無與倫比的細心。否則師傅教你的時候,你根本就不知道應該看哪裡。你以為你看對了地方,結果到頭來那根本就不是重點,甚至還可能是一個多餘的動作。這樣的事情,我在陳先生和張哈子的身上見得太多了,可我仍舊是抓不住他們的重點。
  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凌絳說她有些困了,要睡一會兒。我再三詢問之後,確定她是真的困了之後,才准她去睡。
  凌絳說,你是不是以為我快死了?
  我講,是有這個擔心,電視裡面每次有人死的時候不都是說自己困了,想睡覺了麼?然後就真的一睡不醒了。
  講完之後,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看見凌絳用一種很熟悉的眼神看著我。這種眼神我在張哈子和陳先生的眼神裡都見過,那叫做鄙視。
  凌絳沒有回我,而是側身睡了。
  我看見她這個動作,心裡莫名的一陣悸動。如果一個女孩子願意把她的後背交給你,那麼只能說明兩點,一是她完全信任你;二是你根本打不過她。很顯然,我是屬於後者的。即便是凌絳現在身體虛弱,但是我想,就算再加一個我,都絕對不是她的對手。----當然了,我可以死皮賴臉的說,這是因為我從來不打女人。
  抱著這個自我安慰的念頭,我坐在椅子上,很快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又夢到了那個山巔,看見山腳下的那些場景,場景和以前有的一樣有的不一樣,但夢到最後的時候,結局都是我爺爺奶奶站在那個日落的山頭,眺望著前方。我每一次想要走上前去看看他們當年在看什麼,可是每次都會被人打斷。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老子到外面屎都累出來老,你個狗日滴居然趴到這裡打瞌睡!
  我聽到這話的時候,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一陣陣傳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張哈子一腳把我屁股下的椅子給踢翻了,所以我直接摔倒在地上。
  面對張哈子的怒火,我還不能有脾氣,只能賠笑著講,你這是能者多勞啊,我是哈挫挫撒,我出去了也只會給你幫倒忙,還不如躲在這裡面不是?
  躲在屋子裡面,是張哈子之前對我講的話,我現在貶低自己講出這句話來,給足了張哈子面子。
  張哈子講,你這話是發自肺腑滴?
  我看了一眼他踩在我胸口的那隻腳,我很是認真的點點頭講,發自肺腑,真心真意,如果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張哈子講,大家都看到眼裡滴哈,我沒逼你,是你自己承認你是哈挫挫滴。
  我講,必須是自己承認的,我從頭到尾都是哈挫挫,這一點完全可以寫進你們匠人的總綱領裡面去,永世流傳!
  張哈子講,呸,哈想永世留芳?門兒都沒得!
  這話講完之後,張哈子才放下那隻腳。
  我看見陳先生、劉桑禕還有凌絳都在一旁看著,很是艱難的忍著不笑出聲來。看到他們這樣,我也就放心了。畢竟昨天晚上張哈子和鞋匠一脈鬧得不是很愉快,現在能通過我的自嘲來化解,何樂不為?
  我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亮了,說明那些紙人已經離開了。於是我從地上爬起來,問,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張哈子講,休息你屋腦殼巴子,趕緊跟我老子去找東西。
  我講,是不是找十二金牌的匠台?
  張哈子聽到這話咦了一聲,然後問我,哈挫挫,你啷個曉得匠台滴?哦,你屋婆娘給你講滴。
  張哈子講完這話,就轉身面對著凌絳做了一個防禦的姿勢,但是他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凌絳的攻擊。於是張哈子很是疑惑的問了一句很欠揍的問題,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凌絳,然後講,不會吧,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已經把事情辦老?啷個一點動靜都沒得?----等一哈,不是沒得動靜,而是動靜太大老,好你個哈挫挫,昨天那門根本就不是從外面弄開滴,是你想要霸王硬上弓被你屋婆娘一腳踢出來滴對不對?
  一開始我還沒明白,直到聽到後面我才醒悟過來,於是我提起身後的椅子就往張哈子身上砸去----這個淫貨,腦子裡都想的些什麼!?
  鬧了一陣之後,凌絳就說要帶我們去找十二金牌的匠台。
  出發的時候,張哈子讓我和他一人背了一個背囊,陳先生年紀大了,沒讓他背。路上,張哈子講,十二枚金牌,我們一共五個人,莫講老子一個人獨吞,陳憨貨、劉桑禕、凌絳一人兩枚,哈挫挫滴那三枚枚,我受點累,幫他拿到起。
  我當即不服,講,為么子沒得我的?我不是人?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講,你確定你也要?
  我講,金牌,誰不想要?
  張哈子冷笑一聲,沒講話。陳先生開口講,講你哈挫挫,你哈真滴是哈挫挫,那種東西,是能隨便拿滴?你啷個不去拿死人滴紙錢?
  張哈子講,既然你想要,六塊都給你!
  我立即擺手講,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我是一個讀書人,請不要用這麼骯髒的東西來腐蝕我讀書人的靈魂。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真給讀書人丟臉!
  陳先生講,幸好老子沒讀過書。
  劉桑禕講,活了這麼久,這個笑話我能笑一年。
  只有凌絳沒與他們同流合污,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十足的冰山女神范兒。
  凌絳領著我們到了村尾的山腳,指著眼前一處黑漆漆的山洞講,到了。
  就在我們準備進去的時候,張哈子卻停了下來,我看見他眉頭緊鎖,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