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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戌時屬狗

  病房裡面出奇的安靜,只有心電監護和供氧設備還在低聲工作著,外賣很快就到。我看見快遞小哥往裡面看了一眼。然後低著頭站在門口。我轉身要去拿錢的時候,就看見他轉身就走了,叫都叫不住。一盒18塊錢的外賣,就這麼白送我了?要是這家店有三個這樣的快遞員。那還不要分分鐘倒閉?
  我拿了把椅子坐在凌絳的病床旁,打開外賣。一個是我的,一個是給她的。我記得上次凌絳帶我去飯店裡沾人氣的時候,她點了一碗皮蛋廋肉粥。所以這次也給她叫了一碗。我把盒飯蓋子取下,對著她扇了幾下,把粥的香味扇給她,希望她能聞到香味就醒過來了。
  只不過這是我一廂情願罷了,我放下粥之後。突然有一種很頹廢的感覺。我知道。這種感覺來自失敗感。仔細想想。自從接觸到匠人這個圈子,我就沒有完成過一件事情。不僅沒有完成。還不斷的給身邊的人添麻煩。張哈子因為我們村的事情住過院。張牧手斷了一條,現在凌絳也住進來了。我有時候真的開始懷疑我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走到哪裡都會帶來災禍。
  我的手在機械的扇著瘦肉粥的香氣,腦子裡面卻是在胡思亂想。要不是手機短信鈴聲提醒,我估計還會發呆一段時間。
  短信是之前那個快遞員發來的,我想肯定是回來拿錢來了。可是我打開短信看了之後才知道不是,他的短信很簡單,就一句話,讓我換一間病房。
  我回了兩個字,謝謝。
  不用想都知道,那個快遞員應該是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所以當時才會嚇得連錢都顧不上要就轉身走了。我和他萍水相逢,他還能發短信來提醒我,倒也是一個好人。只是我花了那麼長時間才佈置好一座小雷池,要是再換一個房間,我沒把握能不能再複製出一座雷池來。
  張哈子之前就給我交代過,今晚他們村子裡要辦事,八點鐘以後會很忙,沒事別找他,當然了,有事也別找他,否則我身上的哈氣會傳到他身上----他一直說我是個哈挫挫,和我多說幾句話都會變哈(蠢)。
  粥已經涼了,凌絳還是沒有醒來。我把粥放在一邊,開始自己吃飯。外賣本來就不多,可我還是沒有吃完,不是不好吃,而是沒胃口。
  快到八點的時候,張哈子發來一條短信,內容很簡單:不對勁就跑,往人多滴地方跑。有事莫強撐,三差兩錯是我們這些人滴命。
  我只回了一個字,嗯。
  過了一會兒,手機震動,是我之前定下的鬧鐘,剛好八點整。我起身,按照之前張哈子說的,走出病房,準備去學校的停車場找一樣東西。
  之所以選擇在八點出門,是因為八點為戌時,屬狗,此時正是狗開始看家護院的時間,一般邪祟進不得屋子。也正是因為這個時間點屬狗,所以找東西一般都能找到。大街上有些算命的,就是根據這個來幫人找東西的,你看上去他掐著手指掐了半天,其實都是忽悠人的。不管誰要找東西去算,他給出的答案一定是戌時。
  出病房之前,我在病房的門後放了一條紅線,然後用八枚銅錢分別放在紅線的兩邊(紅線和銅錢都是在張哈子給我說的那家店子裡買的),我本意是想要弄出一座奈河橋的,但是我並不知道該怎麼弄,所以只是按照記憶把陳先生之前在我面前擺的那個給複製了過來。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先擺上再說。然後又用一次性的杯子裝滿了水,在凌絳病床的左後床尾各擺放一杯,這才出門去。
  出了住院大樓之後,我一路往學校停車場跑去。我要找的是張哈子的那輛悍馬。根據張哈子的推測,如果當時班導沒看錯的話,那麼應該是另一個我把車子開到了學校裡來。學校裡就只有停車場這一個地方有停車位,所以車子應該在這裡。白天的時候我就來過這裡,車子確實在,但那個時候我沒有找到張哈子留在車裡的那把篾刀。
  停車場裡面空蕩蕩的,昨晚在高速路上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浮現在我面前。我承認我是很害怕,但我仍然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就走向悍馬車。打開車門,在車裡面翻了一陣,還是沒能找到那把篾刀。
  我忍著害怕,鑽出車子,認清楚東南方向,然後朝著東南方深深鞠了一躬,結出一個心火手印,點在自己的眉心,然後再次鑽進車子裡。說來也怪,剛進車子,我就看見那把篾刀安安靜靜的躺在車後座的中間位置上。可就是這麼明顯的位置,我之前前前後後找了好幾遍,硬是沒看見。
  握著篾刀之後,我總算放下心來。然後在車裡翻出幾張報紙,把篾刀別在腰上,用衣服蓋好,這才往醫院走去----不把刀藏好,我怕被醫生誤認為我是搞醫鬧的。
  回到病房之後,我看見凌絳左邊那杯水灑了,其它兩杯還是好好的。這也難怪,她左邊是西北方向,水灑了也正常。但好在應該是雷池起作用了,所以凌絳還是好好的躺在床上,很安詳。
  我低頭看了一眼床下的水盆,發現水面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隻蚊子,那蚊子還在掙扎,而兩條魚也正圍著那只蚊子打轉,最後被一隻魚給吞進了肚子裡。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初我越過雷池的時候,應該也就是這樣一隻蚊子。
  之後我按照張哈子事先交代好的,在病房西北角點了一根蠟燭,東南角放了一隻紙紮的小鳥----張哈子是讓我紮成鳳凰的,我沒那個能力,只紮成了一隻小鳥。本來還有一些黃符要畫,但是張哈子教了幾遍之後就放棄了,為此我沒少挨罵。
  我來到病房的中央位置朝著凌絳的床尾坐下,然後用篾刀在我的四周畫了一個圈。然後摘下鎮魂鈴,纏在手腕上,把鈴鐺握在手心,等待著三差兩錯的到來。
  我以前從沒想過我也會有這麼冷靜的時候,也從沒想過明知道一會兒肯定是不計其數的陰人來襲,卻仍能這麼淡定的坐在這裡。腦海裡閃過上一次張哈子三差兩錯的場景,要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知道,這個時候,我不能害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從八點到九點,又從九點到十二點。再從十二點到凌晨三點----說實話,我是真的等的有些困了。昨天晚上就沒睡覺,現在又精神高度集中了這麼久,換做是誰都扛不住!
  我側著腦袋看了一眼臉盆,這一看,我瞬間清醒過來!我看見,水面上面,密密麻麻的浮著一層蚊子,都快要看不見那兩條魚了。而就在這時,一條魚吧唧一下,竟然從盆子裡跳了出來。於此同時,房門打開,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滿臉焦急的走了進來。
  那女人和凌絳又幾分相似,應該是凌絳的母親。他們兩人剛踏進病房一步,卻又不約而同的快速往後退了出去,就好像是踩到了漏電的電線一樣。我聽見那女人驚呼一聲,小雷池!?篾刀?你是張家的人?張牧還是張破虜?
  我站起來講,我姓洛,叫洛小陽,不是張家的人。
  姓洛?
  我看見那女人和那男人同時嘀咕了一聲,對視一眼之後,用一種充滿疑惑的眼神看著我,那女人不確定的問我,洛朝廷和你是什麼關係?
  果然,他們也是認識我爺爺的。我講,他是我爺爺。
  我說完之後,就看見他們兩個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那女人講,堂堂洛家後人,也用張家的手段?就不怕傳出去被圈內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