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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食子重生

  等我再去細看的時候,卻發現那裡只有一層薄薄的衣服,並沒有什麼嬰兒的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剛剛的那一幕實在是過於真實。
  我本來是想問一下凌絳有沒有看到。但是凌絳卻轉身走到了張哈子的床旁。我看見她伸手拉起張哈子的左右,然後用右手在他的左手手心畫了一個井字,只不過井字的最後一豎之後,凌絳並沒有抬起手。而是逆時針方向在他的手掌上畫了一個圈,然後又一個圈。一直到第三個圈,才從起始端那裡停下。然後凌絳幫張哈子的左手握成拳頭,死死的拽住。不讓拳頭鬆開。
  這時候凌絳讓我過去,我又看了一眼趙佳棠,發現沒有什麼異樣之後,這才走到凌絳身邊。
  凌絳說,握住張哈子的手。別讓他鬆開。這是吊著他最後一口氣的。要是鬆開了。氣散人亡。
  我點點頭,準備接過張哈子的手。但是在快要接過來的時候。我停住了,我對凌絳說,你先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或許能有點幫助。
  凌絳疑惑的問我,什麼辦法?
  我說,借一些你的紅線。
  凌絳半信半疑,但還是給了我一些她手腕上的紅線。
  我拿到紅線之後,又從張哈子的背包裡找到一些銅錢。弄齊了這兩樣東西之後,我走到張哈子的床邊,在他的手腕腳腕的位置分別纏上紅線,手法我記得不是很熟練,只能是大致的用當初陳先生的手法。然後在張哈子的腳背手背上各放一枚銅錢,最後一枚銅錢,放在張哈子的眉心處。
  弄完了這一切之後,我才從凌絳的手裡接過張哈子的手。張哈子的手已經變得有些冷,這在這麼熱的天氣裡來說有些不正常。
  凌絳鬆開手後,看著這些紅線和銅錢,她問我,你這是跟誰學的?
  我說,沒人教,當初看陳先生給我解紅線的時候,記了一些大概,然後現在是反過來用,希望沒有記錯。
  凌絳點點頭說,雖然沒記全,但是效果還是有的,我能感覺得到,他現在比之前要好一些。這叫什麼?
  我講,具體叫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曉得口訣是,紅線捆魄,銅錢鎖魂,雙腳著地,落地生根,公雞啄眉,魂歸魄回。
  這是當初陳先生用公雞叫魂把叫醒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個口訣,所以我記得特別的牢。只是紅線怎麼綁的手法,陳先生卻是沒教給我,否則效果應該會更好。
  凌絳問我,落地生根是什麼意思?
  我盡量的用我理解的方式把落地生根解釋給她聽,然後又怕她有什麼不懂的方方,就又把當初的具體事情給她說了一遍。凌絳聽完之後,就對我說,用落地生根。
  於是我一隻手要緊緊的握住張哈子的手,另一隻手就和凌絳協力將張哈子摻扶到最裡側的椅子上坐下,讓他光著腳,踩在地面上,然後把銅錢放在他的腳背上。眉心的那枚銅錢,則是放在了他的頭頂。
  凌絳看了一會兒張哈子,然後皺著的眉頭稍微緩和了一些,對我點點頭說,的確有效果。
  聽到她這麼說,我也放鬆不少,只是依舊緊緊的握著張哈子的手,不鬆開。陳先生的紅線和銅錢只能是鎖住剩下的魂,要吊著那口氣的方法,還得靠凌絳畫的這個符印。
  凌絳又看了一眼張哈子,確定暫時沒事之後,這才去看坐在張哈子床尾那面牆的趙佳棠。她的肚子已經比一個十月懷胎的足月孕婦還要大。現在的她已經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連之前的痛苦呻吟都沒有了,就是雙目呆滯的望著前方,仍由自己的肚子漸漸變大。
  我站在她的斜對面,能夠清楚的看見趙佳棠的肚子一起一伏,就好像是有人在她的肚子裡呼吸。
  凌絳看著趙佳棠好一陣,依舊沒有想出辦法,然後我看見她用各種各樣的手勢和紅線銅錢在趙佳棠的身上纏來纏去,但她臉上的神情卻變得越來越焦急。
  於是我對凌絳說,你不是會對付鬼胎嗎?你就用對付鬼胎的方式對付它就行了,萬一奏效了呢?
  凌絳搖搖頭說,鬼胎和人胎鬼仔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東西。鬼胎,說白了,就是被很小的陰人上身,那麼只要按照平常的辦法驅鬼就行了。但是人胎鬼仔不同,它是真正的有胎在人的肚子裡,和母體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就是說,如果把人胎鬼仔給強行弄死,那麼趙佳棠也會死。另外一個區別,之前也給你說了,人胎鬼仔的厲害之處,就算是我和張破虜加起來都估計對付不了。
  我問,既然這東西這麼厲害,為什麼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或者見過?
  凌絳說,人胎鬼仔不是所有人都能弄得出來的,不僅手段繁雜,而且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一般人無法付出的。因為,其中有一點就是,必須以自己的生命為獻祭,才能請動人胎鬼仔。
  這一點很好理解,我和凌絳之前在蔣遠志衣櫃裡發現的那張被三根香煙供奉著的遺像就很能說明問題。難怪大家都說蔣遠志失蹤了,原來是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去請動了人胎鬼仔。
  凌絳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胎兒必須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聽到這裡我後背不禁冒出一陣冷汗。虎毒尚且不食子,這人胎鬼仔竟然是親手扼殺掉自己親生骨肉的生命,然後自己替代他成為一個新的生命。這樣狠毒的方式,沒想到蔣遠志竟然也能夠下得去手。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我問,蔣遠志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僅僅只是為了重生?
  凌絳搖了搖頭,說,怕是沒那麼簡單。如果僅僅只是為了重生,蔣遠志大可不必。你想,他現在才多大年紀,撐死了23歲,這麼年輕,完全沒必要用這樣極端的方式重生。
  我說點點頭說,也就是說,他現在之所以這麼做,是到了不得不這麼做的時候。可是,到底是什麼讓他不得不這麼做?
  凌絳幾乎沒有遲疑的說,時間。
  我問,什麼時間?
  她說,他沒有時間了,所以必須要這麼做。所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蔣遠志應該是個匠人,而且,這不是他第一次用人胎鬼仔!
  聽完凌絳的話,我瞬間驚醒過來,我問,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重生?!
  凌絳點點頭說,應該是。
  凌絳的邏輯雖然沒有漏洞,而且我在理智上已經認同了凌絳的說法,但我還是沒辦法從心底接受。我實在是沒辦法想像,一個人,靠著殺害自己的老婆孩子來繼續活下去是怎樣一種景象。用畜生不如已經不能形容這樣的「人」,不對,已經不能再稱呼這樣的東西為「人」,否則就是對人的侮辱。
  凌絳繼續說,人胎鬼仔因為身體被搶,所以身體的怨念極強,加上蔣遠志本身又懂得匠術,所以,一旦它出世,我們都得死!他是不可能讓知道他秘密的人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就在這時,病房門突然響起一聲悶響,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的砸在了門上面。凌絳趕緊小跑過去,從門上面的那塊玻璃往外看去。就在凌絳剛把臉貼上去的時候,我看見窗口外面,慢慢升起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那是一顆眼睛還沒有長出來的死嬰腦袋!我看見它側了側腦袋,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可是突然,它重重砸在玻璃上,因為死嬰骨頭不全,這一撞之下,砰的一聲,玻璃上紅紅的血水一片!
  凌絳被嚇得連連後退好幾步。病房門那邊傳來連續不斷的悶響,那都是死嬰在用頭砸門的聲音!
  我不經意間看了一眼趙佳棠,發現她原本呆滯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