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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嬰兒的臉

  凌絳的話讓我滿臉震驚!
  之前我替大伯轉身之後,並沒有死去,這一直就讓我很懷疑。只不過沒找到原因。等到後來陳先生說我腳上穿了二十三雙陰鞋。我才解釋為因為我是個死人,所以我替大伯轉身後並沒有死去。但是陳先生卻是很明確的告訴我,我是個活人。可是如此一來,我就不能解釋我替大伯轉身之後為什麼沒死。那麼真正的原因呢?
  現在聽凌絳這麼一說,我好像是明白了什麼。
  當初在我爺爺的墳前。我替我大伯轉身之後,張哈子應該是替我轉了身,所以我才醒過來。我記得當我醒來的時候。張哈子當時就暈了過去,我問陳先生,陳先生敷衍我說是脫力。現在看來,其實並不是,而是張哈子替我轉了身。
  那麼問題又來了。既然張哈子替我轉了身。可是為什麼他並沒有死?還是說。在我陪著陳先生給王青松守靈的時候,其實張哈子晚上是跑到墳頭去五體投地了的?難怪張哈子那晚自己不去扶靈位。難怪張哈子第二天的情況就惡化了。難怪張哈子現在快奄奄一息了,原來都是替我轉身所致?
  以前弄不懂的一些問題,看上去似乎迎刃而解了。但是我知道,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並不能解釋清楚。就好像是替我大伯轉身本來應該就是當天要死掉的,但是我沒死,張哈子也沒死,這是為什麼?
  而且,為什麼張哈子在看了我們村的風水之後,第二天情況就變得不好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好多好多的問題,我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替張哈子轉身!
  我現在終於明白凌絳為什麼說等我過來救命,我也終於知道,她口中的那件我身上的東西,原來就是我的命。
  我解開綁在我手腕上的紅線,毫不猶豫的躺了上去,因為這是我欠張哈子的,我得還給他。
  躺好了之後,我看了凌絳一眼。我看見凌絳點了點頭,然後在床的四角各擺了一朵花,之後她朝著一面牆那邊微微躬身拜了一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邊應該是東南方向。我記得陳先生給我說過,東主木,南主火,木能生火,東南之位,木火同濟,陰邪退避。
  也就是說,如果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可以試著往東南方向走。當時陳先生給我舉了一個例子,說是如果我記不住的話,就記住一句話:孔雀東南飛。
  我當時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給我是這麼解釋的:孔雀,生性好火,它都往東南方向飛,就說明東南方向火氣很旺。這麼記,你就記住了吧?
  我當時被陳先生的話給雷得外焦裡嫩的,要是我的高中語文老師知道這篇文章被陳先生這麼解讀的話,肯定會擼起袖子和陳先生狠狠幹一架。不過話說回來,我還是記住了東南方向木旺火!
  我想,現在的凌絳拜東南方向,應該就是添木旺火。
  凌絳拜完了之後,去身後的病床上拿來一個枕頭扔在地上。我沒看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當初張哈子可沒有這麼一出啊。
  然後,我就看見凌絳姿態優雅的跪在枕頭上----好吧,她是怕跪傷了她的膝蓋。
  跪下之後,凌絳雙手合十,然後配合著雙手結出各種手印低聲念叨著什麼,我一個字都沒聽見,反倒是記住了她手上的幾個手印。
  然後,我聽見凌絳輕聲輕呼了一口氣,合十的雙手分開,彎腰下拜,嘴裡喃喃念叨,四川凌家後人凌絳恭請轉身。
  她話音落,我閉上眼睛,等著黑暗將我再次吞沒----我有過轉身的經歷,在我的印象裡,轉身後,會去到另外一個地方,那個地方,或許就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地獄。
  可是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看見眼前的天花板,左邊跪在地上的凌絳,還有被我壓著的張哈子以及對面還在昏睡的趙佳棠,我根本沒有轉身,我還在這裡。我連忙問,凌絳,為什麼沒有轉身?
  凌絳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然後她又捏著手指開始計算了起來,一陣之後,她重複之前的動作,再喊一聲,請轉身。可惜的是,我還是在原地。
  而這個時候,病房的門已經開始傳來啪啪啪的敲門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勝在連續不斷,此起彼伏。凌絳說,去把篾刀插在門上。
  我依言下床,拿著篾刀走到門邊,我看見門突然往裡凸了一下,嚇得我趕緊把篾刀拴在門上。病房的門上面有一小塊透明的玻璃,這是為了護士和醫生查房時候用來觀察病人的。我透過窗口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空蕩蕩的,似乎風平浪靜。
  我回過身來,看見凌絳皺眉看著床上的張哈子,她已經把他的身子又翻了過來。
  我走過去問,現在怎麼辦?
  凌絳說,我也不知道了。
  我想了想,問,你剛剛見到張哈子了,他是給你怎麼說的?
  凌絳把張哈子給她說的內容給我大致說了一遍,差不多就是張哈子破五體投地的過程,以及我替我大伯轉身後,張哈子又替我轉身的事情。
  我點點頭,然後走到床邊使勁兒的搖晃了幾下張哈子,幻想著他能夠醒過來。
  凌絳搖頭說,沒用的,他三魂七魄不全,不可能叫醒。
  我想了想說,鎮魂鈴有用嗎?
  我身上現在也就只有這個我爺爺留下來的東西能派的上用場了。沒想到凌絳卻還是搖頭說,二十年後,或許我能駕馭鎮魂鈴,現在……
  凌絳沒有說完,但我知道,現在的她是沒辦法用鎮魂鈴來救張哈子的。
  就在這個時候,趙佳棠呻吟了一聲,嚇得我和凌絳趕緊對她全神戒備。可是她並沒有像之前那樣用看獵物的眼神看著我,而是悲痛的看著自己的肚子,臉上的神情十分痛苦。
  她一邊摸著肚子,一邊發出陣陣痛苦的呻吟。我問凌絳,她怎麼了?
  凌絳說,怕是要臨盆。
  我大吃一驚,臨盆?你是說,她要生孩子了?
  趙佳棠懷孕到現在前前後後才不過三個月,居然就要臨盆了?雖然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我卻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因為我看見她的肚子,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大!
  凌絳這時一本正經的對我說,記住,一定不能讓她把鬼仔生下來,否則我們都要死。
  我問,那該怎麼辦?
  凌絳說了很精闢的四個字,見機行事!
  我很想問,你們匠人都是一個德行嗎?以前和陳先生在一起的時候,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就經常說,你問老子,老子問誰?說的還大義凜然。然後是張哈子,明明自己也不會,還要先罵一句,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然後才說,好的很,老子也不會!現在的凌絳也是,只是說的很委婉。我怎麼感覺,這些匠人怎麼這麼不靠譜?
  我問,不是鬼胎嗎?怎麼又變成鬼仔了?
  凌絳說,從一開始就不是鬼胎,全部都是蔣遠志弄得鬼。
  我很是疑惑,再問,怎麼說?
  凌絳說,你還記得衣櫃裡供奉的遺像和香煙麼?蔣遠志在陪趙佳棠打胎那天就死了,他把自己變成了鬼仔,寄生在趙佳棠的肚子裡。我一開始以為是鬼胎,但其實不是,這是人胎鬼仔,是蔣志遠用這種方式,避開輪迴,獲得重生。
  我問,鬼胎和人胎鬼仔有什麼區別?
  凌絳說,這麼說吧,鬼胎我還能應付,但人胎鬼仔,一旦成了,就算是張哈子醒了,也只有等死的份兒!
  我看了一眼趙佳棠越來越大的肚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彷彿看見她的肚皮上有一張嬰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