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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獨眼龍

    我拍了豆腐一巴掌,道:「就算是實話也不能說出來,你能不能憋在肚子裡。」轉瞬對獨眼龍笑說:「不好意思,您的條件可能不太符合,我們這兒人少,幹活累,恐怕你吃不消。」古玩店裡的夥計,可不是掃掃地,賣賣貨就行的,得有三樣本事,即:能掌眼、能聽風、能掃貨。

    所謂的掌眼,自然是要有眼力勁兒,得懂古玩,否則收貨時,拿爛鞋當寶貝收,或者拿寶貝當爛鞋賣,我豈不是虧死了?

    第二得能聽風,但凡道上有什麼風吹草動,有什麼冷貨熱火,都得能打聽到,這一行,拼的就是人脈和消息。

    而所謂的能掃貨,學問就更大了,古玩店裡的東西,說白了,九分貨是假,一分貨是真,那一分貨裡,又有六成是黑貨,剩下的四成,大多也來路不正,說白了,這是一個看似正經,實則不正經的行當。買賣之間,一不留神就得挨槍子兒,自然得有路子處理,比如把貨給漂白了,比如該塞紅包的得塞紅包,哪些能塞,哪些不能塞,都有區別。這三樣加起來,沒有在這行裡淫浸個十來年的,還真拿不下來。

    所以,我們三萬元的薪水,真不算高,要不是手裡的資金有限,至少得提到七八萬。

    這牌子放出去也就試試運氣,倒是有一些對文物一知半解的人來應聘過,但這些人,在店裡打打雜還行,要想鎮住一個店,那就不行了。我本已經放棄,打算自己親力親為,慢慢琢磨路子,誰知就來了這麼個獨眼龍。

    我心說:相貌還是其次,但就這一隻眼睛,蚊子都能給認成蒼蠅,我敢用他嗎?但我自然不會像豆腐那麼直白,委婉的拒絕一番,誰知這獨眼龍居然搓了搓手,說:「我看出來了,你們是資金不足,三萬塊要想找個鎮店的掌眼,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我這隻眼睛要是沒瞎,就是請我我也不來。」

    我一聽這話就火了,說:「可是你眼睛已經瞎了,所以,就算你來了我也不要。」這獨眼龍,擺明了是看不起我們。

    豆腐撈了撈頭,對我說:「老陳,你這話有點兒過了,不能嘲笑別人的缺陷。」轉而對著獨眼龍問:「聽你這話,你本事還不小啊?你知道我們這掌眼得幹些什麼活嗎?」

    獨眼龍笑了笑,聲音比較嘶啞,似乎長期抽煙,露出一口大黃牙,說:「當然知道,我除了不能挖蘑菇,該干的活兒,我給你們辦的妥妥帖帖的。」我和豆腐有些驚訝,這人能說上暗話,看來也是行業內的人,和之前來應聘的那些小年輕可不一樣。

    我收起輕視的心,三人進了內堂細談。

    那獨眼龍自我介紹叫張升,以前跟著村裡人倒鬥,後來漸漸入行,拜了個無名師父,這些年倒了不少鬥,當然,大斗難尋,都是些小墓,最後一次倒鬥過程中中了機關,暈倒在古墓裡,被後來趕來的警察給逮了。好在他們師徒一向低調,因此沒留什麼案底,判刑不重,這不,剛從號子裡放出來,急於找一份兒工作。

    我明白過來,合著這是一位同行,論資歷可比我和豆腐強多了,他倒斗十來年,我和豆腐才入行兩個月,讓他來鎮店綽綽有餘。豆腐有所顧忌,拉著我到一邊兒商量,說:「從牢裡出來的,有案底,敢用嗎?」

    我道:「沒事兒,咱們證件一應俱全,這人有兩把刷子,你看他的手就明白了。」那人手掌心一層老白繭,就是老繭磨久了之後形成的白繭子,看得出來應該是經常使用探鏟一類的東西,於是我轉口問道:「你那師父是誰?」

    獨眼龍笑了笑,說:「沒什麼大名,道上稱他胡老瞎。」

    我嘶了一聲,臉色忍不住變了,心說: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倒好了,胡老瞎的徒弟來我這兒,是來給師父報仇的?陷害胡老瞎的可不是我。

    獨眼龍見我變臉,於是笑了笑,說:「倒斗挖蘑菇的,師徒關係來的不正,我也剛打聽到師父進號子裡了,就想著自謀個生路,現下我這眼睛是沒法下斗了,不過幫二位鎮個店面還拿的下來。」

    我不清楚這獨眼龍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這裡確實差人手,胡老瞎再厲害也進了局子,翻不出什麼風浪,說起來,我之所以會走上挖蘑菇這條路,還都拜胡老瞎所賜,若非無意間結識趙二爺,只怕我最後妻離子散,也還弄不清是咋回事兒。

    這麼一想,我心裡也沒什麼顧慮,事情便談妥下來,店裡交給獨眼龍看著。

    眼瞅著已經過了一個月,顓瑞那邊兒也沒有來消息,我正打算給電話過去問問時,獨眼龍帶給了我一個消息,晚上收了店,我們三個大男人也不常開火,去館子裡吃飯,獨眼龍說:「東家,我有個消息要告訴你,那趙義回來了。」趙義,就是趙二爺的名諱。

    我一驚,道;「什麼時候的事兒?」

    獨眼龍說:「就昨天晚上。「

    我道:「你怎麼知道的?「

    獨眼龍笑了笑,說:「這點兒眼力勁都沒有,還怎麼在道上混。這個古玩城,有好幾個大家,趙義是其中一家,我當然得留意留意。」我心下一鬆,看來這人招的真不虧,想到此處,我便對獨眼龍說:「以前是我小看你了,以後咱們三個齊心協力,等時機成熟,不會委屈你的。」

    獨眼龍是個知情識趣的人,道:「我瞎了一隻眼,又有案底,我心裡清楚的很,去投靠那些大家,人家也看不上,就算看上了,那些人手裡能人眾多,能有我一個瞎眼的什麼事兒。所以,東家你放心吧,只要你別對不起我,我張升就不會對不起你,必定鞍前馬後給你效力。」

    我倆互相試探,豆腐在一邊兒吃的滿嘴流油,說:「你們倆這麼扯來扯去,說著不累,我聽著都累,食不言寢不語,瞧瞧這只鹽焗雞,犧牲性命,脫了衣服趴在盤子裡給你們吃,你們看都不看一眼,它多傷心啊。」說罷扯下個雞翅膀親了親,說:「小雞乖,我來疼你。「

    被豆腐這麼一打岔,我和獨眼龍也收住話頭吃喝起來。

    趙二爺既然回來,想必顓瑞那邊也有了消息,飯後,我給顓瑞去了個電話,但接電話的是那個叫鍾恭的手下。

    我問道:「你們當家的呢?」

    「還沒回來。」

    我記得鍾恭一直是跟在顓瑞左右的,上次去拿信,也沒有見著他,想必是跟著顓瑞入蜀了,現在鍾恭既然已經出現了,顓瑞沒道理還沒回來。不等我問,鍾恭便主動道:「主子這邊出了些事,很棘手,他讓我轉告你,行動暫停。」

    「暫停?」我道:「你們在那邊出了什麼事兒?」

    鍾恭還是那副口吻,恭敬有餘卻態度疏離,說:「等事情辦完,主子自然會告訴你。」

    一番通話,我卻是什麼也沒有問出來,心裡不禁打了個突。趙二爺和顓瑞,追尋呂肅而去,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思來想去,我覺得不行,明天得去拜訪拜訪趙義,將情況弄個清楚。第二天,我單獨去了一趟登峰樓,趙二爺似乎早料到我回來,手邊放著個黑匣子。

    他跟兩個月前沒什麼改變,穿著一身白色的雲紋唐裝,手裡拿著一個冒煙的煙斗,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之前的事也一筆勾銷了。」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東西,說:「看在顓瑞的面子上,這東西拿去吧。」

    我盯著那個盒子,只見黑匣子是木製的,雕刻著雲紋,匣子沒有上鎖,顯然是被趙二爺打開了。我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當年陳詞留給爺爺的會是什麼,趙二爺肯定也早已經見過,因此也用不著避諱,當著他的面兒就打開了。

    木匣打開的瞬間,我屏住呼吸,然後,當看到木盒內的情形時,我愣了,因為木盒子裡面是空的。

    我頓時心頭火起,說:「二爺,你玩兒我?」

    趙老頭抽著煙,說:「我沒興趣玩你,東西在一個月前,也就是我臨走之初還被我放在這個木匣子裡,並且藏在暗格裡,但等我回來,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東西被人偷了?

    是什麼人幹的?

    我覺得不太可能,雖說我沒有去過趙二爺的家,但光看這登峰樓的排場,也知道趙二爺的家不是那麼好進的,誰能從他家裡偷東西?而且還是從暗格裡?

    我懷疑姓趙的老頭子是不是在耍我,難道是他不想把東西交出來,但又礙於答應顓瑞,所以才設下這個計?

    我心中臆測紛紛,趙老頭子卻是不給面子,說道:「有人敢從我手底下偷東西,你放心,我自然會往下查。」

    放心個屁,我看著趙老頭氣定神閒的模樣,越發懷疑是這老小子搞的鬼,但這會兒也不好翻臉,只能將木匣子一扣,淡淡道:「既然東西已經丟了,那你告訴我,他交給你的是什麼?「

    趙二爺直接道:「是一份古怪的帛書。」

    古怪的帛書?

    看樣子是陳詞從巨耳王墓裡搞出來的,會有多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