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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四章化為烏有,請柬

    楊硯卿熱淚盈眶,謝七看著他的臉,心痛不已,默默地撲進他的懷裡:「你沒有做錯,真的,如果做錯了,那也是我們一起,不要一個人承擔。」
    謝七替楊硯卿抹去眼角的淚水:「第一次看到無堅不摧的楊老闆落淚。」
    楊硯卿苦笑道:「只在你面前而已。」
    謝七索性坐到地上,與楊硯卿並排坐著:「何大夫這次回來一定有特別的任務,我偷偷打聽過了,叔叔手下有個傢伙是從地下黨叛變的,之前血洗十里洋場地下黨的事情就與他有關,何大夫回來極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傢伙。」
    「既然如此,就應該秘密返回,怎麼會走了風聲?」楊硯卿問道。
    「他們當中還有內奸。」謝七說道:「何大夫此行格外秘密,結果剛進城不久就被人盯上了,他被刺傷後知道時日不多,就一直往洪門走,料想是想與大姐見最後一面,可惜還沒有撐到,就……」
    「他不會與謝一大姐見面的。」楊硯卿說道:「依他周全的性子,只會在遠處望一眼。絕不會給洪門帶來麻煩,出於此,他才會在洪門的背街等待,昨天被追殺的不是何大夫,我們聽到的槍聲是怎麼回事?」
    「是巡捕房在追捕搶劫銀行的兇犯。」謝七說道:「你現在可安心了?」
    「何能談安心,畢竟何大夫去世了。」楊硯卿說道:「方纔替自己的鐵石心腸懊惱不已,方才明白自己究竟是何等貨色,為求安寧不惜……」
    謝七搖頭捂上楊硯卿的嘴:「你是人,豈能用貨色形容,我問你一句,你將來準備如何打算?」
    「暫時穩住。」楊硯卿說道:「將來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一旦老頭子改變主意,你們的處境就危險萬分。」謝七壓低聲音說道:「叔叔今早給我電話,言語雖然如平時拉家常,但卻暗示讓我與你保持距離,這不是好的信號,叔叔一定察覺到了什麼。」
    楊硯卿猛地站起來:「我佔一卦。」
    謝七跟著楊硯卿進了書房,楊硯卿用龜骨占卜,她則站在一邊靜靜看著,卦象剛出,謝七脫口而出:「事必凶險,風雨欲來,卦象不妙。」
    「你懂卦象?」楊硯卿大感意外:「的確是風雨欲來,事必凶險,最難猜的是人心,老頭子的想法瞬息萬變,我們一行人的命運倒讓他一手掌握了。」
    「他現在掌握的是華夏民國,你說得也沒錯。」謝七頹然道:「你準備怎麼做?」
    「風雨欲來,我不能不動。」楊硯卿說著,雙手撐在桌上,就在此時,謝七走到窗邊,透過窗簾的縫隙看下去:「又來了。」
    原本散在楊家附近的眼線重新出現,謝七一眼就能斷出他們:「老頭子壓根不相信你,這才不到十天的時間,十里洋場一點風吹草動,你又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楊硯卿苦笑:「我本想安逸處之,看來如不了願。」
    「硯卿,我始終站在你這一邊。」謝七說道:「不管你做何決定,我一直在。」
    「我明白。」楊硯卿說道:「可歎我之前的委曲周全化為烏有。」
    門被推開了,楊世間與舒易進來,楊世間的目光掃過桌上的龜骨,儼然知道情勢如何:「硯卿,何大夫被殺,此事觸發了老頭子的神經,他果然擔心你會與地下黨合流,那些傢伙又在家門左右死死盯著,委曲求全不是長久之計,我們要早做打算,盡快離開十里洋場。」
    「不行。」謝七斷然道:「現在離開只會讓老頭子認為你們心虛。」
    楊世間點頭:「到也是,他本就懷疑硯卿,貿然離開會坐實罪名,給我們來一個私通地下黨的罪名,到時候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看來他不信《氣運錄》已經消失。」楊硯卿微微閉上眼睛:「再加上四大家的風水局沒有成功彌被,他已有心結……」
    楊硯卿的拳頭握起來:「不急,再等三日。」
    「三日?」舒易著急道:「怎麼還要等三天?」
    「三叔,別急。」楊世間說道:「硯卿自然有他的考量,不過三叔也要早做準備。」
    舒易點頭,四人正合計時,樓下來人了,謝七看得分明,那人是坐著黃包車來的,直接停在楊家大門的門口,下車結賬,楊硯卿說道:「怎麼是他?」
    「是什麼人?」謝七說道:「臉生。」
    楊世間湊過去一看:「咦,這不是那個小鬼嘛,叫易小虎,奇怪,這傢伙以前是拉黃包車的,現在怎麼坐上黃包車了。」
    易小虎明顯是來楊家的,已經在拍門了,一行人下去,打開門,易小虎看到楊硯卿如同看到自己的親大哥一樣:「楊老闆,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當然記得,你叫易小虎,以前是黃包車伕。」楊硯卿見易小虎的目光瞟到楊世間身上卻毫無變化,就知道他沒有認出楊世間,畢竟楊世間作為說書人時打扮與現在截然不同,便笑道:「你怎麼來了?」
    楊硯卿此時並不知道,這個黃包車小子曾幫他逃過一劫,只是胡亂指了一下,就幫他解了危機。
    「曲老大讓我來請楊老闆赴宴。」易小虎抓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已經不當黃包車伕了,現在跟著曲老大,曲老大早聽說楊老闆回十里洋場了,想給楊老闆接風。」
    「這風接得有點晚了吧。」楊世間打趣道。
    「因,因為……」易小虎有些羞澀,話也講不清楚了:「這是請柬,楊老闆,你收好。」
    送走易小虎,楊硯卿打開請柬,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自己與曲老大再無交集,倒是對曲老大有些敬意,此人剛正不阿,話說回來,楊世間的手上還有這些人的不少醜惡事,曲老大身背人命就是其中之一,當時為了尋找楊世間,曲老大更對自己坦誠相對,更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想到這一點,楊硯卿決定赴約。
    齊石與吳老六終於回來了,兩人的心情不好,尤其看到何大夫的屍首後,更是悲痛不已,如今消息已經傳到洪門,謝一心中悲苦自不用說,舒易想到自己在川省答應收何大夫為徒,可惜兩人還未正式開展師徒情分就陰陽相隔,心中也頗感惆悵。
    兩人進來看到楊硯卿,臉上並沒有露出責怪的意思,齊石更道歉道:「大哥,是我不對。」
    吳老六說道:「我們去了才知道,軍統在那裡埋伏,只要可疑的人一出現就抓個正著,我們不應該去的。」
    「抓到人了嗎?」楊世間問道。
    「沒有,幸好沒有。」齊石說道:「真害怕鐵男出現。」
    原來如此,吳老六說道:「大哥,外頭那些人真礙眼,好不容易輕鬆了幾天,他們就像甩不掉的牛皮糖,惹人煩。」
    「不用理會他們。」楊硯卿說道:「接下來就與平時一樣就好。」
    楊硯卿說完上樓準備晚上的宴席,謝七則馬上離開,她聽聞何大夫的死訊第一時間趕來,就是害怕楊硯卿有心結,她知道自己來對了,但眼下,謝一更需要自己,重回洪門,屋子裡壓抑的氣氛快讓人喘不過氣來,陳六與官五坐在謝一的左右,洪三走過來,低聲說道:「大姐連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無妨,我會想辦法將何大夫的遺體取出來。」謝七朝謝一走過去:「大姐。」
    「打他離開的那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謝一擠出一個笑容:「七妹,不用勞煩了,他還在,以後都會在我心裡。」
    「但不能讓何大夫的遺體拋在亂墳崗。」謝七說道:「大姐,交給我。」
    「多謝。」謝一話音一落,四人一起上前抱住她:「大姐,你還有我們呢。」
    五人相擁,謝一終於笑出來,輕拍著妹妹們的背:「我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
    此時,楊硯卿已經準備妥當,當他到達請柬上的地點,那是曲老大在十里洋場西頭的住處,楊硯卿意外地發現江老爺子也在,他不由得汗顏,打自己返回十里洋場後還未登門拜訪,今天倒是托曲老大的福見到老爺子了,楊硯卿上前作揖道:「老爺子,晚輩早該去拜訪。」
    江老爺子說道:「和我何必這麼客氣,再說你回來,想見你的人太多了,我本想著過陣子再去找你的。」
    曲老大一個眼神,易小虎馬上出去將門帶上,與另外一名手下一起守在門口,楊硯卿見他們如臨大敵一般,問道:「今天這一席不會是鴻門宴吧?」
    曲老大搖頭:「楊老闆,今天請你來是有事相托,想登門又擔心給你引來麻煩,你放心,這裡頭的人已經清理過了,沒有隔聽耳,跟著你來的傢伙被攔在外面,進不來。」
    江老爺子點頭道:「硯卿,可以放心。」
    「長話短說吧,你們找我來有何事?」楊硯卿問道。
    「有個人想見你。」曲老大說著回頭道:「出來吧。」
    裡頭的隔間走出一人,筆直地站在那裡,看到這人,楊硯卿意外道:「怎麼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