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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六章一線生機

    洪三瞪了齊石一眼,懶洋洋地說道:「我們幾時不和平過?」
    「咱倆第一次見面是在雲城的魏家大宅裡吧,你當時那叫一個衝啊。」齊石說道:「還以為洪門的姑娘都是這樣呢,可是看到謝七小姐,卻是截然不同,易四小姐不也……」
    所謂說多錯多,齊石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誰不好提,偏偏提到易四,洪三的眼神便像兩柄尖利的箭一般,齊石將手上的酒倒進喉嚨,不自在地看著窗外,夜已經深了,霓虹暗了不少:「那個,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怎麼突然這麼客氣?」洪三說道:「不像你了。」
    「我和方副官談不上是好兄弟,可要說是朋友,還是算的吧?」齊石說道:「畢竟同生共死好幾回,情誼早就衍生出來了,他的仇不是你一個人的,算上我的份吧。」
    洪三驚訝地抬頭,突然直通通地說道:「可不要後悔,那些人殺人利落得很,要是把命丟進去了,死到臨頭的時候,後悔也沒有用的。」
    「我要死了,也要拖一雙墊背。」齊石拍著胸口說道:「我已經死過一次了。」
    洪三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笑我槍法不好,以後我會常常練習,子彈一定會射中那些人的胸膛,七妹給那些人取了一個名字叫刺青連。」
    「倒很貼切。」齊石說道:「每個人的腳後跟上都有刺青號碼。」
    洪三吃完了飯,齊石果然送他到洪門門口,看著洪三進去才回家,剛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人影閃閃爍爍地,齊石胳膊疼,腿還利索,一腳踢向那人的胸口,那人也不懼怕,伸手就握住了齊石的腿,趕緊說道:「齊石兄弟,是我。」
    來者正是鐵男,齊石收了腿,沒好氣地說道:「你還來做什麼,大哥對你們沒興趣。」
    「聽說你們去了西北。」鐵男的消息十分靈通:「我們的人去了晚了一步。」
    齊石大感驚訝:「你說你們的人也去了西北?」
    「是,我們的人也一直盯著那批東瀛人。」鐵男說道:「我們收到消息,有一批東瀛人混到了當地的縣城裡,集體出入,而且行動詭秘,好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我們的人也趕過去,這其中,有你們認識的人。」
    「何大夫?」齊石馬上猜到了。
    「沒錯,我今天來是想轉告楊老闆,何大夫帶著的小分隊在那夥人離開的路上尾隨,打聽到了一些情況。」鐵男說道:「但是,何大夫讓我一定要親口轉告楊老闆。」
    說完這句話,鐵男緊緊地閉上了嘴巴,齊石吸了一口氣,一拳打在鐵男胸口:「看你是條漢子,怎麼這麼不懂得變通?大哥在醫院呢,要明天才會回來。」
    「你可以打醫院的電話。」鐵男不慌不忙地說道:「今天見不到楊老闆,我就不走了。」
    「這大半夜地,你讓大哥趕回來?」齊石看著鐵男的眼睛,突然發現一個問題:「你今天怎麼沒有畫臉?」
    鐵男摸了一把自己的臉:「誰說的,沒發現我臉上多了一顆痦子嗎?」
    仔細一看,鐵男的鼻子右邊有一顆黑色的痦子,還挺大的,鐵男說道:「不一定要大的改變,有時候只要強調那一點點改變,也能迷惑對方。」
    「你倒挺有心得的。」齊石打了一個呵欠:「這樣吧,你先回去,明天一早我就去醫院換大哥回來,明天上午你再過來。」
    鐵男猶豫了一下,拱手道:「請務必通知楊老闆。」
    目送鐵男離開,齊石摸了一下下巴,他仍不知道鐵男的出現對楊硯卿有多重要,自顧自地推門進去睡覺,待到了第二天一早,他才去醫院換楊硯卿回來,楊硯卿聽說鐵男出現,自然迫不及待地回家等待,可一直到正中午,也不見他的人影。
    楊硯卿突生不詳的預感,匆忙拿出一張紙,拿出一枚銅錢,沾上黑後便從扔到紙上,只見銅錢打著轉兒,沾著的墨汁噴在紙上,又帶著墨汁滾動著, 最終落下,卻是一個「凶」字,楊硯卿閉上眼睛,再往下看,只見「凶」字上面少了一豎,並非完整的「凶」字,他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有凶險,但還有一線生機。」
    再說昨晚鐵男離開楊家,逕自回到自己的住處,那是位於百樂門後面巷子深處的一處小屋,裡面住的人不少,大多是些底層的人,其中不少是黃包車伕,這地方喧鬧,可也最安全,鐵男伸了一個懶腰,憧憬起明天與楊硯卿的會面來,待走到巷口,突然轉身,往對面樓上望了一眼,當看到對面二樓的窗台邊多了一盆月季,心裡一緊,立刻收了要回家的想法。
    對面二樓住著的是暗中保護他的人,如果外面空無一物,說明情況正常,如果多出一個花盆,表明這邊情況有異樣,若是兩個,就說明對方涉險!
    現在花盆是一個,看來是自己這邊出問題了,鐵男立刻轉身,正準備離開,一輛黃包車過來了,拉車的車伕看到鐵男,立刻叫道:「大哥,你要去哪裡?」
    鐵男認得這個車伕,他和自己老娘住一塊,平時全靠他拉黃包車過活,叫什麼名字來著,見鐵男認不出自己,這車伕說道:「我叫易小虎,就住你隔壁,大哥,這麼晚了要出門,要不要我送你一程,不要錢。」
    「不用了,回家照顧你娘吧。」鐵男拒絕道:「走了。」
    易小虎看著鐵男的背影,他總覺得鐵男和自己不一樣,雖然看身板也像是做粗活的人,可身上散發出來的感覺不是不一樣,他一度想親近這位大哥,卻感覺對方退避三舍,也只有作罷了,看著鐵男消失在街頭,易小虎搖搖頭,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就往家裡走,剛走沒有幾步,身後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有人捂上了他的嘴,一個硬東西抵在腰上,暗啞的聲音響起:「不要說話。」
    他被拽到了更偏僻點的地方,月光下面,六七個黑衣黑褲的男人凶神惡煞地瞪著自己,易小虎連連拱手道:「幾位大哥,我身上錢不多,只要留一點明天的米錢就可以了,大哥,我家裡還有六十歲的老母親,請各位高抬貴手。」
    易小虎雖然心中害怕,可是並沒有嚇得屁滾尿流,頗有些膽色,那為首的男人悶哼一聲:「誰***要你幾個銅錢,問你,剛才有沒有一個大個子粗壯的男人住在這裡?」
    大個子,粗壯的男人,易小虎馬上想到了鐵男,他小心翼翼地看著這些人:「幾位大哥找他有什麼事?」
    「少他媽廢話,問你話直接答,不然要了你的小命。」用槍對著他的人惡狠狠地說道:「聽你這話裡的意思,是有這個人了。」
    「有,不過他剛才出去了。」易小虎痛快地說道:「回來的時候正好撞上他走,這不,是從那邊走的,你們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易小虎指的正是截然相反的方向,一顆心撲通直跳,好像要躍出胸膛了,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子彈啊,他死死地閉上眼睛,只覺得耳邊什麼也聽不到了,終於,他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剛才的那些人已經不見了,他吐出一口氣,摀住自己的胸口,身子靠在牆上,好半天,他才喃喃道:「那大哥到底是什麼人?」
    鐵男根本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易小虎的一個舉動救了自己一命,他飛速地往城外走,郊區的樹林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以遮擋自己的身體,他窩在一個小凹洞裡,終於因為疲累沉睡過去,待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正中午了!
    想到與楊硯卿的約定,鐵男懊惱不已,起身便往城裡沖,想到自己現在的樣子,眉頭一皺,便在草叢裡翻找起來,良久,終於眼睛一亮……
    再說楊硯卿等到中午也不見鐵男的身影,卻也不著急,自顧自地在家做了吃的,又打電話到醫院詢問老六的情況,吃完了,正在廚房收拾的時候,就聽到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楊硯卿心裡一動,推開門一看,外面一位撿廢品的老頭正和一位看似公司職員的人拉拉扯扯,那老頭被推到地上,那名職員罵道:「神經病。」
    老頭伸出一隻手按在地上,楊硯卿看了一眼,心中一動,見這老頭的衣服已經爛成了條狀,背略彎,臉上有一大塊胎記,可是手……
    他笑了一下,走上前去:「老人家,你沒事吧?」
    「這位先生,賞我一點水喝吧,唉喲,唉喲。」老頭低著頭,作著揖:「您是大好人,大好人。」
    圍觀的人看著楊硯卿,他便說道:「進去吧,不過是杯水罷了。」
    楊硯卿扶起老頭,聞著老頭身上的土味,進了門,便輕聲說道:「裝得夠像的,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功夫?」
    那老頭正是鐵男,臉上的胎記是臨時做出來的,一進屋子,他便直起腰來:「我被人盯上了,要是貿然來楊老闆這裡,恐怕會添麻煩,所以才弄了這一出,有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也算是讓楊老闆清白一些。」
    「雖然遇險,但好在有貴人相助,逃過一劫。」楊硯卿說道:「你這回的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