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驕？妖王？(5)

    思來想去，我覺得該做的都做了，該說的也都說了，沒有留下什麼隱患。當即對著西夏王妃那張慘白詭異的笑臉輕輕鞠了一躬，這才把手中的長明燈缽湊到西夏王妃屍身上的絳紅凶服底下點燃。絳紅凶服遇火騰地一下燃燒起來，頓時黑煙滾滾。我起身剛要向後退，猛然間瞧見那西夏王妃露出的皮膚和臉上正在慢慢長出一層細小的絨毛。我頭皮一炸對著鐵蛋喊道：「小黑，你是不是拿手碰到了她的屍體？」
    鐵蛋和封慕晴都被我喊得一愣，繼而茫然地搖搖頭道：「我不記得了，八成是沒碰上！」鐵蛋話音剛落，已經燃燒起來的絳紅凶服卻「噗」地一聲熄滅了，登時一股冷意襲來。三人面面相覷，分明一絲風都沒有，這凶服本來已經點燃，怎麼會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熄滅？我哪裡還顧得上和他們倆解釋，抄起長明燈缽硬著頭皮走了上去，西夏王妃的屍身已經出現了屍變的現象，此時斷然不能讓她暴起傷人。
    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待到長明燈缽中的火光再度灑落西夏王妃的屍身的時候，只見屍身之上已經長出了一層硬毛，速度之快讓人咋舌。我哪裡還敢猶豫，用「夜魔」在長明燈缽中攪拌了兩下，挖出一大塊黏糊糊的油膩甩到西夏王妃的屍身上，而後再用長明燈缽點燃。
    長明燈缽中的燃料一遇見火焰，騰地燒了起來，瞬間濃煙滾滾，其中夾雜著一股腥臊惡臭之氣不可入鼻。我心中懸著的石頭這才落地，長出了一口氣，怎奈這口氣還沒喘勻，西夏王妃的屍身卻帶著濃烈的火焰，呼啦一聲從地上直立而起。與此同時，一聲詭異無比的笑聲再度傳入三人耳膜，「嘿嘿嘿……咯咯咯……」熊熊燃燒的西夏王妃的屍身，把我們三人身邊照得通明。鐵蛋在一旁道：「怎麼搞的？用火燒她還能站起來？」我看了看西夏王妃的屍身道：「這是因為大火把她屍體裡的筋骨燒得緊了，她才站起來的，一會兒大火燒過，我看她還怎麼跟咱們作對！」
    那西夏王妃屍身燃燒發出的陣陣惡臭熏得人頭腦發昏，三人見她已然沒了威脅，這才拽著昏迷不醒的狸叔來到寶座之前。成吉思汗的屍身仍舊端坐在寶座之上，除了身後的火光間或印在他身上，剩下的和之前別無兩樣。三人此時都覺得手腳一陣陣麻木的感覺傳來，我強忍住雙腿的顫抖，趕忙對鐵蛋和封慕晴道：「快歇一會兒吧，我這都要體力透支了！」
    我們的狀態都差不多，席地而坐都沒有說話，盡量節省體力。我坐的位置正好和成吉思汗面對面，此時看著眼前成吉思汗的屍身，不禁感慨良多。回想起一路上所經歷的種種危險，哪一次不是毫釐之間就可失去性命？不過忙活了這麼長時間，最後我們想要找的御魂珠卻沒有下落，難免心中升起一股怨恨，我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心中暗罵道：「老子今天就屬狗皮膏藥的，就是掘地三尺，把你的墓室都翻個遍，也得找到御魂珠！」
    時間一分一秒地從我們身邊溜走，現在我們的時間觀念已經陷入一片渾渾噩噩的狀態。對時間和方向感知的消失讓人心裡堵得慌。隨著寶座後面的火光越來越弱最後消失，我這才休息得差不多。空氣中瀰漫著陣陣焦糊、腥臭之味，我端起長明燈缽，對鐵蛋和封慕晴說道：「看來咱們得抓緊時間趕緊動手了，長明燈缽裡面的染料估計只夠燃燒一個小時的樣子。」
    三人起身來到成吉思汗屍身前站定，火光搖曳，氣氛一時間變得詭異起來。鐵蛋大大咧咧地說道：「鐵木真同志，就衝你這低頭認錯的態度，我們也不能讓你重蹈那個王妃的覆轍。不過你也得積極主動地配合咱們幾個的行動，要是御魂珠也沒在你這，可得讓我們拿兩樣寶器回去……」
    我耐著性子等鐵蛋說完了，這才脫掉破破爛爛的外套把臉蒙住，只剩雙眼睛，同鐵蛋一起上前準備開摸。成吉思汗的屍身就在眼前，鐵帽子下依稀可見兩條粗粗的辮子，分垂在兩隻耳朵上頭，剩下的整張臉全部隱藏在大大的帽簷之下，窺不見什麼容貌。
    鐵蛋拉住我的手道：「老胡你說這成吉思汗到底長個什麼樣？會不會真是個胖子？」我看了一眼鐵蛋道：「什麼胖子不胖子的？就算是一頭大象埋了將近一千年的時間，也只剩皮包骨了，不過我也想看看一代天驕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我們兄弟二人慢慢靠攏一下，我雙手抓住鐵帽子的帽簷使勁兒向上一掀，未曾想卻把鐵帽子底下的頭顱一併摘了下來。一時我手中抓著鐵帽子和成吉思汗的頭顱跟鐵蛋面面相覷，我心中暗想，剛剛的手勁兒也算不上大怎麼就連成吉思汗的腦袋也一併摘了下來？
    正當此時，站在一旁手捧長明燈缽的封慕晴卻是看著我手中的鐵帽子和成吉思汗的頭顱一陣刺耳的尖叫。封慕晴的叫聲嚇了我一跳，這才回過神來，低頭一看也是頭皮一陣發麻，繼而渾身冰冷冷汗直流。這哪是人的臉啊？鐵帽子下分明是一隻乾癟了的狼頭！
    我一鬆手，狼頭和鐵帽子落地，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滾了幾圈。不過那狼頭好似和鐵帽子生為一體，滾動之下也未曾分離！長明燈缽火光幽幽，照在寶座上已經無頭的屍身、照在地上詭異的狼頭和鐵帽子上、照在我們三個臉上顯得分外陰冷。
    三人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寶座之上，現在沒了狼頭的屍身。屍體沒了頭顱顯得十分突兀，怎麼看怎麼覺得不舒服。我眼睛一亮，忽然看到那成吉思汗屍身左右手好似都攥著什麼東西握得緊緊的，不過光線太暗只能看個大概。
    我心中大喜，趕忙招呼封慕晴舉著長明燈缽靠得近一點。那屍體的手都已經乾癟得只剩下一層黑色干皮緊緊包著骨骼，長明燈缽近了，我看到他左手縫隙間竟露著幾簇毛茸茸的事物。那團事物在火光照射下發出雪白色的光暈，我心中一緊，莫非這便是封慕晴要找的，承繼了成吉思汗靈魂的白色公駝鬢？
    封慕晴此時也看得明白，忍不住失聲叫道：「這個就是……這個就是公駝鬢！天……這個就是！」我忙對封慕晴擺擺手，示意她別太激動，現在三人體力都在透支的邊緣，如果心情波動過大的話，很有可能就會昏厥過去，要是那樣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我用力掰了掰屍身乾癟不堪的左手，沒曾想那手好似鋼澆鐵鑄一般，紋絲不動。再試了幾次，額頭都已經見汗了，卻還是無可奈何。我一扭頭招呼鐵蛋道：「小黑，你看熱鬧哪？快點過來幫幫忙！」
    鐵蛋聽我招呼，兩步走到跟前，一把推開我牛哄哄地說道：「這種活還是得我來！」說罷鐵蛋雙手較力，只聽卡嚓一聲脆響，屍體左手的一根手指活生生被他折斷。再想掰動，卻也只能乾瞪眼睛。
    鐵蛋接連試了幾下，直到累得氣喘吁吁還是一動不動。我猛然間想到，既然這一團白色的公駝鬢是承繼了成吉思汗的靈魂，那這廝肯定不願意鬆手，既然封慕晴要找的東西已經在眼前，我也不擔心它能長了翅膀飛了。轉念一想，那屍體右手中好似也攥了什麼，不如先看看右手中有什麼東西，再想辦法下手不遲。
    想到這裡，我轉到成吉思汗屍身的右手處瞧了一眼，心中不免一陣狂跳。那屍體右手和左手一般，也是只剩下一層黑色的干皮包裹著骨骼。手指縫隙中，一個泛著青色光芒圓潤的珠子閃現，憑直覺這東西肯定就是御魂珠無疑！我趕緊把這個發現同鐵蛋和封慕晴講了一遍，聽我說御魂珠找到了，鐵蛋一陣大喜。
    很快我從歡喜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心中忽然浮現一絲念頭，難道成吉思汗要這御魂珠還有什麼用處？這在這時，封慕晴忽然對我說道：「老胡，你說的那個御魂珠有什麼用處來著？」我看了看封慕晴，脫口而出道：「據說御魂珠有招魂還陽的奇效！」封慕晴若有所思喃喃道：「難道成吉思汗也要用御魂珠還生？」封慕晴聲音雖小，卻被我聽了個正著，猛然間我茅塞頓開，恐怕成吉思汗把自己的頭顱換成了狼頭的主要原因是他想借御魂珠還魂之後，擁有某些蒼狼的特性？還是出於對圖騰的崇拜？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就在有人要為成吉思汗做法還魂的時候肯定出現了什麼意外，依據種種跡像我推斷這個意外還是與我們剛剛焚燒了的西夏王妃有關。
    逝者已千年，我們瞎推斷了一會兒都不得要領只能作罷。不過怎樣取出這兩樣東西卻犯了難，封慕晴所要的公駝鬢如果拿不出來，一把火燒了就行，而我們需要的御魂珠卻是要帶到北京去等著救人性命的，天知道如果損壞了的御魂珠還有沒有傳說中的招魂還陽的奇效了？一時間我一籌莫展，只能望手興歎。
    鐵蛋忽然說道：「我倒是有個辦法！咱們既然掰不開他的手，那就把他的手剁下來不就得了？」我一拍大腿道：「小黑，還真有你的，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麼簡單卻行之有效的辦法呢？」說幹就幹，我用脫下來的外套在底下接住，鐵蛋在上面掄圓了工兵鏟子照著成吉思汗的手腕就劈了下去。純鋼刃口的工兵鏟子與成吉思汗屍身手腕接觸的一瞬間，耳中只聽得叮噹作響。低頭一看，外套之中早就多了一隻枯黑色的手掌，御魂珠散發出暗淡的青色光芒。
    我一陣歡喜，也顧不上御魂珠上那只枯黑色的手有多可怖，趕緊塞到懷裡。鐵蛋揉了揉震得發麻的手掌，剛要去砍成吉思汗屍身的另一個手掌，猛然間卻瞧見，成吉思汗的屍身似乎動了兩下。
    我渾身一陣發冷，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一看，忽然覺得迎面一陣陰風拂過。意識到這些的時候，直覺鼻子一陣發酸，鼻樑骨好像要斷掉了一樣，身體遭受重擊向後一個踉蹌跌坐到地上。我忍住臉上的疼痛，掙扎著站起來，只覺得嘴裡一股腥氣濃重，拿手一摸藉著長明燈缽幽暗的火光，卻見鼻子正在不斷地流血。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只聽鐵蛋哎呦一聲身體像是一片落葉一般，向後翻飛而去。我心中暗叫不好，肯定是成吉思汗的無頭屍身屍變了。
    封慕晴站在一旁焦急地對我喊道：「老胡，小心！」她話音剛落，又是一陣陰風悄然而至，我下意識地趕緊縮頭，偷眼看去，成吉思汗的無頭屍身宛若兩條鐵棒的乾癟胳膊正好貼著我頭皮掠過。我暗自叫了一聲僥倖，哪裡還顧得上臉上傳來的鑽心的疼痛。一個閃身，貓腰從無頭屍身的胳膊底下轉過，一把拎起躺在地上的鐵蛋，道：「屍變了，別裝熊了，趕緊跑！」
    鐵蛋遭受的撞擊不比我輕多少，當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罵道：「沒了腦袋還逞威風，你黑爺今天劈了你！」鐵蛋說罷，攥著工兵鏟子就要衝上去和無頭屍身拚命。
    我心中的怒氣並不比鐵蛋小，不過眼前御魂珠已經到手，保命最為重要，犯不上和他硬拚。我拉著鐵蛋向前沒跑兩步，耳中只聽轟隆一聲響動，成吉思汗先前坐著的寶座正慢慢向下陷去。我心中一凜，難不成這寶座下竟有什麼機關？
    這麼個工夫，只聽耳後陰風呼嘯，不用想都知道定是那無頭屍身追著我們不放。看來一味的逃避已經沒有用，他還真拿我們當三孫子欺負了不成？我越想越氣，對鐵蛋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算看好了，要不辦了這廝，咱們還真不好脫身！」我話音剛落，那陰風已至，來不及多想，我一把推開鐵蛋，同時用盡力氣，身體在彎曲的同時，早就轉了過去。火光搖曳中，我手中的「夜魔」閃現絲絲嗜血的銳利光芒，直逼無頭屍身的心臟位置。
    此時寶座已然完全陷入地下，耳中所聞皆是一片機括響動之聲，憑感覺腳下的地面也開始晃動。這麼個工夫，「夜魔」已經刺到無頭屍身的身上，不過鋒利的「夜魔」這次並沒有洞穿屍身，好像是刺到了石頭上一樣，幸好我及時收住身形，否則整個手腕肯定會受傷。
    那無頭屍身好像知道御魂珠就在我身上一樣，放著鐵蛋不動，逕直朝我撲來。我退無可退，腳下卻絆在狸叔的身體上，一個平沙落雁式跌坐到狸叔的身體上。狸叔在我屁股底下悶哼一聲，幽幽地轉醒過來，一抬眼卻瞧見一具無頭屍身正好奔著他襲來，怪叫一聲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我坐在狸叔身上，眼看那無頭屍身鋼澆鐵鑄的身體正疾速朝我襲來，心中不禁涼了半截。難道我胡同祖真就這麼點背兒？剛歷經生死把御魂珠拿到手，就要慘死在這裡？眼看著無頭屍身鐵棍一樣的胳膊就要掃到我的腦袋，卻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我驚訝不小，仔細一看，原來是鐵蛋用工兵鏟子把無頭屍身的身體勾住，這才救了我的性命。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我三下五除二把捆著狸叔胳膊的繩子解了下來，又用最快的速度捆在了無頭屍身的身上。鐵蛋這會兒已經面紅耳赤，強從嘴裡憋出句話來：「老胡，還磨蹭什麼呢？再不支援我一下，我可就堅持……堅持不住了！」
    我一邊跑向長明燈缽的方向，一邊朝鐵蛋喊道：「小黑，組織上是相信你的，請你再堅持兩分鐘！」此時四周黑暗的的空間內，全部都被震耳欲聾的響聲充斥著，彷彿整個阿勒泰山體正在四分五裂，也不知道我扯著嗓子喊出來的話鐵蛋聽到沒有。
    我手足並用，抓起地上的長明燈缽轉身沖了回來。此時鐵蛋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屍變了的殭屍力量奇大，他能堅持了這麼長時間已經是難能可貴。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無頭屍身跟前，拿火一撩無頭屍身身上的衣料瞬間燃燒。
    封慕晴已經退到了漢白玉石橋的跟前，不住地朝我們招手，四周響聲太大也聽不到她在喊些什麼。見眼前的無頭屍身已經熊熊起火，我也不敢猶豫，拽起地上昏迷不醒的狸叔，扯著嗓子幾乎是用最大的力氣對鐵蛋喊道：「山體要塌了！快跑！」
    鐵蛋和我之間已經默契非常，見我成功點著了無頭屍身又跑出了幾步遠，這才猛地鬆開工兵鏟子。那無頭屍身幾乎也是用盡全力和鐵蛋較勁兒，此時鐵蛋猛然鬆開，礙於慣性，無頭屍身向前摔出一米多遠。鐵蛋趁這個機會飛也似地逃到我身邊，和我一起一人一條腿拽著狸叔飛快地朝漢白玉石橋上跑去。
    和封慕晴彙集一處，三人不免都鬆了一口氣。我回頭張望了一下，只見那無頭屍身身上的熊熊火焰雖然沒有熄滅，可是仍舊掙扎著朝我們這邊蹦來。腳下的地面晃動得越來越邪乎，三人都有些站不穩了。即使站在對面，也聽不清對方在說些什麼，只能看嘴型自己判斷。
    我瞧了一眼地上的狸叔，連比劃帶喊的讓鐵蛋背著他跑。鐵蛋也算是顧全大局之人，弄明白我的意思之後也沒猶豫，一把把狸叔放在肩膀上向前玩命似地跑了起來。我和封慕晴都跟在他身後，向前狂奔。由於地面不斷地晃動，我們三個的速度非常緩慢，雖然用盡了剩餘的全部力氣可就是提不起速度。我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只見那無頭屍身身上的衣料已經差不多燃燒盡了，火焰正在他一跳一跳之際忽明忽暗。我暗叫不好，這麼下去，我們幾個都得命喪他手，可是我又不能把御魂珠還給他，當即把心一橫，就算是拚個魚死網破老子也不給他，把老子弄死了成了冤魂，老子也跟他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