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遍地索魂符(1)

    冷不丁沒有了光亮，我心中一陣緊張。趕緊伸手摸了摸，原來是蠟燭已然燃燒殆盡，被這冷風一吹，自然是熄滅了。此時我們僅僅只剩下一支蠟燭，鐵蛋張羅著趕緊點上。我忙阻止道：「這根蠟燭現在可是不能用！不到危急關頭，咱們有必要保持最後一絲光亮，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才是。」
    話雖這麼說，不過我心中真正的想法可不僅僅是這樣。本來《地脈圖》中記載摸金一派「鬼吹燈」的說法我是一萬個不相信，當時年輕氣盛也沒有經過這麼多事。現在來看，既然這裡十有八九就是成吉思汗的墓室，那麼我一定要留下一根蠟燭，好歹也給自己留條後路，事情不好就趕緊撤。
    眾人都點頭稱是，同意留下這根僅剩的蠟燭。過了一會兒，我們眼睛都逐漸適應了濃墨一樣的黑暗，多多少少也能看清了對方的輪廓。鐵蛋知道這裡八成就是成吉思汗墓室。當即擼起袖子招呼道：「我說幾位，咱們也就別跟這兒耗著了，趕緊找了想要的東西走人吧！」
    我對鐵蛋搖搖頭道：「既然都到了這裡了，咱們也沒必要急於一時。剛才那陣轟隆隆的動靜你也不是沒聽到，還是小心為妙！」
    眾人成一字型排開，我走在最前面，手中攥著夜魔慢慢向前移動。憑感覺我們現在身處的空間應該是個狹長的形狀，向身側一邊逐漸摸到了厚重的石頭牆壁。當即一路摸索著向前走去。奇怪的是，先前在盜洞中感受到的那股森森寒意，現在卻一點都感覺不出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股乾燥悶熱的氣息，一浪接著一浪不斷傳來。封慕晴抽動了兩下鼻子道：「老胡，這裡面的空氣好像不怎麼新鮮，霉味怎麼這麼重？」
    但凡古墓之中，都是陰穢之氣常年累積之所，加上屍體分解出來的屍氣肯定有毒。不過這墓室空氣還算不錯，想必是因為古墓虛位開了個洞的緣故，要不然我們幾個也不會冒冒失失地沒有採取任何的防備措施就爬了進來。
    雖然我們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的環境，不過還是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壓迫感不斷襲來。我看過一本書上把這種情況叫做「密閉空間恐怖症」，只是眾人現在的注意力轉移到找到真正墓室的喜悅之中，也沒受到多少影響。腦子中雖然胡思亂想思緒紛飛，不過我眼睛倒是睜圓了看著前方，走了幾步一直摸著的牆壁忽然陷下去一大塊，我心頭一驚趕緊停住步子伸手一頓亂摸。
    三人跟在我身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危險，鐵蛋拎著工兵鏟子跑到我身邊詢問道：「老胡，什麼情況？」還沒等我回答鐵蛋的話，我手中猛然摸到一個圓乎乎的食物，表面光滑無比卻沒有一絲溫度，觸手所及一片冰冷。我慌忙把手縮了回來道：「不好，這裡好像有個骷髏頭！」鐵蛋聽我這麼一說，掄起工兵鏟子照著我剛剛摸過去的方向拍了過去。
    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過後，緊接著一陣火花迸射，鐵蛋退後一步大叫一聲：「好硬的狗頭！」說罷使勁揉了揉被震麻的手臂。
    此時我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見鐵蛋又要上前，趕緊伸手拉住道：「剛才是我眼花，這個好像是個燈人！」各朝各代的古墓中，都會有燈人。不過傳統不同，燈人的制式也大不相同。有鐵鑄也有銅鑄的，墓主人為了永享光明癡心妄想地想要把光亮永遠留在這裡。不過隨著時光流逝，又有幾個燈人能萬古長明？
    鐵蛋說道：「難道這個就是四喜說的，東北民間死人腦袋上放的那盞長明燈？」我點點頭，多少算是這個意思。
    我收回心神，仗著膽子又摸了幾把。這次摸得明白，的確就是長明燈人。這燈人的腦袋在我胸口處，看樣子應該是鑄成了跪著的樣式。我長出一口氣道：「想必這條路肯定就是通往墓室的，可能還會有不少長明燈人，大傢伙小心點別撞到上面。」
    剛要起身繼續向前走，狸叔忽然咋呼道：「哎呀，這怎麼還有個門啦？」三人聞聲都湊上來瞇著眼睛仔細看了看，只見燈人身後的確是處凹進去的。拿手摸著，應該是處石門，還挺寬大。鐵蛋吧嗒吧嗒嘴道：「這裡是進入墓室的大門？」一直沉默的封慕晴摸了兩下，說道：「看來咱們這會兒肯定是身處真正的墓室之中了！雖然我也是第一次真正走到元代古墓中，不過我敢肯定，這就是墓室的大門！」
    見沒什麼有價值的收穫，我又催促眾人繼續向前走。紛亂的腳步聲在空洞的墓室中顯得分外雜亂，我走著走著忽然想到一件事。當即把鐵蛋扯到身旁壓低了聲音道：「小黑，把招子放亮堂點！剛才那響聲來得很是突兀，一定要小心！」
    鐵蛋被我說得一愣，旋即也壓低聲音對我說道：「老胡，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我轉頭看了看封慕晴和狸叔道：「其實也就只是感覺而已，這古墓之中墓室乃是重中之重，墓主人為了防止死後被盜墓賊盜掘，一定是想方設法地佈置機關。咱們兄弟可得萬分小心，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鐵蛋攥起拳頭使勁在胸口擂了兩下道：「老胡你就放心吧，咱小黑也算得上是粗中有細，心中有數。要是真有什麼咱們抗拒不了的危險，我保準和你一起殺出去！」聽了鐵蛋的話，我方才放心不少，不過還是不敢大意。四人依舊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著行進，好在我們身處的這裡地面平坦、寬敞，暫時還沒發現有什麼危險。向前走了幾步，陡然一個一個垂直的九十度轉彎呈現在眾人面前。我摸了兩下，前方的確是沒有出路。這才向眾人一揮手道：「前邊沒路了，咱們拐進去吧！」
    一眾人又轉向另一條通道，此處通道依舊如先前那般，兩側有規則地擺放著長明燈人，制式也如先前我在門口摸到的那個一般無二，高度到我胸口。此時我們的眼睛也完全適應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原來我們現在身處的空間的確是一條走廊一樣的通道。通道大概有三米寬，頭頂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高。地上皆是方方正正的青石鋪就，上面落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我們一走動灰塵就悄無聲息地飛揚起來，嗆得人直想打噴嚏。
    我揉了揉發酸的鼻子，心中暗想，這通道怎麼會只有幾個長明燈人？難道是我杞人憂天，想得太多了？就這麼胡思亂想四人又走到了一個九十度轉彎。鐵蛋急躁道：「咱們這是走迷宮來了？怎麼還走不到頭？要是再找不到墓室的入口，就一鏟子一鏟子地挖得了！」鐵蛋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一拍腦袋：「我怎麼沒想到這點？」
    鐵蛋先是一愣，旋即說道：「我說老胡，我這也就是隨便一說過過嘴癮，你不會真的當真了吧？要是一鏟子一鏟子地挖，咱們都累死在這也不一定能挖到。」我打斷鐵蛋的話：「我是懷疑這甬道是個回字形的迷宮！想必修建這墓室的人一定是爛熟奇門遁甲之術的能人。這奇門遁甲中有陣就是這樣，咱們需要找出整個佈局的虛位來，才有機會找到真正的墓室入口！」聽我說完，封慕晴輕輕點了一下頭道：「你的意思是，成吉思汗的墓室被修建成了一個大大的回字形？而真正停放棺槨的墓室就是回字中間的那個小口？而咱們要是不按奇門遁甲的辦法來找，是找不到墓室的入口的？」
    我朝封慕晴一挑大拇指讚許道：「大師妹真是冰雪聰明，三言兩語就把我要說的說得這麼明白。」旋即我又對眾人說道：「奇門遁甲之術，我也只是略懂皮毛，只能依靠記憶試著找找，如果找不到，咱們也就別多做停留趕緊著打道回府得了。」
    事已至此，眾人也都同意我的說法。我大腦飛速轉動，仔細搜索關於奇門遁甲的記憶。這邊我正想的出神，不想甬路深處卻有一聲厚重的金屬摩擦聲轟然傳來。不過這摩擦聲很短，也就是剛引起耳膜震動，就戛然而止。我和鐵蛋對視一眼道：「走，看看怎麼回事！」四人剛剛轉過彎角，只見眼前一片鬼火閃動，上下飄忽不定，陰森森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汗毛倒立。
    我們動作過猛，空氣被攪動出一陣微小的氣流。團團鬼火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上下舞動。狸叔見了猛然臉色慘白，藏在我們身後一陣哆嗦，嘴裡叨叨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恐怕多半是一些祈求禱告的話。
    見狸叔這副模樣，我氣不打一處來，一伸手拽著他的領子從我身後拎出來，道：「我說你年輕的時候也算得上是個智勇雙全的角色，怎麼還越老越衰了？要是你怕就趕緊滾蛋，省得讓我們看著礙眼。」
    被我這麼一說，狸叔這才努力止住身體的顫抖，盡量放平語氣，仍舊結結巴巴地說道：「胡……胡仔啦，你……你阿叔我命苦啦。出生入死了一輩子，捨命掙來的錢都讓兩個不孝的兒子敗光了……」說罷竟然嗚嗚地哭起來。
    我心說這狸叔是怎麼了？怎麼說話這麼奇怪？剛要發問，鐵蛋卻在一旁一把摟住了狸叔的肩膀道：「要按我的話說，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你說你都這麼大歲數了，怎麼還這麼想不開？錢財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還不如就讓你兩個兒子花了，你怎麼這麼小氣？」
    狸叔聽了鐵蛋的話先是一愣，緊接著身體一個哆嗦，一伸手打掉鐵蛋的胳膊。猛然向前躥了兩步，嘴角一陣抽動，指著我們三個道：「你們三個是嫌坑我坑得不夠？這裡所有的東西只屬於我一個人！哈哈，只屬於我一個人！」說罷又手舞足蹈地蹦蹦跳跳。
    鐵蛋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老胡，你看這個老傢伙是不是又想起什麼蛾子？要不咱們弄死他得了。」我擺擺手對鐵蛋說道：「我倒要看看他究竟要幹什麼。」狸叔蹦了兩下，嘴角泛起一絲陰冷的笑容，惡狠狠地盯著我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個衰仔是怎麼想的！你想找到成吉思汗的墓室之後就殺了我是不是？」還沒等我們三人再做言語，狸叔忽然用手指著我們三人，道：「今天咱們誰也出不去了，都埋在這，都埋在這嘍！」
    自古倒斗的藝人都是膽大包天之人，不過倒斗的藝人最忌諱的就是被活埋在古墓之中。這種死法對於盜墓人來說，是再憋屈不過的。狸叔說了這話，一下觸及我和鐵蛋的逆鱗。我對鐵蛋說道：「管他是不是裝的，揍死他！」鐵蛋也不含糊，和我一左一右向狸叔包抄而去。
    狸叔自顧自地笑夠了，瞇著眼睛瞧了瞧我和鐵蛋，轉身就朝著甬道深處跑去。看著身體輕盈的就像個老猴子一樣的狸叔，我心頭不禁湧起一股惡氣，心說這個老傢伙肯定又是想獨自吞了成吉思汗的冥器。我越想越氣抽出「夜魔」來，瞄著狸叔的背影就追了過去。鐵蛋在我身後也大喊一聲：「別讓我逮到你，不然你黑爺肯定不會放過你！」
    一時間死寂的甬路中嘈雜聲不斷，迴盪開來，竟然好像有不少人在跑動一般。我用盡全力追趕狸叔，可是這狸叔竟然如同神靈附體了一樣，跟我隔著一段距離，卻怎麼追也追不上。身邊的鬼火不斷上下翻飛，晃得人眼睛一陣發花。
    猛然間只聽「彭」地一聲從我前面傳來，我趕緊收住身形，藉著鬼火暗淡的光芒一看，哪裡還有狸叔的影。鐵蛋隨後趕到，累得喘著粗氣道：「人呢？這老孫子跑得真快，都趕上猴子了！」說話間封慕晴也跑到我們跟前。
    我指著被氣流波動，上下翻飛的鬼火對他們兩個說道：「看來這裡肯定有死人或者是動物屍體，趕緊找找，看看那個老傢伙藏到哪裡去了？」話音剛落，猛然瞧見我眼前不足一米的地方，一道黑漆漆的石門離地面大概三十公分的樣子懸空著。
    我上前兩步定睛一看，原來這石門下頭壓著一個正好倒在這裡的長明燈人。這燈人上半身被壓在牆體那頭，下半身對著我們。猛地牆角黑暗中一陣的聲音傳來，我忙舉著蠟燭看了一下。只見狸叔滿頭是血，吃力地從地上爬起來盯著我們三個，渾濁的眼神裡沒有絲毫光彩。忽然嘴角一咧，「嘿嘿嘿」地乾笑起來，說不出的怪異。
    我轉身看了封慕晴和鐵蛋兩眼，他倆也是一頭霧水。狸叔笑得來勁，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鐵蛋向前兩步怒道：「笑你奶奶，怎麼不跑了？」話音一落，一腳把狸叔踹了個平沙落雁。
    我怕鐵蛋沒個輕重，萬一真要把狸叔踹出個好歹也是於心不忍，一把拽住鐵蛋道：「先別急著動手，看樣子他好像是真瘋了！」鐵蛋吐了一口唾沫道：「我看他就是裝的，不踹他兩腳他就皮癢。」狸叔被鐵蛋一腳踹得佝僂在牆角，身體不住顫抖，光線昏暗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麼樣。反倒是封慕晴動了惻隱之心，瞪了鐵蛋一眼把狸叔扶了起來。
    只見狸叔的臉因為痛苦扭曲得變了形，不斷冒出的鮮血給他塗了個大花臉，看樣子鐵蛋這一腳也著實不輕。狸叔在封慕晴的攙扶下，顫抖地靠著牆站起來嘴一咧，又嘿嘿地笑起來。看著他扭曲的臉，我忽然意識到事情很不簡單，恐怕狸叔這次是真的瘋了。
    封慕晴看著狸叔的樣子，一陣難過險些掉下淚來。我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封慕晴的肩膀勸了兩句。鐵蛋把我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道：「我說老胡，這個老傢伙到底怎麼了？難道撞客了不成？」所謂撞客，也就是被鬼怪附身。
    我聽了鐵蛋的話，又看了看狸叔。這會兒正歪在封慕晴的肩膀上，雖然不笑了可是眼神仍然呆滯，嘴角不斷流哈喇子，跟臉上的血水混在一起，滴滴答答地全部淌在了胸口，說不出的噁心。
    我思量片刻道：「有這種可能！不過他之前說話就已經瘋瘋癲癲的，我現在也吃不準他到底是不是在演戲，小心起見咱們有必要試試。」我忽然想起來，我們還有一個黑驢蹄子，那黑驢蹄子是摸金校尉的密器，善能克制殭屍粽子，有驅邪的功效。何不用黑驢蹄子試試？如果狸叔真的是撞客，就用黑驢蹄子砸他，如果不是也免去不少不必要的危險和麻煩。
    我把我的想法對鐵蛋說了一下，鐵蛋表示同意，三下五除二把黑驢蹄子摸了出來，交到我手上。我不動聲色對鐵蛋擺了擺手，一起向狸叔靠攏過去。沒想到剛向前走了兩步，狸叔忽然暴立而起，一雙眼睛徒然射出一道精光瞪著我和鐵蛋，拿手一指陰陽怪氣地道：「別過來！」我和鐵蛋哪裡想到狸叔還有這出，都被嚇了一跳。我最先回過神來小聲囑咐鐵蛋，別聽他的，該怎麼整就怎麼整。
    鐵蛋悶不吭聲跟在我身後，工兵鏟子早已經攥在手中。狸叔見我和鐵蛋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又是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封慕晴見我和鐵蛋不對勁，把狸叔攔在身後皺著眉頭道：「你們倆想幹什麼？狸叔都被你們折騰成這樣了，你們就放過他吧！畢竟他只是一個老人！」
    我沒想到封慕晴竟然會主動把狸叔擋在身後，還對我和鐵蛋說這樣的話，當即又是一愣。鐵蛋向前走了兩步，盯著封慕晴的眼睛說道：「你看到誰家老人還能像個猴子似地跑那麼快？再說我和老胡怎麼折騰他了？還不是他自找的，你趕緊讓開。」
    封慕晴沒有讓開，反而一挺胸，大有視死如歸的氣魄。我一看這哪成，為了一個狸叔犯不上和封慕晴鬧掰，向前兩步橫在鐵蛋和封慕晴中間道：「行了，你們倆都冷靜冷靜。我和小黑可不是想對狸叔怎麼樣，大師妹你也看到了，這可是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偏偏狸叔又變得這麼詭異，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有必要驗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