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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三節 漠北雙雄

  從高速公路服務區出發,鬼子上車就睡過去了。我和阮途輪流開車,不時向半仙請教一些大漠風情和關於"天蠍羅盤"的傳聞。

  "尼瑪阿!"耳邊傳來鬼子的聲音。

  "做惡夢了?咋醒了就罵人吶!"我瞅了瞅剛睡醒的鬼子說。

  鬼子翻了翻眼睛,一付懶得理我的慵懶神態,手指了指車窗外的廣告牌。

  我順著鬼子手指的方向往外看去,禁不住啞然失笑,"爺!那是阿瑪尼西裝的廣告,您老眼睛'雙拐'了吧,看顛倒了!"

  "哦!"鬼子睡眼惺忪地應了一聲,問道,"半仙,故事講到哪了!"

  "正說著大漠赤野黃沙,風大水少,方圓千里,寸草不生,萬靈皆滅……"我信口胡謅道。

  "呵呵呵"坐在前排的半仙和阮途也笑出了聲。

  "勝哥淨拿我開心。這一天還嚇的不夠哇,還嚇唬我。"鬼子說著,從車座上摸出本雜誌,無聊地翻看著。

  "喲,這封面的妹子這麼眼熟吶!"我一把搶下鬼子手中的雜誌,"商業大廈的崛起……專訪商業奇才,香港金鼎貿易公司董事長阮倩……哎,阮途,是你表妹,我說這麼眼熟吶,原來在赫圖阿拉有過一面之緣……"

  雜誌封面上,阮倩面容靈動清秀、皎容氣質、神采飛揚,彰顯著成功女性的果敢、幹練、智慧與魅力。

  "我瞧瞧。"鬼子說著,搶過雜誌,一邊饒有興致地翻看著,一邊說,"阮老弟,你家表妹有沒男朋友沒有啊?"

  "算了吧!鬼子,你就別打阮倩的主意了。改天哥給你介紹個女朋友,質量三包。"我說道。

  "哎,人家還沒說願不願意吶,你咋就先給把門關上了!"鬼子不滿意地說道。

  "人家碩士畢業,海歸。那是厚積薄發。再瞧瞧你。"我說道。

  "我咋了?我也是厚積薄發!"

  "你厚積薄發?是說你呢,還是說你肚子上的肉吶。只會厚積,不會薄發!"我調侃著鬼子說。

  "阮倩和她的貿易公司不要摻和進我們的事裡來。她是我們在外面的保障和跳板……"半仙點燃支煙,對著鬼子說,"從現在起,和'碼頭'的聯繫要斷掉。青龍堂無孔不入,當心被他們從中做梗。'碼頭'的生意,都交給在香港的阮仕,你負責和阮仕聯繫。還有,在瑞士銀行給大家都開個戶頭。以後'貨'脫手後,直接打進瑞士賬戶,不能再轉到國內。"

  "半仙,您老就放心吧!"鬼子說著,掏出電話和阮仕聯繫。

  "呵呵呵,'帶頭大哥',已經在瑞士銀行,給你和勝哥、槐哥開好了賬戶,還存了些錢。"阮途說道。

  "這……"我欲言又止。"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們兄妹能有今天,全靠幾位。我是個粗人,可知恩圖報還是知道的。"阮途說道。

  高速公路一路暢通,但越往前開,越是荒涼,天氣也越發的糟糕,路兩側的景物也隨之變化,已不見大片的植被,撲面而來的只是光禿禿的大山,偶爾一簇低矮的灌木、小片了無生機的樹林點綴著貧瘠的荒山野嶺。石礫、黃土間掙扎的野草也"面黃肌瘦"。

  從省城出發後的第八天下午,我們接近匯合的地點時,已是行駛在坑窪的沙石路面,沿途村鎮更加破敗,路上散放著的牛羊多於行人,再往前,便是一望無際的戈壁大漠。

  傍晚時,到達靠近沙漠的小鎮,尋家較大的旅店安頓好。一路上拚命往前趕,距約定的匯合時間整整提前了兩天。按照半仙的計劃,化整為零,分路並進,以小團隊為單位,相互呼應,守望相助,既可消除別人的敵意,又可減少潛在敵人的防範。

  阮途與各路人手電話聯繫,趕屍人童度、屠龍手孔雲龍已到附近,其他各路均在行進中,一天之內即可到達。

  算算時間,正好這兩天簡單休整,購置裝備,補充足夠的淡水、食品、汽油。半仙特意囑咐阮途,每隻隊伍都要配備衛星電話以及信號彈、槍支、馬匹或駱駝。凶險的沙漠裡,誰也不能保證沒有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而在大漠深處,除了現代先進設備工具外,往往還需要準備好傳統而原始的東西以防萬一。

  一路奔波尚不覺辛苦,到達目的地後,疲乏便潮水般襲來。一躺下便睡得天昏地暗。

  "勝哥,起來了,看日出了。"耳邊傳來鬼子叫喚的聲音。

  這"吃貨",一路上坐進車裡就睡,估計這會兒安穩了倒是睡不著了。我清楚這"吃貨"的性格,我要是賴在床上不起,他是不會讓我好好睡下去的。索性就從了他吧。於是,爬起來穿好衣服胡亂洗了把臉,同鬼子一起走出門去看日出。

  東方微曦,外面飄蕩著一片淡灰色的晨霧,四周仍是未消褪的夜色,隱約傳來早行商客的駝鈴聲,微涼的清風掠過胡楊樹迎來拂來,吹起衣角微微向上翻捲。天邊的紅色愈重,一輪朝陽噴薄而出,猶如七分熟的蛋黃般誘人……

  "第一次在大漠看日出,還真別有一種感覺。"我深吸著微微燥熱的空氣說。

  "勝哥,快來看看,這是什麼儀式?"鬼子指著遠處的沙丘對我說。

  順著鬼子手指的方向,幾個人迎著朝陽,跪在沙丘高處,不停地捧起沙子撲在臉上。

  "沙漠民族認為黃沙是神聖的。用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過的沙子洗臉,可以洗去自己靈魂深處的罪惡。要不,你也"切!我這麼心地善良的人,哪會有什麼罪惡。要是洗,也得把艾龍那條老狗牽來。"鬼子說道。

  伴著清晨的陽光,小鎮上燃起縷縷炊煙,小孩子的哭聲、狗羊雞等各種家畜的叫聲、過往車輛、行人的嘈雜聲,各種聲音交織著,拉開了小鎮一天的忙碌。

  旅店的人也陸陸續續起床、洗漱,一群村婦、半大孩子,圍在旅店門前兜售著土特產,拿著帶紅纓牧鞭的老漢,趕著髒兮兮的羊群從門前走過……

  做為銜接沙漠和內地的最後一家旅店,裡面住的人除了做生意的、來探險的,就是來旅遊或是獵奇的。從每個人臉上的神色和穿著打扮上,便可窺見倪端。

  但現在,更多的人是衝著大漠金佛傳聞來的。不時有臉帶肅殺神色三五成群的漢子走過;或攜帶沉重行囊的車輛,停在路邊,司機一邊驅趕小販一邊警惕地注視周圍;或沙漠邊緣的駝隊上的行者,頭包裹得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冷漠地看著路人。

  遠處,駛來三卡車,下來一群披麻帶孝的人,從車上抬下棺材,打著靈幡……

  "天吶,是趕屍人童度,這丫……"鬼子張大了嘴。

  一輛旅遊巴士停在旅店門口,吸引眾多的小販圍攏過去。南嶽搬山徐碩戴著導遊證,指揮著遊客打扮的一干手下……

  路邊小攤旁,蹲著抽旱煙袋鄉下老農一般的河鬼。身著粗衣或赤膊擺著攤的手下,羨慕地瞅著跟隨徐碩的"遊客"。

  隨著"辟辟啪啪"一陣鞭炮聲,一處新開業的店舖,掛起了"防沙治沙"的招牌。一身暴發戶打扮的屠龍手孔雲龍,帶著一干手下正牽羊擺酒。

  "老孔這丫,虧他想得出,弄出這麼個皮包公司。"鬼子嘟囔著說。

  "步步為營。這都是半仙的主意。到哪都要設一處隱密的聯絡點。"我說道。

  "防沙治沙,呵呵,好,無本的買賣,就租個房子,連貨都不用進,也不怕蝕了本。"鬼子說。

  "老闆,狼皮褥子要不要?鋪身下睡覺,隔涼隔熱,補腎壯陽。"身後有人說話。

  我猛然回頭一看,是一個古銅色臉龐的高大漢子,肩上披著幾張毛茸茸的皮子,正向我和鬼子推銷。

  這漢子顯然是一身好功夫,輕如葉,靜如岳,連他什麼時候走到身後,我們都不知道,"真的假的?不是拿狗皮糊弄我吧?!"鬼子說著,拿過一張來,裡裡外外翻看著。

  "哎喲,老闆,這哪會有假的!狗皮和狼皮不一樣!"漢子說。

  "你自己打的狼?現如今,這狼可是國家保護動物,犯法吶!"我盯著他說道。

  "呵呵,老闆,在沙漠裡,你不打死"說的是那麼回事!這一張狼皮褥子賣多少錢?"我問道。

  "不貴!一千塊錢一張。這可是成年的大漠黃狼,只有在大漠深處才能碰到吶。"漢子一邊誇耀自己的貨,一邊有意無意地問道,"老闆發什麼財吶?!"

  "哪裡有財發呀!天生勞碌命。地質勘探。"我指了指旁邊車門上的"往利勘探"幾個字。

  "你們也是衝著大漠金佛來的吧?!這車真不錯。"漢子一臉羨慕地瞅著旁邊的幾輛帕拉丁越野車。

  這人來路古怪,能在大漠深處打到成年的惡狼,足見其一身的功夫,現在卻來套話,不知是敵是友。我思忖著正要答話,忽見一隻拇指大小的蠍子,不知何時竟爬上了鬼子身上,正順著衣服領口往脖子上爬,尾部的毒刺高高翹起……

  "鬼子!別動!你身上有……"我一面匆忙向鬼子喊到,一邊指著他的身上。

  蠍子有毒,沙漠裡的蠍子毒性尤甚。縱然歷經生死異象,可除了向鬼子示警,一時間我卻不知下手。

  "……"鬼子見我驚恐的表情,還用手指著他,整個人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緊要關頭,兜售皮貨的漢子猛然上前一步,探出右手來,從鬼子衣領沿上捏住蠍子,左手順勢扯下尾刺。

  在我看得目瞪口呆時,竟順手將勿自掙扎的蠍子扔進嘴裡,"嘎崩嘎崩"嚼得有滋有味。

  瞅見漢子嘴角冒出黃綠色的沫子,我感覺喉嚨裡一陣想嘔吐的衝動。好歹人家救了鬼子一命,為了不失禮,強忍著沒有吐出來。

  "咋了……"鬼子猶自僵在那裡,木呆呆地望著我們。

  "哦,是個蠍子,爬你脖子上去了。沒事兒了。給……"漢子說著,把蠍子尾刺遞給鬼子。

  鬼子嚇得連忙擺手。

  "這可是好東西!你不要,我可拿回去泡酒了。"漢子含混不清說著,將嘴裡嚼剩下的蠍殼吐在地上。

  "兄弟,真是謝謝你了。"我感激地說。

  "嗨,啥味道,原生態吧!"鬼子問道。

  我無奈地瞅了鬼子一眼,對漢子說,"兄弟,你這狼皮褥子我都要了。一共多少?四張。不用找了!"我掏出昨天放兜裡的一沓錢五千塊錢,塞到他手裡。

  漢子卻不矯情,一張張數了一遍,才都揣進懷裡。忽然,抬起頭向空中使勁聞了幾下,對我們說,"風裡濕氣大,要下雨了!"

  說完,右手兩隻手指在嘴裡一撮,打了一個響亮的呼哨。

  一匹渾身黑得發亮的快馬,不知從哪突然狂奔了過來,漢子緊跑幾步,攬住韁繩,向前飛身一縱,穩穩坐在馬上。俯下身,夾緊馬肚子我抬頭望了望高高掛著的太陽,不解地搖了搖頭,"好怪的人!"

  聽到他的吆喝聲,路邊的攤主開始往攤位棚頂搭上遮雨的塑料布,挎著筐轉在旅店前的小販們則一哄而散。

  我和鬼子驚詫地望著這匪夷所思的場面。只見騎在馬上的漢子轉頭奔向沙漠,而沙漠裡竟突兀地出現一個鼓起的沙包,像潛伏在地下的推土機般快速移動著,待接近黑馬時,突然沙包爆炸了一般黃沙四濺,一個矮小的身影從地下黃沙中騰空而起,馬上的漢子一把抓住小個子的手臂,將他帶到馬背上。兩人一騎,飛快向遠處奔去,很快就只剩下一個黑影。

  我和鬼子對視了一眼,眼裡滿是震驚。

  天邊不知何時湧起一片烏雲。大漠的天氣竟說變就變。

  我和鬼子前腳跑進旅店,後腳雨點便辟里啪啦地砸了下來。

  我趕忙向旅店老闆打聽剛才的兩個人。

  "你說的人是兩兄弟,矮個的是哥哥,叫黃術,高個子的是弟弟,叫黃世,在這裡大名鼎鼎,並稱'漠北雙雄'。"旅店老闆說道。

  "我還以為是武大郎二郎穿越了吶!"鬼子說。

  正說話間,外面傳來巨大的馬達轟鳴和嘈雜的聲音。從門口向外看去,旅店前面剛停下一排車輛,與此同時,一架直升機降落在不遠處的空地上。

  其中一輛房車裡,走出來的竟是覺羅,後面跟著十幾名武裝戒備的外籍僱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