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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四節 幽靈古鎮

  為首的鬼兵,用沒有一絲肌肉的手骨拔出一把銹跡斑斑的戰刀,嘴裡發生淒厲的嚎叫,聲音刺耳如玻璃從石頭上刮過。同時,洞的兩側又悄然湧出十幾個手持大刀長矛的鬼兵,慢慢向我們包圍過來,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骷髏眼中隱隱閃現的藍幽幽磷光……

  骷髏鬼兵不同於"煞",像"煞"、冤魂、惡靈之類的虛空存在,主要是通過意念或是精神的力量,創建一種"場"或"結界",用來迷惑人,類似於人們常說的"鬼打牆",晚上趕了一夜的路,早上天亮一看自己的腳印,原來一直在走一個大圓圈;或通過怨念以極其恐怖的方式直接帶走攝取對方的靈魂。因此,被惡靈、"煞"、冤魂攻擊,往往死者的面部表情都是驚恐萬狀、極為驚悚。

  而骷髏鬼兵則是一種實體存在,力大無窮,凶悍無比,多為強健悍卒自願發毒誓效忠,再由巫師禪下蝕骨錐心的巫蠱之毒,要承受蠱蟲錐心蝕骨七日後,方才七竅流血而死。死後要由巫師主持特別的祭祀,方可下葬。且墓地方位也頗有說法,多為陰陽交界之處,五行之陽、八卦之陰,多寒多水,少陽少金少火,每隔七日,以活人在其墓前剖心生奠。七七四十九天後,起墳開棺,屍體也已羽化成骷髏鬼兵。因為製作極為繁複,所耗費用之巨大,手段之殘忍,存世的鬼兵並不多見,也僅限於傳說。

  這一段路上,小河谷中的"煞",山洞中的鬼兵,分為虛空、實體不同類,其數量龐大,挖寶盜墓的正史、野史記載中也極為罕見。可見這些"煞"和鬼兵守護的絕對不是一般的物品,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滿清關外寶藏!

  站在橡皮閥子上,我和鬼子、半仙,背向內、面朝外,握緊手中的敦煌掀,擺出一個小型的三角防禦陣型。十幾個鬼兵數量雖多,但處於山洞中,洞頂又懸著大大小小的鐘乳石,腳下踩著小船,戰鬥力大打折扣,估計連平時的三成都發揮不出來。

  仔細看了看,鬼兵們手中的的槍、矛的柄都已經朽爛,刀劍也早已銹蝕。半仙用敦煌掀一磕,一個鬼兵的長矛便斷成兩截,沒了武器的鬼兵,伸著兩隻白森森的骷髏爪子,就往半仙身上撲,嘴裡發出淒厲的嘶叫聲。半仙一擺敦煌掀的矛尖,斜斜地刺進鬼兵的胸腔,"哧"的一聲。矛尖撕破早已腐爛的"勇"字兵服,露出裡面的胸骨、肋骨,沒有一絲血肉,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矛尖則卡在胸骨裡面竟撥不出來。鬼兵用力一帶,險些把半仙拽下船去。此時,鬼兵已將我們三人圍在核心,且包圍圈越來越小,我彷彿感覺到了死亡即將來臨……

  "大勝、鬼子,硫磺粉!"半仙衝我們大喊了一聲。

  雖然不知道半仙要幹嘛,我和鬼子還是從貼身的衣兜裡摸出兩包硫磺粉,向周圍的鬼兵撒去。半仙按下手中的敦煌掀機關,一道火焰從矛尖處噴出,緊卡著矛尖的鬼兵無法躲閃,矛尖噴出的火焰從胸骨處很快漫延到全身。半仙抽出敦煌掀,將矛尖對著周圍的鬼兵,不斷噴出火焰,硫磺粉像催化劑一樣,讓鬼兵身上都燃起熊熊大火,淒厲、悲苦、怨念的嘶叫聲,在山洞裡回落著……

  三人的敦煌掀中間機關各有不同,鬼子的是藏寶圖,半仙的是火油,一按便從矛尖處噴出火焰,我的則是特製的水銀。

  衝出重圍,遠遠的仍能隱約聽到鬼兵飽含怨念的叫聲,三人仍心有餘悸。

  繼續前行不遠,便出了山洞,洞處的小河越來越窄,且水極深,水流愈急。一條小路,沿著河水蜿蜒前行。我們棄閥登岸,順著雜草從生的路徑,莫索著向前走。

  "從紅河谷到這,我們這是走了多長時間了?!"鬼子問。

  "估計現在應該是半夜了。"半仙看了看夜空中的星星說。

  "我也是又累又乏,實在走不動了。休息一會吧!"我說。

  "不能休息!停下來,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半仙說。

  "半仙,我們是不是碰到傳說中的'鬼打牆'了?!怎麼走了這麼時間,連戶人家都沒有?!"鬼子說著,明顯底氣不足。

  "應該不會,我們一直是朝著北斗星的方位走,一直向南,方向沒變。"半仙肯定地說。

  又不知走了多長時間,蜿蜒的小路好像沒有盡頭似的。

  露水打濕了我們的褲腳,霧氣越來越重,四周越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陰冷的感覺。

  "你們看,那邊有燈光。一定有人家。"鬼子指著不遠處說。

  順著鬼子手指的方向,山腳下的樹林裡閃爍著幾點燈火,依稀可以看見村舍的樣子。

  我們加快了腳步,愈走近村子,霧氣愈重。

  這是一座南北朝向的村鎮,佈局上頗有古風。中間一條青石鋪就的石板路,兩邊儘是商舖、住戶,商舖掛著橫匾、或青布制的幌子。住戶也是木製的窗欞、臨街的門板。都透出微弱的燈光,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半仙,我們是不是轉到滿族風情節裡了,這裡都是復古建築。是不是新建的什麼影視城吶?!"鬼子說。

  "先找個地兒休息一下,順便打聽打聽這是什麼地方。"半仙說。

  臨街一戶較大的人家,朱漆的對開大門虛掩著,兩旁靜臥著兩個門當,房簷下掛著一雙大紅燈籠,裡面傳出推杯換盞的嘈雜聲。

  "就這家吧……"我說著,上前叩了叩門環,"有人嗎?!"

  "哎喲,幾位這是打哪來呀?"從院裡走出個小老頭,上下打量著我們。

  "這位大叔,不好意思。我們是來漂流的遊客。不小心迷路了,請問這是什麼地方?能不能借寶地讓我們休息休息,喝口熱水。"我說。

  "這裡是柳余鎮。今兒正好是我們老爺六**壽。來的都是客。裡面請,裡面請……"小老頭頗有一番俠骨柔情、古道熱腸地把我們讓進了院子。

  進了院子才看清楚,是間三進三出的格局,斑駁陸離的朱牆,滴水簷上覆蓋著青色的琉璃瓦,長長的迴廊,一道石徑,曲徑通幽,一付古代大戶人家的氣派。

  "我們就不打擾太久了,就在那坐坐就成。"半仙指了指院子裡的幾個石桌石凳。

  半仙這麼說,自應有他的道理。這一路,多虧了半仙,我們才逢凶化吉,我和鬼子也隨聲附和。

  見我們執意不肯往院子深處走,小老頭也不勉強,囑咐了幾句不要亂走、一會安排人送來熱水、吃的云云。就轉到前面屋裡去了。

  "這房子真大呀!放在北京得值上千萬,這家是開金礦的吧!"鬼子不著邊際地念叨著。

  "不對,我怎麼總感覺邪的很。從剛走進這個鎮子,一直到現在,除了那個屋裡有嘈雜聲,其他連一點聲音都沒有!按理說,這麼晚了,至少應該有幾聲狗叫才對。"我擔心地說。

  "是啊,靜的可怕。有些不太對頭。"半仙瞅了瞅四周黑乎乎的院子,又抬頭看了看,"連星星也看不見了……大家小心,一會千萬別吃他閃的東西。"

  我想起以前看過《西遊記》裡,白骨精把蛇鼠蟑螂變成饅頭包子給唐僧吃,心裡一陣惡寒。

  "哎,剛才好個小老頭說,他們老爺六**壽。這年頭誰還擺這麼大的譜?難道他們是古代人?"鬼子想了想說。

  我們正小聲說著,對面屋裡嘈雜聲兀自靜了下來。一會兒,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剛才那個小老頭打個小燈籠,一群男男女女簇擁著一個穿對襟紅綢的大胖老頭兒,一搖擺地向我們走過來。

  兩個小丫環打扮的女孩兒,端上來酒壺、酒杯,幾道冷熱菜餚。

  "哎呀,幾位稀客,稀客呀!"大胖老頭兒雙手抱拳,破為人情世故地說道。

  "打擾了。"半仙站起來,說"迷路了,借寶地休息一下。"

  鬼子用手捅了捅我,顫聲對我說,"勝哥,你看,他們沒有影子!也沒有腳!"

  打這群人一進院,我就注意到了,他們走路就像是要地上漂、在橫移。那個小老頭打著燈籠照過來時,地上只有半仙站起來的影子,其他人都沒有影子。

  "真的鬼呀!"我抓住鬼子的手小聲說,感覺鬼子的手冰涼冰涼的,微微地顫抖著。

  "一點粗茶淡飯,千萬別客氣。吃完再走吧。"小老頭說。

  "十分感謝,我們並不餓。還有急事要辦,告辭了。"半仙說完,衝我和鬼子使了個眼色,三個人轉身就要走。

  "哼!什麼有急事要辦!分明就是不給我面子。難道怕我在飯菜裡下毒不成?!"胖老頭一改剛才笑容可掬的臉色,氣哼哼地大聲喝道。隨即,劈手向半仙胸口抓來。

  事出突然,我們竟沒有反應過來,也沒時間去抵擋。

  眼見著胖老頭的手抓住半仙胸前進,原本胖乎乎的手,已變得枯乾慘白,手指前探出片片紫黑色的指甲。

  與此同時,我和鬼子也分別被抓住了前胸、按住了後背。

  "嘶"、"嘶嘶"

  掙扎中,我們三人的外衣被撕裂、撕碎。

  "啊!"

  "吼!!!"

  伴著幾聲慘叫,緊緊抓著半仙的胖老頭,以及其他幾個人捂著抓過我們的手連連後退。

  他們的手似乎燃燒過,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眼中露出驚恐的神情。

  幾道金光從破裂的衣服中射出來,原來是他們的爪子碰到了我們穿的"衲衣"——那件用硃砂筆寫滿梵文金剛經又開過光的衲衣。

  我索性脫光外面的衣服,頓時,裡面的衲衣金光閃閃,半仙和鬼子也脫去外面的衣服。三個人手握敦煌掀,緊緊靠在一起。以我們三人為中心發散出太陽般的萬道光芒。

  金光所到之處,亭台樓閣、花園長廊都灰飛煙滅,位著一陣陣淒慘無比的叫喊聲,胖老頭一干人等皮膚迅速枯乾、凹陷,殭屍一般,而後在痛苦、淒厲的尖叫聲中,身體快速粉化成骷髏,粉化成影子,影子越來越淡,最終融入濃霧中,煙消雲散,化做虛無!

  濃霧漸漸散去,天邊出現了一抹魚肚白。此時,我們身處一片空曠之地,偌大一個村鎮,儘是殘破的圍牆,倒塌的牆壁,掛滿蛛網的破舊窗欞、掛著白紙糊的殘破燈籠的門廊,深陷泥土裡的樑柱已經朽爛。不遠處則是一堆堆亂墳崗,仍有綠色的磷火遊魂般地閃著,黃色的紙錢隨夜風吹過。整個柳余鎮就是一座"死"鎮,亡靈之鎮,在夜色裡顯得陰森無比。

  再尋找來時的路,哪有什麼蜿蜒的小路,一眼望去,儘是齊腰深的荒草。風吹過,說不出的詭異。顯然,那條小路就是亡靈引我們來這裡虛幻而成的。

  迎面不遠就是一座大山,既然後路已斷,只好繼續再往前走。

  前面也沒有路,到處是荒草。鬼子用敦煌掀撥草尋路。

  快走到山腳下時,猛然間,視線豁然開朗。眼前是一排排青紗帳,人不時有趕早下地的村民,隱隱約約在田間地頭。

  "我們這是在哪?鬼子,去問問路。"半仙說。

  "為什麼又是我呀?!"鬼子說,"就穿成這破破爛爛的!我怕被人當逃犯抓起來。"

  正念叨著,一個老農趕著馬車從田里拐上了大路,車上裝的儘是苞米桿,車後還跟了一隻汪汪叫的黃狗。

  農村養的狗都欺生。那狗汪汪叫著奔我們衝過來,一付咬人的架式。

  狗仗人勢,任那老農再怎麼吆喝,也不止步,等跑近我們身邊時,突然夾著尾巴嗚咽著通回老農身邊。

  "我們身上煞氣、邪氣太重。連狗都害怕了。"半仙低聲念叨著。

  我趕忙走上前去,"老伯,我們是來漂流的遊客,昨晚迷路了,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赫圖阿拉老城。"老農說著,指了指對面的大山。

  "什麼?這是赫圖阿拉老城?!昨天我看著是有城牆的那個?!"我心裡一陣陣驚悸著,難道這天就要亮了的時候,又碰到鬼了?瞧瞧我們三人一付疲憊不堪的樣子,那就真不用活了!

  "你說的那個是後建的。你們是不是住在那個城下的賓館?"老農問。

  見我們點頭,老農又說,"要是不嫌棄,上車來吧,我捎你們一段。前面,轉過那個山坳就到了。"

  這山裡人就是樸實。我們連聲道謝,爬上滿是苞米桿的馬車。

  老農瞅了瞅衣衫襤褸的我們,問道,"你們晚上黑燈瞎火地,在哪迷的路?"

  "柳余鎮!"鬼子說。

  "年輕人,不要亂說話。這個玩笑更是開不得!老漢在這塵世上這麼多年,還只是聽說,早先前清時,有個柳余鎮,因為謀逆,全鎮百餘口全被滅門。以後,那個地方,十幾里範圍內都是禁不住地。怨氣太重!文革時,造反派都不敢去。村裡曾有膽子大的不信邪,結果,去時好好的,回來不是瘋了就是傻了。多少年了,都沒有人再去過那個地方……"

  "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有這麼個地方。佻們三個外地旅遊的,怎麼會找到那裡?!"老農用鞭梢指問及此事我們來時的方向,意味深長地說,"有些東西,連神明也要顧忌的,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山路果然崎嶇難行,幸好有了馬車。說話間,馬車已拐過山坳,向前已隱約望見我們住的賓館。天邊也呈現幾抹朝霞,馬上就要日出了。

  "我就送你們到這吧。"老農說。

  "還沒請教老伯貴姓,怎麼稱呼?我們是有恩必報。"我問道。

  老農看了看天邊的朝霞,猶豫了一下,緩緩地說道,"你們就叫我赫伯吧!好了,緣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吧!"

  赫伯說完,吆喝著黃狗,調過車頭,向來路緩緩而去。

  我們也顧不得多說感謝話。這一夜,從鬼門關來來往往幾個來回。脫離了險境,儘管身體疲憊不堪,心裡卻說不出的痛快淋漓。

  太陽衝破晨曦,噴薄而出,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感覺。

  "沒想到,山裡的日出都這麼好看。"鬼子感歎地說。

  "住在鄉下也不錯,空氣好,都是綠色食品,就像赫伯,那麼大年紀,身體多棒。至少天天可以看日出。"我說著,回過頭一看,早已不見了趕馬車的赫伯的影子。山間飄蕩著淡淡晨霧,平時的路也已掩進霧靄中,赫伯、馬車、黃狗,竟沒有一絲影子和聲響。彷彿剛才就是我們的一個幻覺,或者是一個剛剛醒來的夢。

  "嘿嘿,赫伯這馬車,時速也有一百邁了。"鬼子打趣地說。

  "唉!"半仙沉重地吧了口氣,拍了拍我和鬼子的肩膀,說,"剛才,若不是天馬上就亮了。恐怕,我們早已橫屍在這荒郊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