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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有緣無分

  「汶河都被填平,現在變成主幹道,不挖掘怎麼能下去?」田雞問。
  「我參與過揚州舊城區一處考古發掘,在地底發現了磚石結構的水涵洞。」沈不悔解釋。
  「什麼是水涵洞?」田雞一頭霧水。
  「水涵洞還是一種洞穴式水利設施,唐初就有出現過,有閘門以調節水量,甚至在唐初對水涵洞有專門的要求和規定,凡工有堤,有壩,有埽,有閘,有涵洞……」葉知秋在旁邊說。
  「水涵洞發現的位置距離汶河不遠,建築規模和形式類似於一座小城門,為圓券頂長條隧道形式,比今天揚州的下水道要大,唐代揚州有揚一益二的美譽,與城市規模相配套的排水設施極其完善。」沈不悔點點頭告之。「水涵洞如今還在修復性挖掘,而其中有一段的出口便剛好抵達汶河,位置就在文津橋下,我能帶你們進去。」
  我一聽心中大喜,不過天色已晚沈流煙留我們休息一晚,明天一早由沈不悔帶我們去,葉九卿和沈流煙是故交,兩人許久未見肯定有很多話要許久,我們也不便打擾。
  沈不悔帶我們出去休息,回到房間宮爵在身後一個勁的戳我,回頭看見她和葉知秋還有薛心柔全都衝我遞眼神,每個人臉上都一副獵奇的隱笑。
  我下意識看向正在收拾房間的沈不悔,知道這幫人是想問出葉九卿沒說完的故事,只有田雞憨憨的無動於衷。
  沈不悔讓我們先坐,她去拿點水果和茶水過來,我支開田雞:「去幫幫忙,不悔一個人拿不下。」
  田雞點點頭也沒覺察到什麼,轉身和沈不悔出去,剛關上門耳邊就炸開了鍋,最激動的莫過於葉知秋:「別說你們沒看出來,不悔是不是像……」
  「像應叔。」宮爵興高采烈說。
  「看樣子應叔在揚州還真有故事啊。」薛心柔笑意斐然。
  「積點口德吧,什麼時候學會背後嚼舌根。」我白了她們一眼。
  「你就不好奇?」宮爵問。
  「我好奇什麼,又不是長得和我像。」
  「看,還說你沒瞧出來,連你自己都發現不對勁吧。」葉知秋笑的意味深長。
  我揉了揉額頭苦笑一聲:「也是啊,不悔的眉目之間頗有應叔的影子。」
  「什麼叫影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和應叔沒關係,打死我都不相信。」葉知秋說。
  「這說不通啊,應叔怎麼看也都是一身正氣磊落君子,如果說他和沈流煙珠胎暗結,為什麼後來又和田姨在一起?」宮爵偏著頭想了半天。「我瞧著應叔不像是始亂終棄的人啊。」
  「這個不好說,沒聽我爸說,應叔年輕時風流倜儻,後來才轉定了性子,誰知道以前的應叔是怎麼樣的?」
  「葉叔不是說,應叔和沈姨情投意合,該不會兩人在揚州的時候……」薛心柔笑的隱晦。
  「真要是這樣,那也不應該有後面的事啊,田雞都不該存在才對。」我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時候,田雞幫沈不悔拿著茶水和水果回來,她們還在我身後使勁戳我,被搞的沒辦法,硬著頭皮問:「不悔,怎麼就看見沈姨和你兩個人,你爸呢?」
  「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因病去世了。」沈不悔笑著回答。
  「……」我愣了一下,感覺自己問的太唐突。「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千萬別介意。」
  「沒事。」沈不悔似乎並不介意,或許是她對父親的概念很模糊和陌生。
  「不悔,你為什麼要跟沈姨姓啊?」葉知秋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
  「不知道啊,我也問過她,可媽也沒告訴我。」
  我們默不作聲相互對視,只有田雞還不明白怎麼回事:「這有什麼,跟誰姓都一樣,我不也是跟我媽姓。」
  沈不悔讓我們先休息,她退出房間後,宮爵若有所思說:「這不是欲蓋彌彰嘛,連她爸是誰,沈姨都不肯告訴她,指不定該叫應不悔吧。」
  「你們說什麼呢?」田雞一臉茫然。
  「別沒心沒肺的樣子,給你認姐姐呢。」薛心柔白了田雞一眼。
  「誰是我姐姐?」
  「你沒瞧出來,不悔和你爸很像?」宮爵笑著問。
  「和我爸像……」田雞頓時目瞪口呆。「你們該不會是想說,不悔的爸是……」
  剛說到這裡,葉九卿推門進來,我們連忙圍上去。
  「爸,不悔是不是應叔的女兒?」
  「我怎麼知道。」葉九卿關上門眉頭緊皺,看葉九卿的樣子他不是在隱瞞,他和我們一樣震驚。「沒道理啊,悔元要是和流煙有孩子,他不可能不管不問啊?」
  「這事我看八九不離十,這名字就有玄機,沈不悔,名字裡剛好有一個悔字,這和應叔的名字相同。」宮爵來回走了幾步自言自語。「沈不悔這個名字應該還有一個意思,沈流煙不悔曾經發生的事。」
  「葉叔,這事您得給我說清楚,不悔真是我姐?」
  「我真不知道。」葉九卿坐到椅子上,心煩意亂喝了一杯茶。「悔元後來告訴了我他在揚州和流煙的事,但並沒有提及他和流煙有孩子啊。」
  「不悔都這麼大了,你幹嘛還藏著掖著,當年在揚州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坐到葉九卿身邊問。
  葉九卿撓撓頭歎息一聲還是把事情始末說出來,應悔元探查清楚厲王墓的格局後,精準的打入盜洞,他帶著沈流煙進入厲王墓中,一切本來很順利,應悔元只是想進墓看看,可是離開的時候卻出了事。
  應悔元被稱為關中應龍,他在圈裡早已名聲在外,一到揚州就被當地的同行給盯上,如果應悔元聽了葉九卿的叮囑,按照規矩先拜了山,也就不會有後面的事。
  可當時應悔元年少輕狂根本不拘小節,而且又和沈流煙如膠似漆,壓根沒把這回事放在心裡,他在揚州逗留了一年多,而且多次上天山,一舉一動都被同行盯著。
  「等到悔元帶著流煙打算從盜洞離開,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大意鑄成大錯。」
  「我爸做錯了什麼?」
  「你爸做錯的地方多的去了,天山古墓當時被他和沈流煙發現,並沒有告訴任何人,他二人既然入墓,說明盜洞外沒有人留守。」我偏頭看向宮爵,她應該深有感觸。
  宮爵恍然大悟:「是不是他們被揚州盜墓的給發現了?」
  葉九卿點點頭,盜洞外面的繩子被割斷,一群人堵在上面,應悔元先壞了規矩,按道理就是活埋他和沈流煙都與人無尤,應悔元根本沒想過要墓裡的東西,告之只要放他和流煙走,墓歸盜洞外面的人。
  應悔元在圈裡名聲響亮,即便他有錯在先,可話都說到這份上,外面的耗子也打算賣應悔元一個面子。
  「可是……」葉九卿說到這裡無力的歎口氣。「可是流煙不同意,她告訴悔元,天山厲王墓是難得一見的考古發現,不能讓古墓被破壞。」
  「你們搞考古的是不是都是這個德性,到底是命重要還是一個墓重要。」我沒好氣瞟了葉知秋一眼。「都這節骨眼上,還惦記死人躺的地方。」
  「那後來呢?」葉知秋沒有爭辯,追問下去。
  「悔元和流煙有賭約,誰找到厲王墓誰贏,輸了的人必須給贏的做一件事,流煙讓悔元無論如何不能答應把厲王墓交給盜墓的耗子。」
  「我爸答應了?」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衝冠一怒為紅顏,你爸還算不上是英雄呢,而且當時血氣方剛,又豈會在流煙面前食言,我也不能說你爸傻,為紅顏他算是有情有義了。」
  葉九卿無可奈何告訴我們,應悔元雖然對沈流煙一往情深,但還不至於糊塗,前往天山之前和應家在揚州的涵春軒約定,以信號彈為令,若是看見信號彈說明有了變故。
  應悔元向盜洞外發射了信號彈,他此舉激怒了外面的盜墓賊,知道到手的大墓是盜不了,便一不做二不休炸了盜洞,想活埋了他二人,結果炸傷了沈流煙的臉。
  「涵春軒的人趕到天山,知道出了事,可是畢竟不是圈裡的人,找不到古墓的位置無法營救,立刻派人通知七叔,悔元有錯在先,如果七叔出面有包庇之嫌,所以讓我馬不停蹄趕到揚州,我把悔元救出來時,他已經被活埋了十五天,幸好悔元機靈在下墓之前留了氣口,否則他和流煙早就死在厲王墓中。」
  「被埋在地下半個月,應叔居然還活著,他命還真大啊。」宮爵大吃一驚。
  「他能活著不是命大,是因為流煙,他們帶在身上的乾糧只夠支撐一個星期,當時悔元傷的不輕,全靠流煙用自己的血餵他才挺到我挖通古墓。」
  「難怪天山漢墓能保存完好,原來中間還發生了這麼多事。」葉知秋恍然大悟。
  「那就更奇怪了,應叔對沈姨有情有義,而沈姨對應叔生死相許,既然一同經歷生死彼此應該更信任,為什麼最後沒在一起呢?」宮爵問。
  「我爸是不是辜負了沈姨?」田雞憨厚,聽到這裡也肅然起敬。
  「哎……」葉九卿歎口氣。「緣由天定,分在人為,我也以為他和流煙會共結連理,可惜造物弄人世事無常,只能說他與流煙有緣無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