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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五章 晚晴樓

  錢這個東西很萬惡,就連我這樣對錢財很淡泊的人,如今也知道這玩意的好處,至少那兩萬塊錢放在身上,心裡踏實了許多。
  田雞嚷著要大吃一頓,金陵這地方,田雞比我們熟悉,像他那樣粗枝大葉的人,居然特意挑選了一家叫晚晴樓的地方。
  天意憐幽草,人間重晚晴。
  聽這名字就挺有詩情畫意,這些天顛沛流離又被解天輝嚇的不輕,終於能輕輕鬆鬆坐下來吃一頓飯,晚晴樓雅致,主要經營小吃和江浙菜,以秦淮八絕聞名。
  「可別小看了秦淮八絕,可都是幾百年老字號的小吃,看著簡簡單單,可裡面門道卻大有來頭,就比如六鳳居的豆腐腦,是選用上等黃豆磨製而成,既鮮嫩又無黃江水味,再佐以蝦米、搾菜、麻油及醬等。」田雞指著桌上的菜餚說。「到了金陵,不吃秦淮八絕,如同沒來。」
  「別裝了,再精細的豆腐腦,進你的嘴都是一個味,秦淮八絕就是再好吃,對於你來說,不過是豬嚼牡丹,暴殄天物」宮爵一邊笑著說,一邊把筷子上的豆乾塞到田雞嘴裡。
  我沒忍住笑出聲,田雞嚥下嘴裡的東西,憨憨笑著:「那還真不一樣,我貪吃,對吃挺講究的,只是跟著你們,能吃飽已經謝天謝地了。」
  「你不是貪財嘛,怎麼又變成貪吃了,別說的我和宮爵欺壓你似得。」我笑了笑說。
  「酒色財氣自古不分家,所謂無酒不成禮儀,我向來飲酒不醉心。」田雞今天話好像特別多。「色……這個我捫心自問,一直近色不亂。」
  「你少來,心裡還惦記著薛心柔吧。」宮爵樂呵呵笑起來。「別以為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薛心柔走了多久,你心裡就想了人家多久,她和我們約定一年後匯合,估計你天天都在算時間吧。」
  「沒瞧出來啊,你小子還有這樣的花花腸子。」我見宮爵說完,田雞居然沒反駁,抿嘴詭笑,居然一直沒發現田雞還有這心思。「你原來喜歡薛心柔那樣的類型,就你那樣的腦子,你配得上人家嘛。」
  「世事無常,指不定她就看的上我這樣的呢?」
  「醒醒吧,咱一群挖墓的,你和薛心柔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是我打擊你,咱幾個,要錢沒錢,要權沒權,人家能看上你啥。」我給田雞倒上酒,笑嘻嘻說。「男兒就該志在四方,別成天到晚學著兒女情長,那東西真不適合你。」
  「莫欺少年窮,萬一我以後富甲天下呢。」田雞吸著手指不以為然說。
  我和宮爵幾乎同時笑了:「就咱們這樣的進度,不知道還要毀掉多少地方,這財和咱們就沒關係。」
  「酒色財氣裡面,你就剩下骨氣了,這個沒人說你,你這人當兄弟是真沒話說,我和宮爵能認識你,這輩子也值了。」我端起酒杯誠懇說。「來,咱兄弟還沒這樣喝過酒,今晚不醉不歸。」
  「這酒喝的感覺稀里糊塗的。」宮爵放下酒杯喃喃自語。
  「怎麼了?」我問。
  宮爵若有所思說:「一塊石頭賣了那麼多錢,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
  「你想那麼多幹嘛,錢都給咱們了。」田雞說。
  「我之前也以為是對方看走了眼,看後來慢慢靜下來仔細想想,這中間的確很蹊蹺。」我說。
  「你也發現這事不對勁?」宮爵問。
  我點點頭,古玩這個圈裡,要吃上這口飯,靠的就是眼力勁。
  涵春軒是應悔元的產業,行當裡被公認最富有的人,這足以說明應悔元和葉九卿以及花惜雙一樣,他們都有過人的地方。
  葉九卿靠的是探墓的本事,花惜雙能游刃有餘混跡在黑白兩道,靠的是她那張巧舌如簧的嘴以及通天徹底的關係。
  應悔元富甲天下,靠的是什麼。
  當然是眼力,能辨別真偽的眼力,最重要是慧眼識人的本事,能被應悔元看的上眼的人,又怎麼會是酒囊飯袋。
  「這麼說,並非涵春軒的人打眼,那塊石頭難不成真值錢?」宮爵一聽,面色立刻凝重,看向田雞問。「你好好想想,那石頭上可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沒什麼尋常的地方,我就尋思怎麼是碣石宮的東西,指不定真有寶呢。」田雞說。
  「傳說碣石宮金玉滿山,事實上碣石宮的確是修建在金山上,既然是這樣,說不定也有玉石,或許那塊石頭裡有上好的玉,真正打眼的其實是我們才對。」我深思熟慮說。「除了這個原因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一塊石頭能賣那麼多錢。」
  「你們怎麼沒事找事,錢都拿到手,管那麼多幹嘛。」田雞打斷我的話。「來,喝酒。」
  宮爵剛端起酒杯,忽然目光冷峻的掃向我們後面,看宮爵這反應,我心裡一沉,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轉頭一看,驚鄂的發現,我們來晚晴樓的的時候,樓上熱鬧非凡,座無虛席,我們一壺酒還沒喝完,而且時間並不晚,二樓上除了我們居然沒有人了。
  「不對勁……」
  宮爵話還沒說完,我們就聽見有人上來的聲音,那腳步聲很穩健,在空曠的晚晴樓顯得各位清晰。
  直到我們看見,一個戴眼鏡的老者緩緩走上來,在我們對面的桌前坐下,很客氣的對我們笑了笑。
  看見這人,我心裡咯登一下,那人居然是涵春軒買我們石頭的人。
  「麻煩了,估計是瞧出那石頭有問題,找上門來了。」我壓低聲音說。
  「杵著幹嘛,就來了一個老頭,還能吃了我們,裝著不認識,趕緊走。」田雞把頭一埋小聲說。
  「慌什麼,咱們沒偷沒搶,古玩街上的交易,瞧的就是眼力,他們自個看走眼,既然錢都過了手,難不成還有反悔的理。」宮爵瞪了我和田雞一眼。
  「你這話雖然沒錯,可畢竟一塊石頭賣了人家那麼多錢,何況這是金陵,我們人生地不熟,而且對方還是富甲天下的應悔元,不是好招惹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趕緊走。」我拉了拉宮爵,讓他審時度勢。
  對面的老者似乎對我們並沒多少興趣,點了一些點心,甚至都不再看我們。
  繞過老者,我們急匆匆往樓下走,剛走到一半,震驚的發現,不光是二樓,整個晚晴樓空無一人,外面黑壓壓一片沾滿了一大群精幹的人。
  敢情是有備而來,根本沒打算放我們走,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又回到二樓,老者咬了一口黃橋燒餅,細嚼慢咽看著我們,樣子很淡定鎮靜。
  「不知道怎麼稱呼您,圈裡的規矩我也懂,貨過了您的手,真假不論,錯了那是您打眼,也怪不著咱們,不過我們也不是存心衝著貴號來惹事,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您多包涵,我們三人,我是管事的,有什麼您衝著我來。」看架勢,今兒不把話說清楚,估計別想走出去。
  「客氣,在下姓姜,夫子廟的同行給面子,叫我一聲姜無用,承蒙應爺看的起,在涵春軒混口飯吃,人老了,就真變的無用。」老者慢慢把一顆石頭放在桌上,正是我們賣出去的那顆。
  「您年長,若不嫌棄,我叫您一聲姜叔,若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望姜叔海涵,是桌上談還是刀口談,請姜叔給指個道。」我不卑不亢說。
  「不急,應爺向來好客,已經交代了,各位遠道而來是客,不能怠慢了各位,晚晴樓和這附近的地方,我已經給包下,各位吃喝都算應爺了。」姜無用依舊笑的客氣。「應爺吩咐,讓我無論如何都要陪好各位,想吃想喝想玩,隨便言語,保證讓各位盡興。」
  我在心裡暗暗吸一口氣,姜無用越是這樣說,事態越麻煩,我們走到二樓窗邊,整整一條街真的一個遊人都沒有,下面站立的全是姜無用帶來的人。
  這哪兒是陪我們吃喝,分明是不想讓我們走,看樣子怕是真捅了馬蜂窩,按理說,應悔元家大業大的,也不會在乎這點小錢,何況這樣的小事,也不該驚動應悔元才對,真不明白,就為了兩萬塊錢,至不至於這麼大的陣仗。
  「姜叔有話請直接說,只要不為難我兄弟,怎麼著都成。」
  「看樣子,這位是管事的,還不知道怎麼稱呼。」
  「顧朝歌。」
  「顧兄弟多慮了,應爺好客向來喜歡結交朋友,應爺就是想知道,這塊石頭的來歷。」姜無用把石頭漫不經心往前推了推。
  我一愣,來這麼多人就是為了問一塊石頭的來歷,我和宮爵還有田雞對視一眼。
  「石頭是從碣石宮帶出來的,莫非……」宮爵眉頭一皺。「這個應悔元莫非看出什麼門道?」
  「應該不會吧,那石頭普普通通,誰能看出來是從哪兒來的。」田雞說。
  「這顆石頭,是我們前些日子在海……」
  「不用告訴我,應爺想知道的事,還有勞顧兄弟當面說。」姜無用打斷我的話。「當然,應爺不急,可以慢慢等各位吃好喝好後再說。」
  「應悔元想見我們,看架勢怕是鴻門宴啊。」宮爵小聲說。
  「見就見,怕什麼,應悔元也是行當裡的人,怎麼也該認識葉九卿,到時候見到人,把葉九卿搬出來,我就不相信應悔元不賣給人情,何況他不就想知道石頭來歷嘛,隨便編一個就能搪塞過去。」我說。
  宮爵想想也只能點點頭,姜無用雖然說的客氣,整條街都被他派人圍著,我們想跑也跑不了。
  我剛想開口答應姜無用,田雞突然一把將我和宮爵手按住:「我從北邙山跟著你們,一路上,你們說什麼,我就聽什麼,你們如果當我是兄弟,這一次能不能聽我的。」
  從沒見過田雞這樣鄭重,我和宮爵點點頭。
  「你說,聽你的。」
  田雞頭往下窗下的秦淮河,摸了摸下巴,很乾脆的說:「跳下去。」
  我和宮爵一怔,很快意識到田雞是認真的,忽然很無奈的笑了笑,我們三人硬著頭皮,直接從二樓跳入秦淮河中,還好水流不急,很快就游到對岸。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見姜無用面色凝重站在窗邊,估計他也沒料到,我們三人居然會跳水,姜無用手一揮,衝上樓的人竟然紛紛跳入河水中,街道上的人也向我們迂迴過來。
  田雞拉著我和宮爵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街巷之中,漸漸我忽然發現,田雞似乎對這裡異常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