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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銅鏡幽靈(2)

  我搖頭不解,此事想也無用,至於村口那塊石碑,為什麼叫搜儺碑,而不是直接以儺碑為名?
  田慕青道:“石碑用於記事,據你兄長大煙碟兒所說,搜儺是指儺教驅鬼逐疫等自古流傳的儀式,碑文或許記載了村中進行過的搜儺儀式。”
  我一想不錯,壁畫中描繪的“搜儺碑”,是一塊贔屭馱負的大石碑,民間說俗了叫“王八馱碑”,贔屭是龍種,生性好負重,古時以贔屭馱負之碑,皆有兩點相同,一是極為高大,二是內容非常重要,因此石碑一定記錄著千古異底村發生過的大事,我要不想和遼墓女屍一樣被噩夢活活嚇死,那就必須到贔屭馱負的石碑前看個究竟,但大煙碟兒生死未卜,早一刻離開此地,他就多一分生機,在這麼緊要的關頭,我總不能只顧自己活命,再說我也不敢再踏進那個古墓前的村子了,事已至此,且聽天由罷了,還是先逃出去要緊。
  此時厚臉皮過來說:“屋外邊雨不下了,霧卻越來越大,咱們得拿個准主意,是在這繼續躲下去,還是出去找條路往外走?”
  我說:“既然大雨住了,那就往北走,穿過樹林便是咱們來時的山洞,可以按原路出去,你們倆先收拾好東西,多綁幾根火把備用,我再看看裡屋的壁畫。”
  厚臉皮自去門口撿了些粗大的樹枝,又將髒衣服撕成布條,讓田慕青一根根纏在木支上面,到壁上的燈孔中塗抹油膏。
  我留著手電筒應急,持著田慕青用過的蠟燭,一個人走到儺廟後堂,撥開灰網塵土四下查看。
  想到門後那個小女孩的臉,不免有些忐忑,不知道是我看錯了,還是瞧見鬼了,可甭管是人是鬼,也只是不過個小孩,沒什麼好怕。
  我給自己壯了壯膽,藉著燭火去看後堂的壁畫,廟堂坐北朝南,壁畫皆在東西兩側,東邊繪著飛簷斗拱金碧輝煌的寶殿,旁有條大魚,我一看這壁畫,立時想起瞎爺的遭遇,當年打神鞭楊方同軍閥頭子屠黑虎,陷在黃河下的金頂宮殿中,與這壁畫中的情形何其相似?黃河下大沙洞裡的金頂寶殿,以打神鞭楊方和催老道那種大行家,都斷不出那是個什麼去處,只說大概是隋唐年間被黃河淹沒,想不到與千古異底村有關,那村子不也是唐代沉到湖底的?
  我瞧了好一陣子,看不出什麼端倪,也想不通有何相關,再看對面的壁畫,卻是幾十個臉上帶有面具的儺將,按住一個人用刀劃開肚子,被開膛的人披散頭髮,腸子流了一地,人還沒斷氣,兀自竭力掙扎,場面血腥可怖,很像大煙碟兒所說的搜儺捉黃鬼。
  我心想:“以地宮裡的棺槨和陪葬珍寶來看,此人必是儺王無疑,既然是儺王,又怎麼會被儺將殺掉,並且厚葬在地宮之中,還陰魂不散變成了屍怪?千古異底村裡發生過以下犯上的反亂?此事跟黃河下那條大魚又有什麼相關?遼墓女屍死在唐宋之間,為何遼墓壁畫會有千古異底村?當真是遼墓女屍生前在噩夢中見到的?過去了那麼多年,我為何會跟遼墓女屍做相同的噩夢?千古異底村是不是有一個可怕的詛咒?”
  我站在壁畫前心神恍惚,各種念頭紛至沓來,突然覺得後背一冷,燭火當即變暗,那種肌膚起栗的感覺又出現了,我一轉過頭,就看那個小女孩站在牆角,她見我看過來,便拜倒在地不起,嗚嗚哭泣,口中還說著些什麼。
  我斷斷續續聽不太清,隱約聽到小女孩哭著說:“多年……不易……今朝有難……相救……別動……”
  我心中驚奇更甚,問道:“你說什麼?別動什麼?”
  這時厚臉皮在我肩膀上拍了一把,大聲道:“你撞什麼邪了?怎麼自己一個人對著牆說話?跟哪個女鬼勾搭上了?”
  我身子一震,險些從地上跳起來,看到是厚臉皮準備好了火把,進來招呼我出發前往山洞,我被他嚇的不輕,剛松得一口氣,再看牆角卻什麼也沒有了。
  剛剛那一瞬間,燭光太暗,照到那小女孩的臉上,連樣子都沒看清,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個身影,轉眼就不見了,牆角積灰沒留下半點痕跡,除非是有形無質,才能做到這樣。
  我覺得這小女孩沒準是儺廟中的冤魂,不過她說話聲音很小,聽也聽不清楚,為什麼突然對我下拜,她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是想求我幫忙?她是怎麼死的?
  厚臉皮又在我肩頭拍了一下,問道:“你怎麼還對著牆發呆,真撞邪了?”
  我對厚臉皮說:“二皮臉你別在我身後一驚一乍的,嚇死人不償命啊!”
  厚臉皮好奇地對打量牆角,說道:“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我說:“什麼也沒有,咱們趕緊離開儺廟,從山洞出去。”
  厚臉皮說:“不可能,你小子倆眼賊溜溜的,肯定沒說實話,這地方是不是有寶?”
  我低聲說:“儺廟裡有鬼,你願意信就信,不信你自己跟這看著,我先走一步。”
  厚臉皮說:“怕鬼還敢出來盜墓?”他只是不信,一手握著火把,一手去抹牆角的落灰,後壁有幾塊磚石,一碰就輕輕晃動,他更是好奇,摳開磚發現牆壁裡面還有個洞口。
  我登時一怔,忙把厚臉皮扯住,說道:“別進去,裡邊有鬼!”
  厚臉皮哪裡肯聽,他認準了有寶,甩脫我拽他的手,將火把握在面前鑽了進去。
  我心中暗罵,卻怕他有個閃失,只好硬著頭皮跟隨。
  洞中一處狹窄陰森的石室,我和厚臉皮用火把一照,就見牆下坐著一個小女孩,一動也不動,懷中抱著個黑沉沉的物事,身上是童女裝扮,鸚鵡綠的鞋子,如同做戲的戲袍一般,死了不知多少年了,但是面目如生,衣服色澤鮮艷,跟活人並無兩樣,不知為何保存得這麼好。
  厚臉皮指著女童屍首,說道:“是個死人,哪裡有鬼?”
  我瞧這女童也就八九歲不到十歲,死在石室中已不下千年,居然還和活人一樣,又在我面前顯魂,其中必有古怪,她讓我別動什麼?
  厚臉皮說:“這個小女孩死的年頭也不少了,卻一點沒變樣,許不是要變成殭屍了?扔在這不管又讓咱倆於心不忍,不如把它埋了,免得作怪。”
  我說:“把死人埋了是仁者所為,倒也沒錯,不過你別急於動手,先等我看明白了再說。”
  厚臉皮說:“哪有這麼囉嗦,趕快動手,挖坑埋屍,埋完咱還得出去找路,盡早離開這鬼地方。”說著話,他往前一走,看那女童死屍雙手捧著一面銅鏡,喜道:“還有古銅鏡?”
  我讓厚臉皮別動那面銅鏡,反正這銅鏡也照不得人了,女童死後還手抱銅鏡不放,一千年以來沒有動過,你想想那銅鏡千百年來一直對著死人,再用來照活人可太晦氣了,哪還有人敢對著鏡子照自己的臉,你知到會在鏡中看見什麼?
  厚臉皮說:“你這就叫自己嚇唬自己,我對著銅鏡照給你瞧瞧……”說著,他去拿女童手捧的古鏡,說也怪了,那女童面容本是栩栩如生,剛把銅鏡取下來,臉色一瞬間變得灰暗,五官枯萎塌陷,衣服的顏色也跟著消失,轉眼在我們面前化成了一堆塵埃。
  我們二人愕然失措,不知為什麼一取下銅鏡,女童千年不變的死屍會立時朽為塵土。
  我拿過銅鏡,見背面是蟠虺形紐,有神禽飛天之紋,絲毫不見銹蝕,拿在手中沉甸甸冷冰冰,精光映射,鑒人毛髮,當是漢代古物,這時我才明白過來,說不定是一面寶鏡,尤其是鑄在古鏡背面的神禽,名叫“伯勞鳥”,古稱“鵙”,傳說是一個叫伯奇的人所變,伯奇的母親死後,父親又娶了個妻子,後母還有個小兒子,為了讓小兒子得寵,在伯奇父親面前屢進讒言,父親以為伯奇心懷不軌,將他流放到野外,最後投河而死,變成了伯勞鳥,它心明如鏡,能識善惡,鑄有伯奇神禽紋的銅鏡絕不尋常,根據所見情形猜想,女童十之八九是個鏡奴,儺廟牆壁上也有她的畫像,當年這童女捧著銅鏡死在這間石室中,屍身在古鏡前得了靈氣,以至千年不朽。
  我追悔莫及,不該讓厚臉皮取下死屍懷中的銅鏡,適才女童顯魂,或許是自知今天有此一劫,求我別動這面古鏡,我卻沒聽清楚,等明白過來也晚了,想來這是天意,我將此事簡單對厚臉皮說了。
  厚連皮說:“咱只當她是早死早托生了,再留著銅鏡也沒什麼用……”說著,又把神禽紋銅鏡搶過來,用手抹了抹,再不捨得放手了,看他那意思,是打算塞進蛇皮口袋中帶走。
  我心念一動,想到那女童說的話很是奇怪,如果是鬼,怎麼會擔心動了銅鏡讓屍身化為灰土,死都死了,屍身不朽還有什麼意義,總之是永遠活不轉來,那為什麼想讓死屍對這古鏡一直不動?
  轉念之間,我想到我看見的女童不是鬼,故老相傳——“千年有影,積影成形”,死屍面對古鏡千年不動,那古鏡中的影子,逐漸有了自己的意識,可能再過個幾百年,就可以積影成形了,卻為天道不容,所以它說多年修煉不易,又有靈性,自知將有一劫,求我別動銅鏡和那女童的死屍,豈不知在劫難逃,如今女童肉身化成塵埃,古鏡中的鬼影再也沒有機會修煉成形,說不定過些年連影子也要散掉,它必定對我們懷恨在心,此時將這面銅鏡帶走,等於是自找麻煩。
  我轉過這個念頭,告訴厚臉皮別對古鏡起貪心,忙把銅鏡再次拿過來,當時就想放在地上,可無意中一低頭,發現我自己的臉正對著古鏡。
  那古鏡自有光華,不用燈燭,也能照人面目,頭髮絲都看得清,就見我身後浮現出那小女孩的臉,眼中全是恨意。
  我跟它目光一觸,立時感到一陣惡寒,我身上冷汗直冒,轉頭看自己身後什麼也沒有,心知是銅鏡中的幽靈,正想扔下銅鏡和厚臉皮離開石室,脖子上忽然一緊,像被一雙手掐住了,氣為之窒,我用手一摸,脖子上卻空無一物,低頭再看銅鏡,鏡中的我已被幽靈緊緊扼住了脖頸。
  我驚駭更甚,扔了銅鏡在地,但覺得脖子上有雙冷冰冰的鬼手,越掐越緊,這古鏡中的幽靈雖然是個鬼影,鬼不語txt下載 ,但寶鏡靈氣千年所積,豈同小可?儺王地宮那麼凶險我們都逃出來了,可別死在這間不起眼的石室之中。
  我心中焦急,想到幾個脫困之策,身子卻一動也不能動,僅有兩個眼睛還能轉,縱然兜天的本事也施展不得。
  厚臉皮在旁看到我的樣子,一臉的不解,奇道:“你又搞什麼鬼?”
  我心說:“那幽靈掐死我之後一定也要掐死你,還不快跑?”奈何做聲不得,只能暗暗叫苦,脖子被掐得透不過氣,兩眼上翻,正在這危急當口,忽覺脖頸中一鬆,急忙深吸了幾口氣,心下好生不解,不知那陰靈為何突然鬆手。
  一看那小女孩已跪在牆角,臉色大變,對著我們跪拜不起,轉眼化成灰塵,就此消失不見,我感到莫名其妙,撿起銅鏡看了幾眼,裡邊再沒有童女的身影,然而銅鏡也就此變得光華暗淡,我一轉身,發現田慕青站在我們身後,臉色白得不像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