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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赤須土龍(1)

  我和厚臉皮察覺到情形不對,同時揮起火把,對著那陣陰風的來處打去,火把光影晃動之中,照出半空一張枯蠟般的死人臉,那面容有如枯蠟的殭屍,臉皮是赤紅色,眼窩塌陷,口中啾啾有聲,比夜貓子叫得還要難聽,脖子很長,在半空鼓翼盤旋,帶起陣陣陰風。
  相傳女媧伏羲時有赤須樹,這虯龍般起伏的樹根,色澤赤紅如血,即使不是傳說中的赤須樹,它也足夠古老,在山嶺下盤根錯節,大部分已經枯死,有少半仍在生長,它將山脈中的地氣水土都吸盡了,以至於飛仙村水土流失嚴重,無法再耕田種莊稼,山上鳥獸絕跡,明朝末年山崩地裂,沒準正是樹根在裡面拱塌了山壁所致。
  大煙碟兒道:「周老頭好像說過,陰陽端公周遇吉將飛仙村造在此地,是為了鎮住通天嶺中的土龍,當是我就沒琢磨過來,什麼是土龍,以為是龍脈之類,現在一看,土龍也許是指這些樹根啊。」
  厚臉皮說:「那老頭跟他祖宗周遇吉一樣喜歡裝神弄鬼,樹跟不說樹跟,卻說什麼土龍。」
  我說:「風水形勢中的龍,從來不是騰雲駕霧的飛龍,單指山中龍脈,龍脈中定有龍氣,正是由於通天嶺有龍氣,才讓一部分樹根生長不死,以我的理解,說白了那就是地氣,是地下的活動能量,並不完全屬於迷信觀念,比如這拱裂山嶺的粗大樹根,用土龍形容也不算唬人。」
  厚臉皮不關心什麼土龍,他說:「如果通天嶺中有漢代諸侯王墓,咱摸進去掏出幾件陪葬的寶物出來,也不枉折騰這麼一場。」
  我用打火機照在厚臉皮面前說:「你也不瞧瞧你現在什麼樣。」
  厚臉皮說:「瞧什麼瞧,爺們兒光膀子不算黃色。」
  我說:「你是捏著空拳說夢話,當漢墓是紙糊的?何況通天嶺中未必有漢代諸侯王墓,我看飛仙村的佈局,還有周老頭提到的傳說,從裡到外透著詭異凶險,眼下是活命要緊,取寶發財的念頭得先往後放放了。」
  大煙碟兒連連點頭:「萬一這次是甘蔗沒有兩頭甜,要麼要錢,要麼要命,那還是得要命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們三個人光著膀子,一邊說話壯膽,一邊在洞穴中摸索而行,手裡只有一個打火機,走兩步照一下,黑暗中連大致方向都無法辨別,也不知道打火機中的氣體還能維持多久,順這地勢走出幾十步,洞穴中有口大棺材,半陷在一條枯死的樹根裡。
  厚臉皮上前去推棺蓋,他咬牙瞪眼使了半天勁,棺板紋絲不動,好像那死人在裡頭拽著。
  大煙碟兒摸出是石棺,外邊覆蓋著一層枯苔,伸手抹了幾下,顯出大片的浮雕圖案。
  我攏著打火機以防讓風吹滅,湊到近處打量,見棺蓋上的圖案層次分明,內容是一位頂盔貫甲的軍官,騎在馬上彎弓搭箭,射死了一頭猛虎,旁邊有一隻猿猴作揖下拜,以前聽說陰陽端公周遇吉,行至山中遇到一隻長臂老猿,那老猿似通人性,拜在馬前,將周遇吉引到一處深谷中,深山窮之地不知從哪跑來一頭惡虎,時常咬死老猿的猴子猴孫,周遇吉用弓箭射死猛虎,那老猿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指點周遇吉觀看古人遺刻在絕壁上的天書,由此通曉陰陽異術,浮雕在棺蓋上的圖案,正是陰陽端公周遇吉射虎得天書的經過,顯然是飛仙村主人周遇吉的棺材。
  這時打火機的火苗僅剩黃豆大小,眼看不能再用,我瞥見石棺旁邊有兩個凸台,輪廓像是燈盞,刮去積在上面的泥土,下邊有魚膏燈油,我讓那兩個人過來,先在附近扯來些乾枯的古樹籐莖,再纏到木枝上塗抹魚膏,那魚膏不怕潮濕,用打火機點上就是火把,綁了兩根火把點起來,眼前亮堂多了,我卻比剛才摸黑看不見的時候更為不安,暗想:「為什麼以飛仙村的層層壁壘尚且不夠,陰陽端公周遇吉死後還要用棺材擋住這個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