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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胖子踢了我一腳,道:「死沒死還不知道,別急著哭喪,還有……別忘了這裡的力量,沒準這個人不是真貨。」胖子的話提醒了我,先前悶油瓶說這地方有人,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二叔,物質化的力量能傳播很遠,我甚至懷疑,這個二叔是不是我物質化出來的。

胖子這時候卻在琢磨著要不要把雲彩也物質化出來。

我沒工夫跟他解釋物質化的詭異之處,只連忙去探二叔的鼻息,一摸之下,我整個人都抖了因為二叔的脈動,已經完全停止了。

死了。

我腦海裡嗡鳴一聲,實在沒辦法形容此刻的感覺,又一個至親的人死在斗裡,而我卻連為什麼都不知道。

胖子臉色變了一下,見我神色衰敗,道:「不會真出事了吧。」一邊說,他也跟著把二叔從地上坐起來,摸了摸二叔的脖子。緊接著,胖子不吭聲了,看了我一眼,道:「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

又是胖子在安慰我。

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哭,老胡死得時候,胖子的痛苦絕對不亞於我,但那時候,也是他在安慰我。

吳邪啊吳邪,你怎麼就那麼沒用……還是來晚了一步。

正當胖子急的團團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時,我將幾乎要冒出來的眼淚逼回去,深深吸了口氣,對胖子道:「不用安慰我,咱們回吧。」

「回?」胖子愣了愣,顯然沒料到我居然能如此鎮定。

我緊跟著點了點頭,道:「二叔已經找到了,我留在這裡已經沒用意義了。」胖子遲疑了一下,沒再去說二叔的事情,他看了看四周,道:「胖爺到是想回去,可是這連個洞都沒用,咱們怎麼出去,對,還有潛水服,當時咱們脫在外面,現在再回去是不可能了。」

我這一刻出奇的冷靜,確切的來說,是一種很深刻的絕望,死的人已經太多了,連我最後豁出命想去救的二叔,竟然也這麼去了。

直到這一刻,我才深刻的認識到,有很多事情,一個普通人是無法反抗的,我對胖子說:「這些身外之物很好解決,沒有洞口,我們就在這裡開一個洞口。」

胖子嘶了一聲,道:「物質化?咱們這麼折騰,出去之後會不會就變成白癡了?」老癢曾經說過,物質化會使記憶力減退,這種力量,用的越多,副作用就越大。

變成白癡總比死在這裡強,以前,我還想二叔還有機會找個女人生仔,但現在,我這吳家獨苗的身份徹底坐實了,如果我就這麼死在斗裡,不說爺爺,三叔和二叔都會跳起來揍我。

片刻後,我感覺自己鎮定下來,於是掏出了打火機,示意胖子用油,片刻後,小瓶的黃色燃油倒在了二叔的身上,我拿著打火機,點燃了。

悶油瓶一直沒說話,他站在拱橋的盡頭,靜靜注視著一切,這是我第二次為自己的親人活化,足足燃燒了一個小時才熄滅,剩下一堆焦黑的顆粒,我用自己都無法想像的平靜,將燒出來的顆粒包起來收進打撈袋,隨後看向悶油瓶,道:「小哥,你還要繼續?」

悶油瓶緩緩點頭,聲音終於有了一絲波瀾:「這是最後一次。」

去最後一次。這句話似乎很多人都對我說過,每當我以為是最後一次的時候,又會冒出下一次,然後就像走進了一個死循環裡。

頓了頓,悶油瓶又道:「這裡的起靈力量,是沒有辦法打開出口的。」

起靈力量?

我和胖子同時看著他等解釋,悶油瓶淡淡道:「就是你說的物質化。」

起靈,張起靈……難怪張家人會有這樣一個封號,或許,早在很久以前,他們就已經發現了這種力量。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難道讓無數人追求了這麼久的終極,就是這種被張家人稱為『起靈』的物質化力量?

我先是覺得好笑,隨後又覺得默然。

如果可以運用這種力量,就可以獲得你所能想到的一切東西,健康、金錢、美色,似乎,這確實很誘人。

我忍不住問:「這就是終極?」難道所謂的長生,就是像老癢那樣,進行複製?但複製出來的人……還是自己嗎?那樣的自己,又有什麼意義?

我幾乎已經想通了一切,但我沒想到,悶油瓶居然搖了搖頭,他道:「這只是張家人所帶回得一部分力量,不是真正的終極。」

悶油瓶似乎有些鬆動,這種越來越接近謎底的真相,幾乎讓我有些發抖,於是壓抑著聲音,問道:「那真正的終極,是什麼?」如果這裡的『起靈』,只是終極的一部分,那麼終極的全貌是什麼模樣?

悶油瓶沉默了很久,只說了一句讓我苦笑不已的話:「我忘了。」

他這句話的真實性讓人懷疑,但我無法反駁,或許百年前的悶油瓶知道真正的終極,但如今,他已經忘了。猛的,我心裡突然浮現出一個古怪的猜想,如果當初的悶油瓶知道真正的終極,那麼他有沒有運用那種力量?

他後來的規律性失憶,究竟是因為『起靈』,還是因為隕玉裡那塊記憶石?

胖子道:「小哥,您別賣關子,有些話我老早就想說了,你說咱們兄弟三個,風風雨雨這麼多年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說的?」見悶油瓶沒有反駁,他又趁熱打鐵,說:「你剛才說,物質化的力量不能打開出口,是不是因為這個工作量太大?」

悶油瓶終於點了點頭,道:「你們承受不了……這裡的力量很小,我也不行。」

我下意識的摸了一下二叔的骨灰,道:「那你這次下來,是要找真正的終極?」

「不。」悶油瓶突然笑了一下,道:「我要毀滅它。」

胖子嘶了一聲,道:「胖爺我到覺得,這力量挺好的,小哥,這是你們張家的寶貴遺產,您這麼折騰是為什麼?」

悶油瓶看了我們一眼,淡淡道:「因為我活夠了。」

我愣了一下……在崑崙山的壁畫裡曾經記載過,張家人是發現了一種力量,從而獲得了長壽,難道這個力量,就是這種類似青銅樹的物質化?

真正的物質化,或者說,真正的『起靈』力量,究竟是什麼樣子?我看著悶油瓶,完全無法想像,他是靠著這種力量來生存,但有一點很明確,張家人所掌握的真正的起靈,絕對和物質化不同,他們有很本質的區別。

至少,悶油瓶漫長的生命是由起靈造成的,但他身上,沒有老癢給人的那種感覺,讓人渾身不舒服,甚至覺得猙獰,所以,這兩種近似的力量,肯定有某種不同。

正是這種不同,才使無數想要長生的人,趨之若鶩。

然而,與僅僅是長生不同,這種比物質化還要高的起靈,或許還有其它更為強大的力量,如果有單獨一個人或者某一群人掌握了這種力量,恐怕就……

想到這兒,我總算明白為何當年西藏第一批發現這種力量的人,會如此珍而重之的進行遷移,甚至打造三枚鬼璽,這種力量的本身就讓人敬畏,而這種力量,更是不能被公開的,張家之所以會設立『起靈』這個職位,或許是只有這個人,才有資格去接觸這種力量。

更確切的來說,是一種守護,這樣的力量,是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的。

我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將整件事情瞭解的如此透徹,悶油瓶一句話,就點破了所有謎團,數千年前的那一批,發現了這種驚世駭俗的力量,為了它不被有心人利用,徹底將這個消息封鎖起來,並且設置了不同線索,真正想要極其這些線索,又談何容易。

張家之所以會有遷墳的習俗,恐怕也不單單只是敲穴吸髓的風水原因,恐怕更多的,是出在張家人對於終極的保護上。

理清這一切後,我突然感到無比平靜,多年來追尋的一切,也總是得到證實,而可悲的是,上位者為了追求這些力量,卻讓下面的人犧牲了一輩又一輩。

我有些恨,但除了恨,我無法做其它的,除非有一天,我也能掌握那種力量,或許就可以報仇,在它臉上,狠狠踹一腳,然後說:去你媽的!

或許,三叔當年去崑崙山,最後所追求的就是這個,可惜,他沒有時間走到最後。

我深深吸了口氣,道:「事到如今,小哥,我陪你走最後一程。」胖子踹了我一腳,道:「是我們。」

悶油瓶目光變得很深邃,緩緩點了點頭。

胖子指了指同子和灰老鼠,道:「這倆小子怎麼辦?」

我沒再提二叔的事,事實上,這種死亡,幾乎是可以預見的,凶險的海下古墓、有限的食物、被破壞的密閉系統、漫長的一個月,在這樣的環境中,一個人能生存多久?

我抱了一絲希望,但我也做好了絕望的準備。

我道:「先別管他們,咱們的橋搭錯了。」如今,我們依舊處於方柱上,只不過位置變了一下,舉目望去,目光的可是範圍內,依舊是一根根矗立的方柱。

難道還要再搭一次橋?

這一次,我實在不知道,橋的終點該延伸向哪裡。

胖子提議道:「這搭橋也是有副作用的,這麼瞎貓碰死耗子,沒有沒腦的搭下去也不是回事,我看,咱們還得從這些鏡子上下手。

上面的鏡子密密麻麻,隨著探照燈打上去,光線竟然沒有產生一點變化,顯然,能引起這麼逼真的投影效果,並不只是鏡子在作怪,這裡還有其它的東西。

胖子道:「咱們找找引起鏡子折射的東西是什麼,一槍蹦了它,萬事大吉。」

我道:「這麼多鏡子,要找到猴年馬月,如果那麼容易找出來,小哥早就做了。」

悶油瓶十分配合,淡淡道:「不用找,不可能。」

胖子又把悶油瓶的祖宗罵了一遍,緊接著又敲了敲我的腦袋,道:「大學本科,你倒是想想辦法。」

我急了,道:「本科有個屁用,我又不是學物理的。」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了想到了物理學中一個關於鏡子的小遊戲,據說是美國大學物理研究新生必完的一個項目,就是準備一個黑暗的房間,放置十個反光板,每個光板調成統一的角度,然後人站在裡面。

這個遊戲最終的效果就是,所有人的位置,以原點進行偏移,即鏡子調整為多少度,你在別人眼中的位置就會傾斜多少度,這中間有個死角,即四十五至六十五度,超過或低於這個度數,遊戲都不會成功。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鏡子的角度後,忽然發現,這些鏡子的角度,似乎剛好保持在這個角度以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眼前的投影,事實上,就會呈現這樣一個狀態。

我們眼前所見到的一切,都在進行視覺上的偏移,比如我看到的另一根方柱,它在我的正前方,而事實上,它或許只是一個投影,真正的那根方柱,或許就在離它不遠的四十五至六十度角以內。

我將自己的想法跟兩人說明,為了證明它是否正確,我們覺得進行一個小實驗。

首先,我看準了離我們最近的一根方柱,它離我們,大約有五米,處於我們的正前方。

我們手頭上沒有什麼可以拋擲的物體,因為現在身上的每一個裝備,對於我們來說都十分重要,最後我們只能找了兩個相對不重要的裝備進行試驗,兩個黑驢蹄子,有悶油瓶在,也沒它們什麼事了。

隨後,先由悶油瓶將其中一個黑驢蹄子扔到正前方的方柱上,如果我的假設不成立,它是個實體的話,那麼黑驢蹄子會穩穩當當的停在上面,反之,它則會墜入黑暗中。

當悶油瓶將第一個黑驢蹄子扔出去後,它幾乎是一下子就消失了,方柱上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胖子嘶了一聲,喜道:「天真,被你小子給蒙對了。」

如果是平時,我肯定會得意,但這時候,我完全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估計任何人在剛剛燒完自己至親的屍體後,即使再壓抑,再偽裝,也無法做到談笑風生。

最後,悶油瓶拿出第二個黑驢蹄子,扔到了距離那根方柱為原點的五十度角的位置,由於無法估計鏡子準確的度數,所以我們取了一個折中的數字,這一次,黑驢蹄子扔出去後,一樣也失蹤了。

胖子驚了一下,道:「怎麼回事?」

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急,慢慢看,大約就在不到半分鐘的時間裡,那根方形石柱上,突然冒出了一隻黑驢蹄子。

胖子瞬間明白過來,衝我比了個大拇指,道:「你牛x。」

現在這種情況,就證明我的猜測靠譜了,現在出現的這個黑驢蹄子,實際上是我們扔出去的第二個黑驢蹄子的投影,真正的第二個黑驢蹄子和那根方柱,在光線的扭曲下,造成了視覺移位,事實上,它應該位於我們所看不見的虛空處。

只要能找準位置,一切就好說,我們根據方柱的走向,選准了北方為前進點,一般主墓的格局,講究坐北,進了主墓室,朝著北走準沒錯,當然,如果墓主人要打破陳規,故意在北方設下埋伏,那盜墓賊也只有認栽了。

那根處於『虛空』的方柱離我們並不遠,也只是五米左右的距離,但這個距離雖然不遠,憑我和胖子也很難過去,最後這個任務理所當然落到悶油瓶頭上,他微微後退,兩步一個助跑,整個人就騰空跳了過去。

在他向虛空跳出去的一瞬間,我還是很害怕的,畢竟即便知道那裡有東西,但我的眼睛被徹徹底底欺騙過去了,一看到悶油瓶往虛空跳,心臟就漏了一拍,等他突然消失時,我才定下來。

緊接著,從虛空中,突然拋出了一條青銅鎖鏈,被胖子穩穩接在了手裡,我們先將鎖鏈扣在同子身上,將人慢慢往下放,隨後就跟著蕩過去,一下子沒入了虛空中,如此故伎重施,我們就如同螞蟻搬家一樣,一根一根的往前挪,每一步都踩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

這個機關的設置十分坑人,因為偶爾會出現幾根真實的方柱,事實上,就是對其中某幾個鏡子動了手腳,造成一種虛虛實實的現象,但我們掌握了訣竅後,只需要時時留意上方古鏡的角度規律,倒也有驚無險。

大約在十多次後,悶油瓶跳入虛空後,竟然沒有再扔鎖鏈過來。我們等了一會兒,依舊不見動靜,胖子推測道:「小哥當搬運工,一個個運我們,你說,他是不是虛脫了?」

我估摸著也有可能,悶油瓶就算是起靈,那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又不像老癢一樣是物質化出來的,當然會餓會累,於是我沖虛空喊道:「沒事兒,小哥你先歇歇,歇好了咱們再繼續。」如今二叔已死,我依舊沒有那種急迫感了,甚至有種心如死灰的平靜。

至於路人甲或者德國小龍女,通過悶油瓶的信息過後,我大約也能猜到一點,雅布達之行,所有人的以為那是最後一程,悶油瓶毀掉了雅布達啟動龍紋密盒的鑰匙,按理說,一切就該終結。

但後來德國美女沒有死,並且它以及德國勢力都不會甘心,他們一定是又做了什麼,才瞭解到這個斗的存在,於是又派人下鬥。

至於二叔,他為什麼下鬥,又跟什麼人做了交易,我實在摸不透,或許這世上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路人甲,一個是小花,但如今想這些都沒用了,二叔已經去了。

悶油瓶此次一行後,也將徹底破壞最後的線索,一切到此為止,我如果再追查下去,只會讓事情越來越複雜,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們總對我說:吳邪,你不該來。

我想,我真的不該來。

我吼完,悶油瓶那邊沒有回答我,他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我不指望他會回一聲『嗯』,或者說一聲『好』,所以我和胖子守著灰老鼠和同子繼續等。

但大約五分鐘後,我和胖子臉色都變了。

悶油瓶不可能休息這麼久。

這個斗太多人參與進來,他一直很緊迫,而且以我對悶油瓶的瞭解,再苦再累,他都很少有休息的時候,五分鐘,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我和胖子對視一眼,心知不妙。

胖子立刻衝著悶油瓶消失的虛空處喊,但依舊沒人回答。

胖子腦門上頓時冒汗,道:「天真,你該不會是估算失誤,小哥掉下去了吧?那下面可是毒液和成平的『有求』啊。

我心虛的腿都軟了,緊張道:「不、不會吧。」一邊說,我趕緊進行確認。

頭頂的鏡子沒問題,角度也沒問題……落腳點應該就在那裡,不會錯的,但悶油瓶為什麼不回答我們?他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就這一瞬間,我冷汗也跟著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