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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個笑容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類擁有的,簡直已經扭曲了。緊接著,他轉過頭。跟著胖子走了,一行人徹底離開了我的視線。

下面的火龍還在燃燒,這時我才感覺到手掌心裡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一看才發現,因為猛烈的敲擊鐵器,手掌心已經嚴重吧脫皮,赤紅一片。

但這種火辣的疼痛,完全無法將我從震驚裡拉出來,無論如何,我都想不明白,下面那個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最主要的是……他為什麼和我那麼像?不僅是容貌,連神情、動作都一模一樣,將胖子和悶油瓶都騙了過去。

無意識的,我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那本黑色的剪切本,一個令人渾身發毛的假設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或許,下面的那個吳邪,根本不是人。

一開始,在那樣的氣孔中,根本不可能出現掉包的現象,除非那個地方鬧鬼。

或許我們一開始所看到的氣孔,就不是原本的氣孔,有一種東西在作祟,使我們的眼前產生一種假象,似乎那條氣孔是一直通向前方的,而實際上,那條氣孔是有很多氣孔縱橫組成的,在我們所有人都埋頭往前時,它將我眼前氣孔的走勢悄悄改變了,使得我鑽入了其它氣孔中,然後就……

而剪切本裡的那句還我命來,或許……這個死屍曾經跟我遭遇過一樣的事情,所以當他推開這層爛泥一樣的東西,才會寫下這樣幾個字。

他的同伴,一直沒有發現真假,所以,他一直被困在這裡,直到死亡。

換句話來說,下面的那個假吳邪,或許是只猛鬼,也或許,是其它什麼生物,我下意識的想起了雅布達的人頭蛇,這世界上未知的生物太多了。

就在我因為這個猜測而寒毛倒豎時,我突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它為什麼要假扮我?

接著,我又想起了悶油瓶一行人渾身負傷,心中立刻警鈴大作,不對!這東西是有意識的!它特意挑選隊伍中最重要的角色,將剩下的人往危險的地方引。

在我們這支隊伍中,同子和灰老鼠是我的手下,我說往東,他們就絕不往西,而胖子是我的兄弟,換個詞語,更確切的來說是兄長,我不是沒心沒肺的,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胖子的照應,在這個斗裡,胖子會跟我發生爭執,但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會尊重我的選擇。

再一個是悶油瓶,按理說,悶油瓶的號召力是隊伍中最強的,但這個軟棕子,或許是懼怕悶油瓶的寶血,或許又是因為其它什麼原因,它選擇對我下手,假扮成我的樣子混入隊伍中,然後去『發現』和傳達一些假信息,將悶油瓶他們一步一步引入危險中。

所以他們才會人人負傷。

二叔他們或許就經歷過同樣的事情。

我越想越覺得靠譜,整顆心都涼了下來,這時,我反而顧不得自己能不能出去了,滿腦子都是最後那一個猙獰的笑容,緊接著,便是胖子他們一個個被誘入陷阱,甚至死亡的情景。

悶油瓶他們最終會被引像哪裡?是那個可以讓人衰老加劇的地方嗎?

我幾乎要瘋了,那種看著同伴被誘入死亡,自己卻無能為力的情況,簡直讓人想撞牆,不死心的,我又拿起那把鐵器,忍受著手掌火辣辣的疼痛,朝著玉石的一個角死死的砸。

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

我不能像這個人一樣死在這裡!我把他們帶下來,我就一定要把他們活著帶出去!

此時,我已經無法想太多了,所有的心神都在手中的鐵器上,然而,就在這時,下方的兩天火龍猛的跳動了一下,緊接著,我便看到胖子一群人屁滾尿流的退了回來。

他們似乎在前方遇到了什麼危急,全部是以倒退的姿勢返回的,甚至擠成了一團,唯有悶油瓶沒過來。

我心中一緊,立刻貼到玉石上往下張望,一看之下不由心驚,只見下面的幾人身上又添新傷,像是被什麼利器劃出來的,但好在傷口不深,而灰老鼠手臂的位置,卻插了一隻短箭,此刻,胖子正一邊罵娘一邊給他處理傷口。

同子目光緊緊盯著前方,胸肺劇烈的煽動,似乎經歷了什麼劇烈運動。

而那個假吳邪則站在最後,目光十分擔憂,正翻著打撈袋,似乎準備找藥給灰老鼠療傷。

這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在前面踩中機關了,我幾乎想都不用想,肯定又是『吳邪』拖了後腿!該死的!小爺平日裡有這麼不濟嗎?挨千刀的悶油瓶,還有那死胖子,居然到現在還看不出來!

我氣的要罵娘,更拼了命的去砸,就在這時,悶油瓶也退了回來,他臉上濺了些血跡,沖眾人搖了搖頭,示意就地休整,那個吳邪表情遲疑了一下,附耳對悶油瓶不知說了什麼,悶油瓶眉頭一皺,片刻後,點了點頭,起身,看樣子似乎又要去趟雷。

該死的,小爺我平時是這麼壓搾勞動力的嗎?我哪次不是讓你們先療傷?***!悶油瓶到底有沒有長腦子?

胖子處理完灰老鼠的傷,似乎看不下去『吳邪』的所作所為,直接踹了『吳邪』一腳,跟他爭執起來,同子是個死忠派,立刻幫忙維護,也不知三人究竟說了什麼,到最後竟然劍拔弩張,片刻後,『吳邪』掏出了槍,指著胖子的額頭。

胖子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眼珠子直勾勾瞪著『吳邪』,片刻後,他連連冷笑,轉頭對悶油瓶說了什麼,緊接著背上自己的打撈袋,看樣子是要散伙。

悶油瓶神情淡漠,一直關注著這一切,彷彿與他無關。

但不知為什麼,我能感覺到,悶油瓶很陰鬱,他眼光是淡漠的,看著胖子和『吳邪』,似乎穿透了什麼。

片刻後,『吳邪』收起槍,悶不吭聲的往前走,同子和灰老鼠趕緊跟了上去,胖子一個人跌坐在原地,神情衰敗,就跟絕望了似的。

我看的直想罵娘,心說演什麼煽情劇,罵著罵著,我直想掉淚,恨不得把下面假扮我那個狼崽子千刀萬剮。這麼多年來,我跟胖子罵過、打過、懷疑過,但我們從沒有動過槍,但這小子,竟敢拿槍指著我的兄弟!

胖子跌坐在原地,垂著頭,神情猶如大喪,我知道胖子是被『我』打擊到了,如果哪一天,胖子拿槍指著我,估計我也會覺得受不了,這麼多年的生死兄弟都能反目,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靠譜的……

悶油瓶看著胖子半晌,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片刻後,他跟著走了。

胖子一直在下面坐著,就跟死了心一樣,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徒勞的砸玉石,但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玉石的角落處,竟然有一個很小的氣孔。

它幾乎只有牛奶吸管的一半大小,如果不是下面火龍光芒太大,再加上我一直往角落裡砸,幾乎都不會發現。我看到這個氣孔,就彷彿看到了一條通外外界的通道,頓時升起了一股希望。

我立刻將嘴湊到氣孔處,希望透過它,聲音能傳出去,我朝著它喊:「胖子、胖子!」我喊了十多聲,胖子似乎有聽見什麼,他神色頹敗的抬頭四處看了看,隨即苦笑了一下,估計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聽了。

我忍不住直想罵娘,心道這玉石似乎有很強的隔音性,胖子現在狀態不好,我再叫下去,他以為是幻聽,沒準惱羞成怒,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不行,得重新想辦法。

片刻後,我解開皮帶,掏出命根子,對著那氣孔慢慢撒尿。

很快,便有一滴滴的水打在地上,胖子終於注意到了,抬起頭,嘴裡不知在說什麼,但神情有些抱怨,我一想就明白過來,感情這死胖子在抱怨墓室漏水……

我氣的夠嗆,恨不得在來一泡尿,直接尿他身上去。

就在我暗罵胖子腦袋不靈光時,胖子鼻子突然煽動了一下,整個人神情都變了,他趴在地上,在那灘水跡上聞了一下,緊接著便抬頭,直勾勾的盯著我。

我不知道胖子此刻看到的是什麼東西,但從他的神情觀察,他顯然沒有看到我,我懷疑,這個玉石的底部,很有可能做個什麼加工。

但胖子沒讓我失望,他是個很豁達的人,很快,他從打撈袋裡摸出了一溜的工具,將工具擺在地面上,又跑回來時的地方,片刻後,竟然搬過來一口四四方方的木箱子,估計是什麼陪葬品之內的。

胖子手裡拿了一些倒斗的工具,站在木箱子上,整個臉都貼到了那個小氣孔的地方,接著,他開始用力鑿,我看的精神大振,心說不愧是上山下斗的好兄弟,這默契度就是高,那該死的悶油瓶子,回去後一定要嚴加管教。

當即,我也配合著在上面砸,這次我學乖了,用那把匕首當鑿子,以氣孔為中心往下砸,但我們的合奏曲才沒配合幾下,胖子突然停止了開鑿的動作,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從打撈袋裡摸出一個瓶裝的東西,緊接著,從瓶裝物裡噴出一陣液體,將整個玉石都蓋住了,以至於我完全無法看到下面的環境。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胖子在幹什麼,但片刻後,我耳裡就聽到了一種極其細微的卡嚓聲,就像是冰面破裂一樣,這時,我發現屁股底下那塊『玉石』,竟然裂開了密密麻麻細小的紋路,沒等我反應過來,我屁股底下一空,整個人直接栽了下去!

「哎喲!」屁股底下傳來一陣疼痛,我忍不住哀嚎了一聲,只見胖子還站在那木箱子裡,對於從上面突然掉下一個人,顯然還沒反應過來。

當他看清我的長相過後,胖子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直接從木箱子上跌下來,怪叫道:「你是什麼東西!」

「呸。」我揉著屁股站起來,道:「你才是東西。」

胖子愣了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悶油瓶他們走過的墓道,顯然反應不過來,我知道這事情比較詭異,先遠離那個玉石的底部,這才道:「胖子,你別急,我慢慢跟你講。」接著,我將自己的遭遇大致講了一遍,胖子滿臉懷疑,最後問道:「胖爺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假貨?」

我一愣,還真沒想到這一點,想了想,我分析道:「那個假貨如果真是個軟粽子,那它所知道的信息,肯定是從我們進斗後的對話中聽來的,咱們聊一聊以期的事。」

胖子想了想,嘴裡嘶了一聲,道:「你這麼一說,好像那小子自從爬出洞後,話就不多了……」他眉頭一皺,看著我,問了三個問題:「胖爺全名叫什麼?」

我道:「你***從來就沒跟我說過。」

胖子點了點頭,又道:「我喜歡吃什麼菜?」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西湖醋魚,我說您能不能問個有水平的?」

胖子噎了一下,想了想,壓低聲音道:「你欠我多少錢?」

我算了算,當初在張家古樓裡,霍老太八十萬的砍頭費沒給,外加這次買船的四十萬,我估算道:「欠你一百二十多萬吧……我最近手頭上有點緊,現在跟我談錢,多傷感情啊。」

胖子一聽,一拍我肩膀,道:「你是真貨!」他激動的眼眶發紅,道:「你小子,早些時候不支個聲兒,那個假貨把我們騙慘了!剛才居然還敢跟胖爺動槍,胖爺那個心啊……都碎了。」

「得了、得了。」我揮了揮手,讓胖子別扯皮,道:「其它的都先別說,那假貨我懷疑是個猛粽子,先追上去,別讓小哥著了道。」

胖子一拍腦袋,將槍一提,罵道:「甭管是什麼粽子,就算它頂了你的臉,胖爺也照樣打的它腦袋開花,走!」

為了悶油瓶等人的安危,我和胖子沒多說,我也沒問胖子後來究竟出了什麼事,兩人將地上的裝備一打包,立刻準備追上去。

就在這時,又一個東西突然從上方滾了下面,濺起一灘臭水,我一看,原來是那具男屍。胖子愣了一下,道:「這男粽子捨不得你啊。」

我道:「不是捨不得,是想換個地方挺屍,上面那地方太憋屈了。」說話間,我注意了一下那些玉石,由於已經毀壞,具體也看不出加工的痕跡,但我很快發現,那事實上並不是玉石,而是一種蟲兌,應該是某種透明昆蟲褪下的皮,不知用什麼方法,壓縮在一起,形成了柔韌度與硬度都很驚人的實體塊狀。

我問胖子剛才噴出的是什麼東西,胖子掏出了一瓶敵敵畏,道:「不知道小哥會來,所以預備了一瓶,胖爺我跳海的時候都捨不得丟。」

這玩意不僅殺蟲,還有很強的腐蝕功能,胖子估計是後來看出來,所以才扔了鑿子換上敵敵畏。

我倆沒去理會那具男屍,死者已矣,生前有再多不甘,死後也都塵歸塵土歸土了,如今能從那個洞裡出來,也算是一種慰藉了。

我和胖子不再多做停留,沿著火龍墓道一路往前。

這條墓道很長,看走勢,應該是天然形成的氣孔,被人為後天加工而成,否則憑人力是無法在礁石內部開鑿出這種大型空間的。

胖子一邊走,一邊跟我說墓室的情況。

據他們後來的觀察,這裡的墓室結構,全都是依照礁石內部天然結構而進行改造的,因此整個墓穴,就如同一個大型迷宮,墓道氣孔縱橫交錯,偶爾出現一間墓室,裡面也有很多詭異的東西。

他們從那個氣孔裡出來後就是在一間墓室裡,假『吳邪』身體虛弱,精神狀況不佳,一出來就『不小心』踩中了機關,那是一種翻板機關,當時的情況,整個地磚幾乎全部翻了一遍,危急關頭,悶油瓶終於放棄了偽裝,選擇拯救『吳邪』,當翻板機關啟動完畢後,那三個德國人已經消失無蹤,應該是被機關帶入了其它墓道。

當時悶油瓶原本還想搜索德國人,但裡面翻板的機關太複雜,非常耽誤時間,在半個小時候,假『吳邪』便表現的沉不住氣,在一邊旁敲側擊,煽風點火,具體怎樣胖子沒說,但最終放棄了尋找德國人,轉而繼續前進,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機關,一行人都負了傷。

當走到火龍墓道時,不知是誰不小心踩中了機關,暗弩齊發,導致灰老鼠負傷,悶油瓶回來後,所有人都認為應該就地休整,但『吳邪』說什麼救人如救火,時間不容耽誤,不停催促悶油瓶。

那悶油瓶平時悶不吭聲,但假『吳邪』真的哀求時,他還是同意了『吳邪』的要求,胖子看不下去,質問『吳邪』有沒有把手下的夥計放在心上,這麼拿人命玩,他說:「小哥順著你,胖爺不行!」

就這樣,兩人吵起來,分道揚鑣。

我聽得忍不住頻頻搖頭,道:「胖子,你信不信,有誰敢假扮你,我三分鐘內就能分辨出來,你這判斷能力,太讓人傷心了。」胖子有些鬱悶,道:「別說胖爺我,連小哥都被矇混過去了,再說了,當時在氣孔裡,別說調包,就是調只蒼蠅都難,你又一直沒離開過我們眼皮底下,誰能想到這一層。」

我聽胖子這麼一說,再聯想到悶油瓶和同子三人負傷的情況,心裡頓時火急火燎,當即也不再說話,兩人悶頭往前趕。

前面悶油瓶已經趟過雷,墓道裡橫七豎八插了很多暗箭,我問胖子:「這些暗箭是一次性機關?」

胖子搖頭,道:「是填充的,怎麼也可以用個五六次。」

我心想,二叔之前趟過一次,悶油瓶又趟了兩次,接下來,看來還會用暗箭,但這種暗箭機關是比較簡單的,要想被觸發,就是需要人踩上去,因此機關的活口一定在地上,破解起來並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