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盜墓筆記續9 > 第二十六章 >

第二十六章

那東西只露出了一半,看樣子,應該是個筆記本,那上面也有蛆蟲在爬動,甚至還有一些可疑的粘黏物質,一開始大概是被揣在懷裡,由於屍體被我大力揍了一拳,反而露出了一個角。

我有些想笑,難道這人臨死前,還會寫日記?

片刻後,我將那個筆記本抽了出來,這種時候,只要能看到一點屬於活人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是一種慰藉。

本來,我並不關心這本日記裡有什麼,哪怕他寫的是出門前吃了幾碗飯,我想我都能津津有味的看下去,但當我翻開這本筆記後,我瞬間就震驚了。

探照燈的電量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耗盡,但為了看清楚一點,我還是將燈光往上調。

這並不是一本日記,也不是我們常見的工作手札,事實上,這個胖子應該也是二叔手下的夥計,二叔雖然明著沒有倒鬥,但暗地裡,肯定也有這方面的聯繫,因此這個胖子,絕對不是什麼文化人。

你見過哪個倒斗的,還會隨身攜帶一本倒斗工作筆記?當然,我除外。

我即便記錄過一些,也只是一些極其重要的東西,並且用了很多隱晦詞語,除了寫它的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看懂我的倒斗筆記,但這個筆記本不一樣。

翻看第一頁時,裡面並沒有字,而是剪切下來又粘在紙上的文字,我只看了一眼,便發現是一些財經報紙的信息,上面大多是一些股市新聞,相關報道與分析被剪切下來,粘在筆記本上。

看來這個胖子還是個股民,從粘黏的排版來看,主人做的很用心,顯然極為珍視,連下斗都不忘攜帶,顯示出了中國股民特有的敬業精神。

而然,這本極為珍視的剪切本上,那些報紙新聞裡,卻寫滿了凌亂的字,很大、很亂,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我辨認了一下,發現上面寫了這幾個字:還我命來!

我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如果我沒估計錯,這幾個字應該是這個胖子在臨死前寫的,一個正常人不會平白無故寫這幾個字,更不會把它凌亂的寫在自己所珍視的剪切本裡。

從一個人寫的字跡裡,很容易看出他當時的心情與境遇,我做拓本這麼多年,更是瞭解,先不說他寫這幾個字的意思,但是字的形態、有力卻雜亂,很多地方都將紙張戳破,很顯然,當時寫這幾個字時,剪切本的主人,是處於一種極其憤怒的環境裡。

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果這幾個字,真的是這個胖子在臨死時寫的,那麼不應該是恐懼或者是其他什麼東西嗎?為什麼會憤怒?

難道他是被誰害死的?

我立刻翻向第二頁,後面也是同樣的剪切新聞,但沒有寫字,於是我繼續往後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字跡,但當我翻到最後一頁時,我突然發現了一篇日記。

嚴格的來說,這並不是一篇日記,而是很多隨手寫下的零散話語。

記錄如下:

……這地方真噁心,到處都是灰色的蝦(屍蟞)。

狗娘養的老天爺,究竟怎麼回事,為什麼一覺醒來,我會被困在這個鬼地方,難道我是在做夢?

……

這層黑糊糊下面,原來是這個樣子,或許我可以從這裡出去……

最後一句話,字跡突然變的很凌亂,依舊是那四個字:還我命來。

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但不知道為何,看完之後,我卻覺得身體有些發冷,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那些黑色的粘稠物,難道那下面,除了『灰色的蝦』,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我想起了這具男屍之前的姿勢,就是頭朝著淤泥裡,難道他在那下面發現了什麼?

還我命來……他在找誰要命?

我細細看著這幾行字,忽然發現,我和這具男屍的經歷十分相似,從剪切本上的隻言片語可以看出,這個人或許也是突然出現在了這裡,然後他找不到出路,被困在這個地方,緊接著,他跟我一樣,進行了很多次實驗,最終將目光鎖定了這層淤泥下面,然後,他有了發現。

我回想著之前伸手探觸時的感覺,憑手感可以斷定,這層黑色的粘稠物下面,應該也是礁石,但根據這筆記本上的記載,下面明顯還有其它我沒有發現的東西。

會是什麼?

出口?

我看了看腐爛的屍體,覺得不太可能,如果真是出口,他也不會死在這裡了。

但此刻,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在這樣下去,我要麼被困死,要麼就會發瘋,自己往牆上撞死,與其這樣窩囊的等死,倒不如看看這下面,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祟。

想通了這一點,我強忍著噁心,將屍體身上大致搜索了一遍,他身上的打撈袋都已經空了,食物、水源包括醫藥,都是一點也沒剩下,唯一剩下的,只有一些裝備,我看了看,有槍、有匕首、還有一些繩索外加一個沒有氣的打火機,很顯然,這個人臨死之前,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光源和食物。

我將在這些裝備轉移到自己身上,接著扒下了那人的衣服,彈落上面的腐肉與老蛆,用衣服當鏟子,將那些黑色的粘稠物慢慢往一旁推,有了一點事情分散注意力,我感覺自己的癱瘓的精神很快聚攏過來,身體雖然依舊疲憊,思想卻逐漸清明起來。

這些粘稠物具體是什麼無法分析出來,但不太容易清理,因此我費了很多時間,在清理的過程中,我『挖掘』到了一層灰色的卵,大約是屍蟞蛋,由於空間狹小,我只能將那些灰色的屍蟞卵推到男屍的胸前。

大約五分鐘後,我的探照燈徹底熄滅了,打撈袋裡只剩下一隻防風打火機,但光芒有限,我將它打燃,放在一旁,繼續推那些如同泥漿一樣的東西,大約一個小時候,這些黑色的粘稠物終於被我徹底推開了,下面露出的東西,令我大吃一驚。

那是一塊黑色的玉石。

雖然跟礁石的顏色很接近,但質地很不一樣,十分光滑,在打火機微弱的光芒下,甚至產生出一種通透的感覺,只可惜打火機光芒太過微弱,因此並不能看透整塊玉石,它一直伸進了礁石內部,看不出究竟有多大,但這種黑色的玉石,絕對是我沒有見過的,甚至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呆了呆,心裡湧上一股絕望,難怪這男屍會死在這裡,這下面,根本就沒有什麼通道,他剪切本裡所謂的出去,難道是想把這些玉石挖開?

我忍不住苦笑,只覺得一場歡喜一場空,但原本狂暴的心情卻平復下來,如同一潭死水。

片刻後,我做了個決定,決定繼續等下去。

現在的情況,至少可以證明一點,那就是原本的入口突然消失,並不是這具男屍在作怪,因為他也遭遇過同樣的事情,顯然也是個受害者。

而當初那個進來的入口,又確確實實存在過,如今突然消失,要麼我只能期盼,它又能突然出現,唯今之計,除了等下去,我實在想不出任何辦法了。

由於將黑色的粘稠物清理到一旁,因此玉石上露出了一個位置,勉強可以容一個人坐在裡面,至少不用一直爬行了,我坐在玉石上,背靠著礁石壁,慢慢陷入了沉思。

這種時刻,我並沒有想太多,不管是關於它的,還是關於老九門的那些破事,我一件都沒有想,我都快死了,還想那些幹什麼,我腦海裡所想的,大多數是人,一些或活著或死去的人,想了很久,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枯燥,那些死去的人,不管生前是為了什麼,他們都徹底消失了。

而我們這些活著的,卻在重複他們的後塵,就像時間一樣,無止境的延伸下去。

我不清楚自己在這個地方究竟待了多久,只記得自己一共進食了兩次,也睡了兩次覺,鼻子也習慣了那種惡臭的味道,甚至到最後習慣了,我甚至有種錯覺,似乎自己生來就處於這種味道裡。

但當我第三次醒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這個狹小的地方變得有些不一樣,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那個男屍的身後,我以為是出口出現了,但只一眼我就發現,這地方依舊是密封的,沒有任何改變。

但那種不一樣的感覺十分清晰,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覺到,這個地方發生了很大的改變,但不論我怎麼看,周圍的一切都是原模原樣,我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壓力太大,導致腦神經搭錯線了。

當我疑神疑鬼的用目光再一次將周圍巡視一遍時,我突然發現了一旁的打火機。

打火機是熄滅的,但我依舊可以看到洞內的環境。

怎麼回事?

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難道在這裡面被困了一段時間後,我就如同八卦爐裡的孫悟空,被練出一對可以夜視的眼睛了?但很快我就發現,並不是我的眼睛發生了改變,而是洞裡的光發生了改變。

光線的源頭是我屁股底下的玉石,光是從裡面透出來的。

屁股下面原本是黑色的玉石,但此刻,它卻變得十分通透,如同一塊水晶一樣,透過這塊『水晶』,我發現它的下面,竟然別有洞天。

玉石底下,應該有一個人工開鑿出來的空間,由於玉石所展開的視角有限,我只能看到空間的一小部分,挨牆的那一面,有一條火龍溝,此刻,裡面的火龍正熊熊燃燒著,火龍的光芒將整塊黑玉照的通透,使得我可以看下見面的情況。

我心中先是感到一陣興奮,緊接著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這下面的火龍,是怎麼燃起來的?

難道是有人在下面?

我第一個想到了胖子他們,連忙將整個臉都趴在通透的黑玉上,緊緊注視著下面的動靜。

這個東西,究竟是不是玉我也不清楚,但這種通透程度,讓人彷彿是隔著一塊玻璃在偷窺一樣,彷彿一下子就能打碎,我下意識的用匕首又戳了一下,玉石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脆弱,只發出了一聲金石敲擊的清脆聲音,留下了一道淺白的痕跡。

我死心了,便貼著這種詭異的玉石繼續往下張望。

下面的空間,應該是一條墓道,整體也是依著氣孔的走勢所建造出來的,地面的地磚就地取材,八個一組,打磨成了整齊的方磚,與地面上的地宮結構沒有太大的區別。

墓道兩旁的火龍溝裡,黑油充足,應該能燃燒很長的時間,如果我沒估計錯,這應該是墓道中間的一截,兩頭是什麼,則看不見了。

我等了足足有兩分鐘,卻沒有出現一個人,想了想,我覺得有些心涼了,難不成就在我剛才睡覺的時候,點燃火龍的人已經從下面走過了?

那我豈不是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我心沉了沉,看著那些歡快跳動的火焰,感覺就像臨死前的送別宴一樣,燒得我十分煎熬。

就在這時,有一個人影突然走入了我的視線裡,我一看那人的模樣,頓時愣住了,是悶油瓶!

不,是真正的悶油瓶,沒有披著張禿子的外表,活生生的站在下面。

我幾乎是立刻就喊了:「小哥!」

下面的人沒有任何反應,我這才反應過來,他或許根本聽不到。我腦海裡嗡嗡作響,立刻意識到,自己必須要製造出更大的響動,這樣他才會注意到上面。

於是我一邊注視著悶油瓶,一邊用身旁最大的鐵器,不斷敲擊身下的『玉石』,發出巨大的響聲。

由於是俯視的角度,我看不到悶油瓶的神情,但從他的動作來看,他很小心翼翼,下方就是一條墓道,他很可能正在趟雷,那麼胖子等人,或許就跟在他身後,只是我還無法看到而已。

我發現,悶油瓶的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變得破破爛爛,而且身上多了很多傷口,比我掉隊時所見的還要多,顯然,在我被困住的這段時間裡,悶油瓶他們顯然遭遇過其它危險。

片刻後,悶油瓶走到了我正下方的位置,此刻,我只能看到他的頭頂了,這個位置,是他離我最近的,我幾乎是發了狂的拚命叫他的名字,拚命用鐵器敲打『玉石』,連我自己的耳朵都因為這些聲音而嗡嗡作響了,但奇怪的是,下面的悶油瓶沒有任何異動,似乎完全聽不見。

我的心沉了一下。

難道聲音根本傳不下去?

就在我渾身發涼時,悶油瓶突然停下了腳步,我心裡咯登一下,整顆心都砰砰的跳動起來,他發現我了!

就在我以為他會抬頭時,悶油瓶卻突然轉身,衝來時的方向打了個手勢,嘴唇微動,似乎說了句什麼,但我根本聽不到,緊接著,我的視線裡,又出現了另一幫人。

走在第一的是同子,腳有些跛,身上也沾了很多血跡,他之前在船上本來就被海魁咬傷過,如今想必是傷上加傷了。緊接著,走在第二的是灰老鼠,也不知他們究竟遭遇了什麼,灰老鼠有氣無力的,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最後一個出來的是胖子,他還活蹦亂跳,看來悶油瓶一路沒少照應他。

除此之外,在沒有其它人,那三個德國人也不見了。

我心中一動,心想,難道那三個德國人已經就此交代了?看這情況,胖子他們之前顯然遇到了極其危險的事情,如果在那種情況下,悶油瓶沒有去『關照』德國人,而是幫自己人,那麼那三個人折掉的可能性很大。

但此刻,我也顧不得想太多,因為我所能看到的範圍有限,他們再往前走一段距離,我就徹底看不見了,於是,我立刻又繼續敲底下的『玉石』,一邊敲一邊大叫,幾乎把胖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讓你小子耳背!

但就在我敲了沒幾下時,胖子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沖身後說了句什麼,看表情,似乎很鬱悶。我心裡一驚,難道德國人也跟在後面?

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似乎在等後面的人,片刻後一個身影闖入了我的視線。

我看清那個人得長相後,幾乎呲目欲裂,因為他……長的和我一模一樣。

他穿著和我一樣的衣服,衣服也已經有些破爛,但身上沒受什麼傷,腰間掛著潛水打撈袋,走近後直接踹了胖子一腳,嘴唇動了幾下。

緊接著,胖子嘶了一下,揉了揉被踹的地方,也回了一句,但我聽不到他們究竟在說什麼,聲音根本傳不過來,即便真能傳過來,恐怕我也聽不下去了。

我整個人如同被潑了一層涼水,死死瞪著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那張臉,那種神情,讓我覺得既陌生又熟悉。他不知在和胖子說什麼,但看情況,似乎是在扯皮,胖子說著說著,突然笑了,氣氛和諧的要命,我眼睛都氣的發熱。

這人究竟是誰?

難道他就是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和他在不知不覺間,難道被掉包了?所以悶油瓶他們才沒有來找我?

我整個人都混亂了,腦海裡冒出一大堆猜測,首先想到的是二叔說的,那個和我長得很像的人,但隨即,我又覺得不太可能。

當時,我們一行人不多不少,都處於氣孔裡面,在那種情況下,要掉隊都很難,跟別說莫名其妙多出一個人,想在那種情況下,不知不覺的替換掉我,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努力回想之前的事,發現根本想不起來,究竟是如何呢掉隊的。當時,所有人都處於一種疲憊中,而且環境又很單一,每個人都是機械性的往前爬,甚至連路都不用看,我爬了很久,接著連頭都懶的抬了,脖子酸的要命,最後就乾脆一直盯著下面。

等到我再一次抬頭時,我已經掉隊了。

我此刻回想著這一切,只覺得處處透著詭異。

胖子和『吳邪』不知在扯什麼,片刻後,那個吳邪面露不滿,臉色一臭,就悶頭往前衝,胖子似乎嚇了一跳,大概是怕『吳邪』踩到機關,連忙扯了他一把,一臉奶爸勸兒子的神色,大概是在道歉。

我氣的咬牙切齒,心說小爺平時是這麼欺負兄弟的人嗎?這個死胖子,竟然連真假都分不出來!就在這時,悶油瓶轉過頭,漆黑的目光,十分嚴厲的看了『吳邪』一眼,嘴唇動了動,大概交代了什麼。

『吳邪』臉色不太好看,緊接著,慢慢走到悶油瓶旁邊,神色遲疑片刻,低頭似乎在道歉,悶油瓶頓了頓,似乎笑了一下,拍了拍『吳邪』的肩膀。

這一幕,我怎麼看怎麼和諧,但瞬間,我就感覺渾身冰涼。

不錯,這三個人相處的十分和諧,甚至那挨千刀的悶油瓶,還笑了一下,他們根本沒發現,那個吳邪是假的!

那我怎麼辦?

我瞬間冷汗就流下來了,而這時,悶油瓶他們已經打算繼續前進,就快要脫離我的視線範圍了!

我驚得幾乎想跳起來,拼了命的去製造聲音,也不知是不是聲音終於傳過去,悶油瓶突然抬起了頭,一直盯著我的方向,我甚至覺得,他似乎與我對視了。

我整個人僵住,為了不打擾悶油瓶對我的『仔細觀察』我幾乎將整張臉都貼了上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悶油瓶臉色似乎變了一下,緊接著,所有人都抬起了頭,那個假吳邪,十分好奇的盯著我,側頭似乎跟胖子說了什麼,胖子一臉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知在說什麼,兩人交頭接耳,就差沒在旁邊插塊牌子,寫上:我們關係很好六個字了。

我看的窩火,但猛然間又覺得不對勁。

他們都已經看到我了,為什麼沒有一點震驚的反應?這五個人的反應,太出乎意料之外了。我猛然意識到,或許,他們並沒有看到我。

果然,悶油瓶眼神淡漠的與我『對視』一陣後,兩根奇長的手指一鉤,示意不要久留,緊接著,所有人有繼續前進,我整個人都懵了。

無論我製造出多麼大得動靜,沒有一個人肯留下腳步,整個過程,就像一部無聲的啞劇。

那個『吳邪』依舊走在最後一個,胖子大約嫌他慢,伸手拽了他一下,就在他快要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時,那個吳邪又回過頭,這一次,他朝我露出了一個微笑,那個微笑簡直猙獰至極。

我頭皮一炸。

他看的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