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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日

《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5月2日。1895年的今天,在北京發生了著名的公車上書。1942年的這一天,毛主席發表了著名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今天還是達·芬奇、大作曲家施光南,還有民國著名的大才子、僧人蘇曼殊的祭日,也是恐怖分子頭目本·拉登被擊斃的日子。

| 公車上書 |

1895年的今天,來北京參加科舉考試的各省舉子出於對國家命運的憂慮,反對清政府簽訂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而上書朝廷,史稱公車上書。1895年是中華民族歷史上最倒霉的一年。1840年鴉片戰爭驚醒了沉睡的中國,當時從經濟規模的角度來看中國還是最強大的,但從社會經濟形態來講,中國還停滯在傳統農業社會,而歐美各國已進入近代工業社會。鴉片戰爭之後,中國通過半個世紀的努力建成了亞洲最強大的海軍和陸軍,工業也是蓬勃發展,成為初步近代化的國家。1894年,中國和鄰居日本對賭國運,在甲午戰爭這場豪賭中,日本贏了,我們輸了。在這場豪賭中我們不光輸了錢,輸了士氣,還輸了整個國運,進入最危急的時刻。中國的知識分子士大夫階層一直都有憂國憂民、以天下為己任的傳統,所以來北京趕考的舉子就發起了公車上書。

公車上書正式拉開了中國百日維新或者叫戊戌變法的序幕。從歷史的角度,公車上書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一方面是中國必須改革,這是肯定的。當時國家已經衰落到如此地步,改革的要求迫在眉睫,所以知識分子要求改革,老百姓要求圖強,皇帝也要求改革。另一方面由於大家都沒有經驗,尤其是皇帝太年輕,輕信了康有為這些人。康有為年輕時在家鄉就被稱為妄人,滿嘴跑火車,不是一個真正負責任的知識分子。他自己沒有讀過那麼多西方書籍,也沒出過國,外國的事情全都是道聽途說來的,但是光緒皇帝非常信任他。其實改革不應該這樣「一刀切」:老臣全都不信,偏聽偏信幾個新人。在康有為等人的建議下,光緒皇帝百日之內發出七十多道閉門造車的詔書。但像中國這樣的大國,改革必須循序漸進。過於激進的改革往往導致非常負面的影響,以失敗告終。

1901年之後慈禧太后在清末新政時期實施的政策,包括袁世凱上台後實施的政策,就是戊戌變法時追求的那些東西,只不過由一些老成持重的人來操作的時候,不像那些對管理國家毫無經驗的幼稚的知識分子那樣激進。中國後來的改革遵循了維新的道路,只是那時國運已去,而日本早已拿著相當於日本數年政府收入的中國賠款揚長而去,加入世界最富強國家的行列。歷史沒有給中國的改革留時間,此後中國只能在黑暗中慢慢摸索。今天看來,我們似乎找到了前進的方向,但一百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 拉登被擊斃 |

2011年的今天,拉登被美軍擊斃。這件事現在美國還在鬧,因為擊斃拉登的人出了一本書,然後以洩露國家機密罪被國防部起訴。拉登的陰影從「9·11」開始一直籠罩著美國和西方人民。後來很多事情都證明拉登並不能操縱所有的基地恐怖組織,但大家覺得所有的恐怖襲擊好像都是拉登干的,只要拉登在,好像就永遠不得安寧。所以美國人不管打到哪裡,一定要把拉登刨出來。

拉登的名字的翻譯有一點兒小問題。他的名字是Osama bin Laden,穆斯林的名字中bin後面是他父親的名字拉登,他們全家包括他的兄弟姐妹都叫什麼什麼本·拉登,所以他的名字實際上應該翻譯成奧薩馬(Osama)。他的名字跟奧巴馬(Obama)很像,以至於拉登被擊斃的時候,美國媒體由於過於興奮弄出了笑話,直接在電視上打出來的是Obama bin Laden被擊斃。

美國人民對「9·11」仇恨非常深,「9·11」時死的美國人比二戰日本襲擊珍珠港時還要多。美國不管花多少納稅人的錢,甭管是每個月花一百萬美元,還是每個月花一百億美元(實際上就是每月一百億美元花在伊拉克),也一定要把拉登抓住,最後美國人終於把他擊斃了。拉登竟然沒有逃到中亞的一個什麼地方。那兒的人長得都差不多,他完全可以賣賣羊肉串,收工了彈彈冬不拉,苟活下去。但是拉登沒有這樣做。

實際上,對於擊斃本·拉登這件事,美國政府老謀深算,我猜美國政府早就發現他在哪兒了,只不過不急於擊斃他,要等到總統競選連任的時候再用這招。民主社會有個問題,政客腦子裡老繃著一根神經,就是選舉,政府出台每個政策、做每件事,都要想著這和選舉有什麼關係,怎樣做才能有利於選舉。我猜奧巴馬大概還經常會問一句:「拉登同志最近怎麼樣?」「最近吃得不錯,不出門。」「好好好,留著留著。」一直留到總統準備競選連任,才下令把他幹掉。

按穆斯林習俗,死人必須二十四小時內下葬,所以拉登被擊斃後,沒來得及把屍體拉回美國給大家展覽展覽就海葬了。到現在美國還有很多陰謀論,說殺的其實不是拉登云云。

| 達·芬奇去世 |

今天是達·芬奇的祭日。很難用一個身份去界定他。他是個畫家,但他1519年就畫出了潛艇,過了好幾百年,人類才真的造出了潛艇。他學過生物,學過解剖,設計過各種從建築到機械的傢伙。我在佛羅倫薩還看過他的機械工程圖紙原稿展覽,比四百年後我在清華學工程製圖課時畫的還要神奇。他會各種神秘的東西,還當過共濟會的政治領袖。只有文藝復興時期才能誕生這樣偉大全才。

| 施光南去世 |

從新中國成立到今天,被授予「人民音樂家」稱號的只有三位,這是中國音樂家的最高榮譽。前兩位被授予此殊榮的是國歌的作曲者聶耳,以及《黃河大合唱》的作曲者冼星海。改革開放以後,唯一被授予這個光榮稱號的就是施光南先生。

施光南是我們北京四中的傑出校友,北京四中的校歌也是由施光南學長創作的。1996年,那時候我二十七歲不到,在萬人體育館開我的作品音樂會。音樂會結束後那英跟我講:「曉松,你應該感謝生活。」我說:「為什麼?」她說:「施光南老師一輩子就想開自己的作品音樂會,而且只想在一個劇院裡開,但始終都沒有開成。」那時候大家對音樂不夠重視,也沒有錢去辦這樣的音樂會。我當時聽了以後確實挺心酸的,像施光南先生這樣影響了一代人的傑出音樂家,應該有音樂會來紀念他。

| 蘇曼殊去世 |

民國時期有兩位著名的僧人——李叔同、蘇曼殊,都是大才子。可能才子們讀書到一定程度,戀愛談多了就會看破紅塵,就有可能遁入空門。蘇曼殊用中國非常漂亮的韻文去翻譯拜倫的詩,有些地方有點兒像《楚辭》,是我讀過的最好的翻譯。蘇曼殊在國外長大,是一個身世非常複雜的人,三十幾歲去世前說了一句話:「一切有情。」另一位大師李叔同,也就是弘一法師,圓寂的時候也說過一句話:「悲欣交集。」人臨終前說的話,其實是一個人對人世最終的看法。每當讀到這兩句話,我都會情難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