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松說——歷史上的今天》來到了9月22日。1957年的這一天，影歌雙棲明星周璇去世；1994年的這一天，《老友記》播出；1980年的這一天，兩伊戰爭爆發。關於兩伊戰爭要說的事情很多很多，今天主要說影視方面的事情，有機會再跟大家仔細聊兩伊戰爭。
| 影歌雙棲明星周璇去世 |
先來說一說一代「天後」周璇。周璇確實稱得上是「天後」，她先是以「歌壇天後」聞名，一直到改革開放時期，大家才聽說鄧麗君，在那之前一直覺得「歌壇天後」就是周璇。在一次「九一八」事變的紀念活動中，周璇第一次亮出歌喉，從此便一鳴驚人。周璇在名滿天下之後開始演電影，她人又長得非常漂亮，不光是嗓子好，周璇還長著一雙動人心魄的眼睛。其實嗓子好沒有眼睛漂亮重要，因為那時候的錄音技術不夠好，現在大家聽到的周璇的錄音都是單聲道的那種，不像後來有那麼先進的技術，但是我在看《馬路天使》的時候，完全被周璇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給迷住了。
周璇的一生可以說是非常悲慘，但人往往就是這樣，你有過坎坷的人生，才能夠用心靈來歌唱、來演戲，如果你一直都一帆風順，那你唱的歌也沒有什麼動人的地方，你演的戲也沒有那麼深刻。周璇從小就是被遺棄的孤兒，以至於她連自己的原名叫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小名叫小紅。周璇被賣給養母，那養母實際上就是靠買孩子來賺錢，從小周璇就被送進了唱歌班裡去學唱歌，如果不是20世紀發明了電影和唱片這兩樣偉大的東西，按照自古以來的規矩，周璇最終是要被賣進青樓的，那就有可能成為小鳳仙或者賽金花之類的青樓名妓。周璇從小長得漂亮，嗓子又好，她進入了唱歌領域以後一鳴驚人，然後又進入了電影界，從此風靡天下，紅極一時。
大家有機會可以去看看電影《馬路天使》，今天再看這部電影，不光是去看趙丹和周璇的演技，大家可以去關注整個的拍攝、製作的手法。在電影界，大家把意大利的新現實主義電影當作一個重要的電影流派，我覺得那是因為這些人沒看過當年的那些中國電影，那會兒也沒什麼重要的電影節。今天我們看那時候在上海拍的這些中國電影，與同時代的所謂的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相比一點兒都不差，非常美好。周璇在《馬路天使》裡唱了兩首歌，一首叫《四季歌》，一首叫《天涯歌女》。「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我記得小時候每次聽到這首歌就會想，假如有一天，有一個女生對我唱：「郎啊，咱們倆是一條心……」，那會多麼美好。但是周璇的一生命途多舛，她從一出生就成了孤兒，雖然到後來成了明星，但其實她的內心還是有很多掙扎和糾結。解放前夕她去了香港，當然不光是周璇，從1948年下半年開始，無論是上海進步的電影工作者先南下香港再待機轉往解放區，還是上海的民營電影公司乾脆搬遷到香港去打拼發展，反正當時上海的電影工業大部分都搬到香港去了，所以後來香港電影業的輝煌，其實最主要的根源還是來自上海。香港原來和上海完全不能相比，上海當時號稱「東方巴黎」，已經是國際大都會，如果沒有上海的電影業做基礎，那香港的電影是遠遠不行的。在1949年前後，大批的電影人才到了香港，這也成為香港發展的最大一次機會。一直到20世紀60年代，在香港的電影圈中講的還都是上海話，直到70年代，李小龍他們開始拍動作片、功夫片，才形成了香港電影自己的特色，因為原來上海電影當中是沒有什麼功夫片的，基本上全都是言情電影。
周璇到了香港以後命運也非常悲慘，這是我聽上影廠的老領導，還有趙丹等後來給周璇送終的各位老明星親口講的。當時趙丹接到了周璇從香港來的信，周璇說自己在香港實在待不下去了，香港太殘酷了，讓趙丹去接她。於是趙丹就到了深圳河邊，當時的深圳還不是今天的深圳，那時候只是個小漁村，只有一條河，這條深圳河把香港和內地分開。趙丹到深圳河邊去接周璇，一看到周璇，趙丹幾乎都快崩潰了，周璇挺著肚子，懷著不知道是誰的孩子，非常落魄。大家知道那時候香港的黑社會非常厲害，這一點倒也繼承了當年的上海，而且香港的黑社會控制著電影業，一直到1997年香港回歸之後黑社會才慢慢沒有了。在那之前，包括在20世紀70年代、80年代的時候，香港可以說是黑社會橫行，當年連李連傑的經紀人都是被黑社會擊斃的，原因就是某部電影李連傑不願意去演。大家有時候還會奇怪，說，香港那麼多好的演員為什麼經常會演一些莫名其妙的爛戲，其實就是因為香港的電影業被黑社會控制著，某部電影他們想讓你去演，你不演的話那就打死你。我還認識一個香港攝影師，到現在他的半個臉都沒有知覺，也沒有表情，就是因為當年一位演員拍一部電影，黑社會要求他八點鐘必須到他們那兒去拍戲，結果這位演員在拍戲的時候把這事兒給忘了，這個電影劇組裡忽然就衝進來了一大堆黑社會的人，拿著棍子打劇組的所有人，把燈什麼的全都打爛了，這位攝影師臉上就挨了一棍子，到現在那半邊臉就一直沒有知覺。大家也都看到過當年劉嘉玲、葉倩文被黑社會控制，非常悲慘。
周璇那個時候被黑社會控制得非常厲害，那兒有各種黑社會的大哥，她都得去陪，沒有辦法，最後她也不知道是懷了誰的孩子。據趙丹說，當時周璇已經有幾個月都沒有換過衣服了，把她送到醫院以後，全身的衣服都粘在一起了，不但粘在了身上，幾層衣服都已經板結在一起了，趙丹幫她脫都脫不下來，最後只能用剪子剪開。可見周璇在香港流落街頭，已經到了非常悲慘的地步，這麼長時間衣服都沒有換過。回來以後，周璇流產了，她的精神上也出現了非常嚴重的問題。後來在新中國的關懷下，她的精神慢慢地恢復了一些，然後又去參演了電影，但是電影拍到一半的時候，她的精神病就又復發了，1957年的這一天，周璇離世，年紀輕輕就離開了人間。這就是一代「天後」周璇非常令人慨歎的一生，這也是舊社會明星命運的寫照，讓人感到非常惋惜！
| 美國情景喜劇《老友記》播出 |
下邊來說說另一個跟影視有關的事情，1994年美國NBC（美國全國廣播公司）電影台拍攝的《老友記》播出，這是美國電視史上最成功的電視劇之一，先後拍了十季之多，而且都是長季。美國的電視劇分成長季和短季，長季的電視劇一般有十季之多，都是在電視的黃金檔播出。美國那個年代主要的電視劇基本上都是由三大電視網拍的，NBC就是其中重要的一個電視網。《老友記》開創了這類情景喜劇的一種創作模式，展示了一群年輕人在一起生活的場景。情景喜劇在這之前就已經有了，它不像拍電影，或者拍那種大規模的電視劇，需要到處變換場景，今天在這兒拍一個鏡頭，明天到那兒拍一個鏡頭，拍的時候四面八方都是機器。情景喜劇不是這樣，在拍攝的時候台下就有觀眾，所以大家看到現場的製作，聽到現場的笑聲，這些大部分都是真實的。演出時就是那幾個場景，早就都搭好了，演員就在那幾個場景裡演，所有的攝制都在一個棚裡面完成。
《老友記》中最重要的一個場景就是咖啡館，在咖啡館中間有一個沙發，大家一天到晚就是坐在沙發那兒聊天，下面坐滿了觀眾，這邊直接就擺好了很多台攝影機。他們這邊演，攝像在那兒拍，然後導播直接就在那兒切了，基本上就是非常快速地生產。不像我們其他的電視劇那樣先演，完了再配音，然後再慢慢後期剪接。情景劇是直接帶著觀眾表演，所以演員演起來的感覺非常爽。大家知道演員演電影的時候經常是非常痛苦的，演一個鏡頭準備要哭，結果馬上再換一個機位，導演說：「開始哭。」那就得直接哭出來，前面沒有任何鋪墊，很多演員演電影的時候連自己都糊塗了，不知道哪個鏡頭挨著哪個鏡頭，但這些鏡頭最後怎麼剪出來，全都在導演腦子裡。
所以演情景喜劇就跟演話劇一樣，大家都是上來就演，一直演，包袱響了，「哈哈哈」大家跟著笑；包袱沒響，「停，再來！」，這一喊停，觀眾也笑了。大家重來一遍，又開始接著演。所以演情景喜劇有點兒像演話劇，非常有意思，帶著觀眾，帶著笑聲，如果現場實在沒有笑出來，那後期也可以稍稍加一點兒笑聲。《老友記》開創了一群年輕人在一起表演的模式，一直到現在，我們這裡也還有學習它的作品，我們不能管這樣的東西叫「山寨」，因為這只是一種大模式，這種模式並沒有專利，也沒有版權，它講的就是一群年輕人在一起生活的故事。我們近幾年拍的《愛情公寓》就非常像《老友記》，講的也是一群年輕人在一起的生活，只不過我們的尺度沒有人家大，我們的年輕人在一起就是談談戀愛。
《老友記》中的年輕人並不光是談戀愛，這群年輕人過的是美國式的生活，準確地說是紐約式的生活，因為並不是所有的美國人都過那樣的生活。大家去看《老友記》這些反映紐約生活的電視劇，就會覺得美國人好開放，其實不是，美國大概也只有紐約、舊金山、波士頓這幾個地方比較開放，除此之外，大部分的地區還是很保守的。美國南部的很多地區，好多年輕人都是在高中畢業的舞會上訂婚，等到大學畢業就結婚，老老實實地過一輩子。當然你只要去了紐約，就完全可以過上那種開放式的生活，所以大家看到反映紐約生活的《老友記》，還有後來的《緋聞女孩》，都是劇中的人物排列、組合，互相都曾經相好過。《老友記》傳播的是紐約式的生活，也是傳播紐約俚語的最重要的電視劇，大家一看才知道原來紐約人是這麼說話的，於是全世界的人，包括美國人在內，看《老友記》很多時候就為了學幾句時髦的話，學紐約俚語，然後出去跟人說話的時候用幾句就覺得自己很洋氣。當然現在再來看《老友記》的人要注意，《老友記》中的那些紐約俚語有些已經過時了，因為大家知道大都會的俚語的進展是非常快的，包括北京、上海也是，三年前都說的詞今天可能就過時了、土了，大家都不這麼說了。尤其現在有互聯網以後，語言的發展就更快了，當大家都在說「我和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時，沒準三個禮拜以後這句話就已經過時了。所以《老友記》裡說的那些紐約俚語，大家現在千萬不要學，那個已經很土、很老了，如果你再去紐約說這些話，大家都會覺得你肯定是看《老友記》了吧，一看就知道你是從哪兒學來的。
《老友記》裡最漂亮的一個女孩叫詹妮弗?安妮斯頓，我看《老友記》主要就是去看她。詹妮弗?安妮斯頓後來嫁給了大帥哥布拉德?皮特，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布拉德?皮特在演《史密斯夫婦》的時候，跟他演對手戲的是安吉麗娜?朱莉，兩人在演戲的過程中，迸發出了火花，當然這在電影行業也很正常。於是布拉德?皮特就突然離開了詹妮弗?安妮斯頓，和安吉麗娜?朱莉走到了一起，當時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成了盡人皆知的大事，弄得人很傷心。以我個人的審美和我的感覺來說，我喜歡詹妮弗?安妮斯頓要遠遠超過安吉麗娜?朱莉，因為咱們是東方人，東方人一般比較喜歡溫婉的女生，詹妮弗?安妮斯頓就是那種非常溫婉的女生。而那個安吉麗娜?朱莉就是那種大嘴叉子、大眼睛的姑娘，那樣的女孩咱們東方男人一般不喜歡。當然這就是大家審美觀不同，東方人喜歡玉，西方人喜歡鑽石，這就是最基本的審美觀的不同。東方人總的來說比較喜歡溫婉的東西，西方人喜歡的是光芒四射、稜角分明的東西，不過現在我們東方的很多女孩也喜歡鑽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