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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出生在北方中部的山西,那是一個煤比人多的地方,連綿不絕的山脈和彎曲的黃河,構築了燦爛如同信仰一般的陽光和黃土高坡特有的高亢。在群山之中,突兀出現一大塊盆地,靠天吃飯的祖先就在這裡安家立命,用貧瘠皸裂的黃土地賭上了一代代人的生活。

這座城市已有近三千年的歷史,它矗立在這塊遼闊盆地的中央,一條黃河的支流蜿蜒而過,那些乾涸如同手臂支撐大山的河床,那些裸露在地表之外巨大的岩石,成為了我兒時長長久久的記憶。這座城市的十里鋼城支撐著城市的快速發展,只是戰爭年代的德國人把它建在了城市的上風向,終日煙霧繚繞。年少的我,總要穿過終日轟隆作響的廠子,回到姥姥家。

姥姥家在這座城市的近郊,不遠處的馬路對面就是農村。一條小路橫穿宿舍,以學校和集市為中心分開東西,擴散出屈指可數的幾條小道,銜接起一排排高大的楊樹和偎依在樹蔭下的平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狹窄的小路,陳舊的房子,還有不大的空地和鬱鬱蔥蔥的植物,電線劃分出天空,麻雀嘰嘰喳喳飛過,全世界都彷彿那樣的純粹和湛藍。

順著小道拐過幾個彎,有一道小門,很多在這裡居住的人推著自行車鑽過去,就可以吆喝著道別去上班,左拐是廠區,右拐是大路,去姥姥家只有一個入口,有一片片田野,記憶中還有一條水渠,我不知道它從哪兒來,每逢夏季水渠裡灌滿了水流進農田,偶爾可以看到小魚和蝌蚪,那多有趣啊,拿著小網和瓶子蹲一個下午,就有滿滿的收穫。

姥姥姓阮名梅香,老一輩人希望她能夠做淑女,可聽姥姥說她從小就頑皮搗蛋,小的時候在農村和一幫野孩子鬼混,打架上房掏鳥蛋,但功課卻一直不錯。只是戰爭年代,姥姥念完小學就輟學回家,但她也得意地說,要不是家裡是地主,女娃娃哪裡能上學喲!

姥姥一生精明能幹,乾淨利落,在家族和鄰里之間很有威望。姥姥愛乾淨出了名,雖然住在平房,但家裡總是一塵不染,本來霧濛濛的水泥地,也亮得能照出人影,曾經有鄰居笑說,梅香啊,到了你家,乾淨得連個坐的地兒都沒有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