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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2 奧莉芙

鮑裡街酒吧的半地下室裡,拉格泰姆音樂震耳欲聾。門口有手工製作的招牌,讓我知道這就是美琪酒吧。我沿著水泥樓梯向下,走入一個燈光昏暗的大房間,成雙成對的跳舞者擠滿了大廳。入場是免費的,但寄存帽子得花五分錢。這裡充滿了煙草、酒精和汗水的味道,令人窒息。

我站在牆邊,看看四周,熟悉這裡的環境。安吉麗娜和商場裡的同事們坐在一起。薩蒂在和那位賣真空吸塵器的年輕人一起跳舞。我沒有看見喬,但他肯定在某個地方。侍應生走來問我想喝什麼。「不,等等。好吧。」我看到其他人都在喝酒放鬆。「一杯威士忌,謝謝。」

舞伴們在我眼前飛快地旋轉。我看到一個穿著閃亮的紅緞子裙的女孩。她的整個身體在繞著舞伴做圓周運動。她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到的?他們都想看到這樣的舞蹈嗎?我轉過身去,就好像拉爾夫發現我知道那些不該知道的事情一樣震驚。安吉麗娜的位子空了,我在人群中找了找,發現有個男人在盯著我看。他個子很矮,沒刮鬍子,穿得破破爛爛的,而且他笑起來,嘴裡還缺了兩顆門牙。我假裝沒看到他,心裡期盼著他去關注別的女人。

侍應生遞給我一杯威士忌。我喝了一大口這酸酸的苦苦的飲料。來杯汽油也比這個好喝。我強迫著自己又多喝了幾口。倒霉的是酒吧裡不提供食物。我從午飯後就幾乎沒吃過什麼東西。想想看,我剛才可錯過了美味的龍蝦!那個斜睨著我的矮個男人向我這邊走了過來,我趕緊跑到房間的另一邊去。站在一個黑暗的角落,我一口氣把整杯酒喝光,不再考慮會有什麼後果了。薩蒂這時又開始跳舞,她笑著,捲曲的頭髮已經有些鬆動。我從來沒見過她這麼開心。

我繞著房間又走了一圈,發現安吉麗娜和喬正坐在一張桌上說話。看到他,我的心裡又開始七上八下起來。安吉麗娜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喬也站起身來,他穿了條很帥氣的深色長褲,上身套了件背心,露出了寬闊的肩膀。她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說了什麼,讓他笑了起來,然後向門口走去。我急忙穿過房間,追了過去。「安吉麗娜,等等!」

她轉過身,看到是我。「我要走了。」

「我想和你談談。」

「那麼,請快點吧。」她停下來,想從寄存處取出她的大衣。我走到她的身邊。

「我一直像個傻子一樣。」我很沮喪地發現她只給了我一個側身。「你是對的,我對你指手畫腳,糟糕透了。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嗎?」

「你想讓我原諒你?」她看著前方說,「好吧。」

「你原諒我了嗎?」

「是的。」她看著寄存處的女孩正在一大堆帽子和大衣裡找她那件。

我很想把手放在安吉麗娜下巴上,把她的臉扭過來對著我。「那麼,我們還是朋友啦。」

「我可沒這麼說。」

「那你就沒有原諒我呀。」

「我們太不一樣了,僅此而已。」

如果周圍只有我們兩個人就好了,如果安靜點就好了。「我們沒有那麼不同,真的沒有。」

寄存處的女孩終於把安吉麗娜的帽子和外套拿給了她。我跟著她來到門口,她停下來用帽針固定帽子。

「我意識到了一些事,」我想我應該取回自己的帽子,因為安吉麗娜走了,我就沒理由在酒吧待下去了,「他們說我們應該怎麼做,應該遵循那些規則,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覺得是這樣的,」她說,「好嘛,晚安。」

我跟著她走出來。如果我現在回去拿帽子,肯定會趕不上她。

「那不僅是不可能的,」我繼續說,「那些規則只是在壓迫我們,如果我們不照那套規則做,他們又說我們是邪惡的。可當生活如此艱難的時候,誰有權利來評判我們的所作所為?」

她終於停下來了,轉身看著我。「沒必要解釋這個了,這不重要。」

「不,它很重要。我說的那些傷害你、侮辱你的話,都是因為無知。你曾經說過想向我學習,但事實上,我需要向你學習才對。」

她突然間大笑起來。「開什麼玩笑。」

「我是認真的。」

「花言巧語吧,我可不相信。」

「為什麼不信呢?」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固執。

「到了緊要關頭,你還是會對另一個女孩評頭論足的,和以前一樣。」

「不是這樣的,我已經變了。」

「這是你說的。不管怎樣,我得走了。」她走出街道。

我仍然跟著。「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你永遠無法理解像我這樣的女孩,真的。即使你在頭腦裡把所有東西想明白了,但你的心仍然無法理解。」

「你認為我那麼遲鈍嗎?」

「實際上,我敢說你比大多數人都敏感。」

「那為什麼呢?」

我們走到街角。一個裝桶的大卡車經過,她不得不停下來。路燈的光照在她的臉上,我能看到她眼中的憂傷。我想給她一個擁抱,逗她開心。「為什麼呢?」我又問。

她轉身看著我。「因為,」她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說,「你太害怕了。」

我凝視著她黑色的眼眸,希望能看到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害怕什麼?」

她盯著我說:「害怕作為一個女人。」

我能做的只有呆呆地站著,不知所措地眨著眼睛。她轉過身去,穿過馬路。

這時,我想起了自己的帽子,於是回到了美琪酒吧。我不想留在這兒,但一時又沒力氣步行回家。我需要吃點兒東西。看到薩蒂身邊有一個空位子,我趕忙跑過去,把自己放倒在椅子上,好像沉船上的溺水者看到了最後一個救生筏。

「怎麼了?」薩蒂說,「放鬆點兒。你想喝一杯嗎?」

「他們這裡沒什麼吃的嗎?」

「你覺得這兒是一個餐廳嗎?」

一個我不認識的年輕人過來邀請她跳舞。她喝了一口酒,把杯子遞給我。「來吧,」她說著,年輕人就把她拉到了舞池,「把它喝完吧。」

我猶豫了一下,大口把酒喝了。我的喉嚨裡火燒火燎的。很快,眼前一片模糊。紅色的嘴唇,塗著胭脂的臉頰,溫暖的肉體貼在一起。音樂在我的心裡撩撥,我的身體躍躍欲試。我為什麼要抗拒這衝動?跳舞的慾望才是人之常情。我難道不能跳嗎?

喬坐在大廳對面,和傢俱櫃檯的比爾坐在一起。我能看到他,他想必也能看到我,但他卻沒有來邀請我跳舞。很顯然,他在樓梯間裡的甜言蜜語和香吻什麼都不是,他只是個好色之徒。但另一方面,他也沒有和其他女孩跳舞。我向他走了過去,頭暈眼花,腳下的地在晃動,但我全都不管了。

他看到我走近,笑了起來,似乎很驚訝。「你還是來了!」

也許他剛才沒有注意到我。我把手伸到他的臉上說:「想跳舞嗎?」

「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兒。」

「這一點兒可太多了。」他笑著說,但還是拉起我的手,把我帶到舞池。這一刻,我們面對面站著,我的心裡一陣陣恐慌。我從來沒有出於本能地晃動自己的身體,在自己的臥室裡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都沒有過,更別說在這一群人中。但他的手臂摟著我,我也不得不跟著擺動自己的四肢。我試圖模仿其他女人的舞步,但沒有用,身體根本無法和音樂合拍。我搖搖頭,拖著腳步來來回回,嘲笑自己的無能。「我做不到!」我想把他拉出舞池,他卻不肯走。

「別亂想,」他衝我喊道,「動起來。」

我想要叫嚷,我在動——只是不想再跳了。可突然間,大廳裡暗了下來。我一開始心頭一鬆,覺得沒人能看到我笨拙的舞姿了,但隨即害怕起來,擔心是哪裡出問題了。我冒著被人踩到的風險,一路跑到門口。接著,我聽到身後傳來的笑聲和人們的竊竊私語,意識到燈光是有意熄滅的。這時,喬用胳膊摟住我,讓我正對著他。我的手碰到了他身後背心那光滑的絲綢。音樂逐漸輕柔,逐漸和緩,但我的心跳卻越來越快,就好像我在向門口跑去。我們一前一後地扭動著。「Sei cosi bella[27],」他在我耳邊輕聲地說,「Cosi bella[28]……」

他在用意大利語和我調情。這沒必要。他溫暖的身體貼著我,就已經讓我意亂情迷了,而且,我對男人的好奇心是那麼的強。躺在他的懷裡,黑暗籠罩著我們,他的嘴唇找到了我,停在我的嘴唇上,不肯離開。他的鬍子好似我那只海狸皮帽子上柔滑的皮毛,想起來讓我幾乎笑出聲來。我們的嘴唇融化在濕滑的溫暖中,我希望能一口將甜蜜的他吞下。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甜美,我希望這一刻能夠永遠。

他的手慢慢滑入沒人碰過的領域。他會問我為什麼不穿緊身胸衣嗎?當他撫摸和摟抱我的腰和屁股時,我覺得我的身材其實還是有些曲線的。我心裡有聲音在提醒我,不能讓他為所欲為。就像加爾佈雷思醫生說的那樣,我需要有意志力。但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的撫摸讓我的意識慢慢模糊。他把我摟得緊緊的,我也拚命摟著他,即使我能感覺到他在用下面隆起的東西衝擊我的雙腿之間。如果我們能掙開衣服的纏繞,如果能融化掉隔開我們的布料,我們似乎就能化為一體。難道我不應該有機會瞭解其他人都知道的那件事嗎?我不想那麼天真,天真很多時候就像個傻子一樣。抱著我的這個男人能向我顯示所有的事,比任何書本告訴我的都多,然後,我將再也見不到他,我和他的事將不會有人知道。

燈亮了。突然間的光芒讓我睜不開眼睛,我不知道該往哪裡看,既不想看到別人也不想被人看到。

「我們走吧。」喬低聲對我說。

他拉著我的手,帶我穿過房間。我又一次沒取帽子就跑了出去。我們來到門外,跑下人行道,那一刻,就好像把曾經的自己留在了身後。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就被他拉著跑到了他的房子前面。我記得不久前我來過這條小巷。真好笑,那一次我也丟了自己的帽子。

樓梯兩側的煤氣燈閃爍不定,走上樓梯的時候,我算了一下日子,距離上次例假有十四天了,兩個星期,現在處於週期的中間。按加爾佈雷思醫生所說,我用不著擔心。我不會冒著懷孕的風險的——這樣的風險太大了,我也不是傻子。我只是要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他打開安吉麗娜房間旁邊的那一扇門,我跟著他走了進去。窗外的路燈光灑在室內,兩個大箱子放在牆角。他的房間佈局和安吉麗娜的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房間裡已經被收拾得空空的。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用手臂摟住我的腰,再次把我拉到他身前。

「Bella ragazza,」他在我耳邊低聲說,「Stasera sei mia[29].」他的嘴唇蹭著我的脖子,輕輕地親吻。「Tutta mio[30].」他放開我,脫下自己的靴子。我坐在一個大箱子上,解開我的鞋帶,並問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只是讓自己放鬆一下,沒什麼大不了吧。他脫下背心和襯衫,手臂上是隆起的腱子肉,青銅色的胸肌,錐形的上半身,纖細的腰肢,我還來不及好好看看,他就把我從箱子上抱起,又是一陣狂吻。

我再次在他的懷裡迷失,只顧得上緊閉雙眼。他的撫摸像是點燃了我心中的火苗,讓我覺得整個房間都會立刻被大火吞噬。我想得到他的嘴唇,他的身體,我的裙子此刻卻有點兒礙手礙腳。他掀起我的外裙和襯裙,雙手在我身上上上下下,摸來摸去。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如此狂野,渴望著被激情點燃。也許我曾經這般瘋狂,只是在夢裡。清醒的時候,我不想讓自己意識到本性所在。是的,安吉麗娜說得對,我一直害怕做一個女人。

但我現在不怕了。喬開始摸索我裙子前面的紐扣。我想知道他有沒有那種橡膠袋子,但我不能提這個事兒,不僅僅因為說起這件東西太過粗俗,而且,我不能讓他覺得,我會放縱他,讓他再進一步。但如果他沒有那個東西呢?那我就只能讓他馬上停下來了,我就再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已經對解開那麼多紐扣沒有耐心了,直接把裙子掀到了我頭頂。我還穿著貼身背心內衣、襯裙和內褲,但覺得自己已經赤裸裸了。他是否會驚訝我沒穿緊身胸衣呢?看起來他似乎並不關心這個。我將梳子和髮夾從頭上取下來,解開頭髮,讓頭髮垂到腰部,這就像在我身後裹了一個簾子。他把我的內衣掀起來,我解開襯裙,讓它掉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我的呼吸似乎更加舒暢自如,但恐懼卻緊緊抓住我的心。我的意志力到哪裡去了?我必須讓這一切現在就停下來,不然我可能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唯一能掩蓋自己身體的地方是床上的那一床被子,這個所謂的床也只是地板上放著的一個床墊而已。

「你這麼漂亮。」他說話的時候,我鑽進毯子下面。我忍不住看著他脫下襪子、褲子和內褲。生平第一次,我看到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全裸地站在我眼前。

原來如此。

他似乎在很驕傲地向我展示。我從來沒想到……那個東西……那麼突出,或者那麼大。它怎麼可能進入一個女人的身體?似乎不可想像啊。它就這樣很不體面地挺著,我倒很羨慕他在這種情況依然能如此沒羞沒臊。他挨著毯子躺在我身邊,能看見我小小的乳頭,這讓我覺得很尷尬。

他溫柔地吻我。我的後背感到了一陣寒意。我會阻止他的,要立刻阻止他。首先我得讓他的手停下來——那雙手從我的屁股慢慢向上,沿著我的腰部向上,握住了我的乳房,停在了那裡。

「Come lo fai[31]?」他在我耳邊低語,「你的皮膚怎麼這麼柔軟?」

我沒有用過那些昂貴的化妝品,我賣它們,但我買不起。他覺得我皮膚很好,我很高興。我可憐的肌膚除了衣服、香皂和水以外,再也沒有被其他東西觸碰過了。我把其他人都隔絕在身體之外了。

他俯身過來,我調整了一下身體,向後縮了縮。他把毯子放到一邊,躺在我身上,這樣就可以用雙腿壓住我。身上平躺著另一個人的感覺似乎挺好。

我閉上眼睛,感覺到一個很硬的東西戳向我的兩腿之間。他在我的下面摩擦,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黏糊糊地吻著我,口水流在我的下巴和臉頰上,他把舌頭伸進我的嘴裡——好噁心!我把臉閃到一邊。我需要意志力,也許我還殘存了一些意志力。

「我們應該停下來,」我低聲說,「不然就晚了。」

「當然,」他說,「別擔心,沒事兒的。」

他拿鼻子蹭著我的頭髮,開始將自己放入我的身體。他沒明白我的意思,可我也說不出什麼來了,我的心裡糾結不定,而他卻意志堅定。他在我身體的深處探尋著,然後一進一出地抽動——開始是在試探,接著便有了有意識的節奏感。我覺得他速度太快了,想讓他停下來,慢下來,但他還是那麼快,那麼深,我只有跟在後面,默默承受。這感覺太奇怪,太讓人好奇了,但很快就感到了疼痛。我想起了艾達姑姑的警告,新婚之夜會在我身上發生些什麼。第一次很疼,還會流血。當然,這不是我的新婚之夜。我以後再也看不到他了。

一陣劇痛讓我不能再亂想了。我呻吟起來,而他還在一次次進出,直到他似乎突破了什麼障礙,一直來到屏障的最深處,我們兩個人那一刻似乎合併成了一個人。他繼續插入,但越來越輕柔,我開始再次感覺到——那種慾望。他結束了嗎?現在我可不希望就這麼結束。

我再次呻吟起來,這次卻意含鼓勵,於是他繼續活動,像某個野蠻的原始人一樣吼叫和咆哮。我不得不忍住笑意,感到驕傲,沒想到我這樣瘦弱的身體還能激發出如此表現——但突然間我恍然大悟,這就是性高潮了,但為時太晚了!

「喬!」我又想喊叫,又想低語,不知不覺說出聲來。似乎就在這個時候,他從我身體裡抽出,擠壓他的下體,將濕乎乎的黏液噴在我肚子上,這一刻他的身體抽搐著,臉上卻是我從未見過的,欲仙欲死的快樂。很明顯,女人無法嘗到這樣的快樂——我無法想像這種快樂。最後,他似乎筋疲力盡了,癱軟了,倒在我身上。我躺在他下面,有些懊惱,也有些輕鬆,我們的身體黏在一塊,都被汗水浸濕了。

「你感覺還好嗎?」他低聲對我說。

「你在我上面,我呼吸得不是很好。」

他從我身上滾下來,躺在我身旁。空氣漸漸讓他噴在我肚子上的黏液變干。我大腿下面感覺到濕乎乎的。我們緊挨著躺著,疲憊得都不想再動,直到他打破了沉默,問了一個我不得不回答的問題:「你想用廁所嗎?」

我知道我得清理下自己,但光著身子從床上起來的想法讓我覺得太可怕。如果我能就這樣蜷著身子睡覺該有多好。「你先去吧。」

我閉上眼睛,聽到他把門關上,這才爬起來,在地板上摸索,找到了他的襯衫,並以最快的速度穿上,很高興終於有衣服能把身體遮蓋起來。

喬回來後,又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沒有抱怨他為什麼沒有聽我的話停下來。他遞給我廁所的鑰匙,我下到一樓,來到大廳。在煤氣燈藍瑩瑩的光線下找到廁所的鎖孔,我想像著安吉麗娜此刻打開門,看到了穿著他弟弟襯衫的我,這至少會讓她相信我真的已經變了。

我盡可能快地清洗了一下,就匆匆回到床上。我躺下來,背對著喬。他立刻用胳膊摟住我,這種感覺很舒服,我希望能永遠這樣。

我不再是處女了。

我不敢相信我會讓這一切發生。

我不敢相信我居然沒有後悔。

一個男人想要我,我也想要他。

謝天謝地,他明天就要離開了。

我害怕明天早上面對他的情形。

但至少現在,我可以沉沉睡去。

當我醒來的時候,喬已經穿好衣服,正在煮咖啡。如果能咬破手指施展魔法,把我變回自己的房間就好了。我閉上眼睛,希望睜開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但我沒有那樣的好運。

「你能把我的衣服遞過來嗎?」我問。

「Buongiorno[32].」

「我的衣服。」

「你睡得好嗎?」

「我很想穿上衣服。」

衣服躺在我伸手夠不著的地板上。他遞給我說:「Signorina[33].」

「你能在外面等會兒嗎?」

他像僕人一樣衝我鞠躬說:「當然可以。」

他一出門,我就開始穿衣服。這時,我注意到自己大腿間已經干了的血塊,更恐怖的是,床單上也留有血漬。我把印有血痕的床單藏到他毯子下面,但也沒有其他辦法能補救了。把裙子上的紐扣都扣好後,我鬆了口氣,現在可以隨時逃跑了——我打開門說:「你可以進來了。」

「謝謝,你還好嗎?」

「我只是想用一下……」

我指了指大廳。他把鑰匙遞給我,打開大門。我再次回到那間可怕的小小的廁所裡,盡可能將自己清洗乾淨,以便可以離開。鏡子就掛在水槽上面,我卻沒有心思去把頭髮收拾妥當。

當我回到房間時,喬正坐在一個大箱子上,喝著用錫杯盛著的咖啡。

「我得走了。」我說著,在屋子裡找我的梳子、髮夾和帽子。

「這麼快?」

我發現梳子和髮夾就在床墊上,又想起帽子忘在了美琪酒吧。「我的頭有點兒疼,我還不習慣喝酒。」

「喝咖啡有幫助。」喬說著,指了指另一個箱子,他已經為我在上面放了一杯咖啡。

也許我沒理由那麼著急。我盡可能把頭髮盤好,在箱子上坐下來。「謝謝你。」

「很抱歉,我這裡沒什麼吃的。我把東西都吃完了。」

「沒關係。我胃裡還感覺怪怪的。」一杯熱飲會讓我頭腦清醒,但這不見得是個好事。「不敢相信,我們居然做了那件事。」

「放鬆點,」他說,「我們做了我們應該做的事。感覺很好,不是嗎?」

「這得看你是怎麼看的。」

「Grande[34],一流,很漂亮。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你也這麼看嗎?還是覺得有一點點不足?」喬的眼睛裡滿懷期待,似乎我對這事兒的看法對他來說很重要。他是一個英俊的魔鬼,這一點無可置疑。於是,我裝出一點笑容來。「那你為什麼要感到自責呢?」他說。

「人們看到我倆一起離開的。」

「他們可不知道我倆去哪兒了。」

「你會告訴安吉麗娜的。」

「我的口風很緊的。」

「你能向我保證嗎?如果讓她發現這事兒了,我寧願去死。」

「我絕不會告訴她的。至於其他的人,我不是馬上就要走了嘛。」

「也對啊。」我一邊說,一邊露出快活的表情,這樣他就不會覺得我會因為他的離開而不好過了。「今天可是個大日子,你肯定很興奮吧。」

「我迫不及待了,一直想著在舊金山灣坐船出港。」他靠在牆上,就好像已經坐在碧波蕩漾之中的小船上了,「這可比困在商場裡要好得多。」

「去一個新的地方,」我說,「重新開始……聽起來真不錯。我希望我也能去。」

他俯身看著我,把雙肘放在膝蓋上。「你想去嗎?」

「哦,但我去不了。我只是覺得這個主意聽起來真不錯。」

「你為什麼去不了呢?」

「你的父母肯定會不高興的。」

他笑了。「來吧!這可是一次冒險。」

我以前一直覺得喬比我明智,但我現在發現他還不夠成熟。或者是我這些天已經長大了。「這完全不切實際啊。」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很喜歡你,奧莉芙。」

「你真好——」

「我並不是草率的決定,我們昨晚上是那麼甜蜜。我知道你是上層階級的女孩——像我這樣的傢伙配不上你。」

「胡說什麼。但你仔細想想,如果我們那樣做了,那不是等於告訴所有人我們訂婚了?我們要結婚了?」

「如果你想結婚的話,我同意啊。」

「現在你完全喪失理智了。這只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交流。我肯定我們很快就會讓對方受不了自己的。」

「也許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不會有什麼矛盾的。Potrei quasi innamorami di te[35].」

「這是什麼意思?」

「總有一天……」

他看著我的眼睛,我怕他想親我,我可不能讓歷史重演。「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站起來,卻不小心碰到了杯子,灑了些咖啡在箱子上。這可給他的出行添了麻煩。「不好意思啊。」

「沒什麼。」他掏出手帕,擦去箱子上的污漬。「Di niente[36].」

我找到鞋子,把鞋子穿好,準備要走。他送我到門口,緊握著我的雙手,將嘴唇放在我額頭上,給了我一個純潔的吻。「Ciao.」

「Ciao.」

來到大廳,經過安吉麗娜的房前,大門依舊緊閉。我踩在樓梯上,腳步聲迴盪,像一把錘子正一聲聲將棺木釘牢。

[27] 意大利語,「你真漂亮」。 ——譯者注

[28] 意大利語,「真漂亮」。 ——譯者注

[29] 意大利語,「今夜你是我的」。 ——譯者注

[30] 意大利語,「全是我的」。 ——譯者注

[31] 意大利語,「怎麼會呢」。——譯者注

[32] 意大利語,「早上好」。——譯者注

[33] 意大利語,「姑娘」。——譯者注

[34] 意大利語,「很棒」。 ——譯者注

[35] 意大利語,「我幾乎愛上你」。 ——譯者注

[36] 意大利語,「沒什麼」。 ——譯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