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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崔秀熙獎學官端坐著用心聽講,似乎對年輕牧師的話非常感興趣。

「我私底下很瞭解他們。如果叫我站上證人席,向上天發誓,我敢說他們絕對不是做出那種事,或是類似事件的人。站在你們面前的我也會這麼發誓,如果這樣的我變成偽善者,那就這樣吧!他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我想要對天發誓,但警方和檢察官已經開始審訊了,我們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幾個頭腦比較好的人察覺年輕牧師說教的方向,快速大喊著「阿門」!大聖堂似乎這時才有了呼吸聲。年輕牧師微笑著環顧聖堂。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我昨天晚上怎麼都睡不著,在主面前問道,主啊!請你回答吧!」

會眾高喊著「阿門」。

「親愛的天父!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怎麼有這種晴天霹靂的事呢?我不懷疑他們,可是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給予他們試煉呢?我也不懷疑那些可憐年幼的學生。那麼,主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阿門!」

「主不回答。我問了又問,問了又問。汗水徹夜像下雨般滴落,浸濕了我的衣服。我不斷問主。清晨來臨了,當主忽視我,讓我氣餒的瞬間,我得到答案。看見早報的那一刻,我知道天父給了我答案。」

「哈利路亞!」

霎時會眾舉起雙手歡呼。崔秀熙獎學官雙手環抱胸前注視著牧師。

「就是這份報紙!」

年輕的牧師晃動著一份報紙,然後開始念起來:

「昨天節目播放完畢後,將由以調查慈愛學院事件的霧津人權運動中心為主,籌組『慈愛學院對策委員會』。推派前霧津靈光第一教會牧師,現任『無教會的教會』的崔約翰牧師為委員長。崔約翰牧師是霧津長久以來民主化運動的代表人物。」

年輕的牧師環顧著信徒,沉默瞬間又降臨在他們身上,也有人發出輕促的歎息聲。崔約翰牧師和年輕牧師的父親,是霧津靈光第一教會草創時期一起工作的夥伴,後者想讓自己的兒子世襲教會,引爆了反抗聲浪,崔約翰牧師無法忍受不睦,五年前離開了教會。當時有許多人也跟著離開,靈光第一教會迄今仍未治癒這次事件的傷口。

「當然我絕對不是要說譭謗崔牧師的話。他是一位非常偉大的人士,和父親一起開拓了這裡,從我還是個流鼻涕的小孩兒開始,就在他的祈禱下長大。因為這樣,如果由他出任那個委員會的委員長,舉發我們教會的兩位長老兄弟,更容易造成誤解。可是崔約翰牧師不知道嗎?我再次思考。如果是我的話,我自己會怎麼做呢?如果是我坐在那個位子去舉發他呢?我可以說我很瞭解他,如果是我絕對不會坐上那個位置。可是他卻這樣做了。」

會眾再次說「阿門」,可是聲音微弱了許多。

「好了,各位兄弟姊妹,除此之外,對策委員會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人。首先是那名約聘教師,他曾經是『全國教職員勞動組合』3的一員,在此事的前一個月突然從首爾來到這裡。他曾經參與『全國教職員勞動組合』,奇怪的是這段期間沒擔任教師工作,現在他突然出現在霧津,擔任該對策委員會的委員,據我所知,他目前是學校內激進的活動分子。這個部分也是疑點重重,任誰都會覺得奇怪。還有霧津人權運動中心,又是怎樣的單位呢?我還聽說,不是我們教會的長老崔秀熙獎學官要求的,而是人權運動中心要求解聘慈愛學院的理事長和各席理事,改由官派理事長代理。好,假設教育廳和市政府依他們的要求去做,誰會成為官方理事長呢?讓我們伸出兩隻手數一數霧津最夠資格出任的人士,現任慈愛學院的理事會成員就是最好的人選,我也忝為其中一人。你們可能會問:你們有領津貼嗎?有的,每出席一次就領十萬元(約人民幣530元)的車馬費。我們根本忙到沒有時間,真的,可是為了可憐的孩子,我們懷著奉獻之心而去。現在,他們要求解聘理事,學校將會被迫關閉。五十年前這所學校是簡陋的木板屋,這一家人犧牲了自己的家庭生活,只為了服務殘障的孩子。很好,如果他們被判定犯了罪,那就要交出學校來,就算法律沒這麼規定也要交出來。如果靈光第一教會的長老對可憐的孩子做了這些事,連我也要痛心疾首地說,交出學校來吧!」

「哈利路亞!阿門!」

年輕牧師降低音調,溫和得接近喃喃自語。

「各位兄弟姊妹,兩位紳士被控的罪行實在太骯髒、太齷齪了。不是嗎?各位兄弟姊妹,是的,的確是!但他們最終也是人,也是男人,看到青春期胸部正在發育的孩子,就像大衛看見有夫之婦拔示巴一樣,陷入誘惑。我們不曉得那是撒旦的誘惑!可能是吧,那麼我們會說:長老,勇敢向前接受懲罰吧!然而這在我們眼前所見的,又似乎太過火了,太像廉價的色情片,走得太過頭了,就像蛇在伊甸園誘惑夏娃一樣,說出了誇張的謊言,謊言又延伸出一個又一個的謊言,變成了搞笑劇。我們至少要用常識來看待這個事件。至少要用常識!」

牧師的雄辯就像瀑布一樣傾瀉,能量像暴風雨一樣充沛,理論嚴謹,大聖殿化身為感動的熔爐。大家都準備好接受感動,敞開心胸,陶醉沉浸在他的言語之中。牧師就像聖靈降臨,就像主降臨一樣,連崔秀熙獎學官也不禁拿出面紙擦拭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