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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市政府社會福利科的張科長拿著紙杯望向遠處,發出咕嚕咕嚕喝咖啡的聲音。他是個身高適中,身材清瘦,頭髮自然卷的中年男子。他聽完徐幼真的話後,搔搔頭,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這是學校的事,你應該去教育廳,這裡只負責學生的生活福利。」

如果先來這裡,再去教育廳,那麼會不那麼生氣嗎?徐幼真走近張課長,試圖用平和的聲音低聲說:

「我已經去過教育廳了,他們說放學後在宿舍內發生的事,要找市政府社會福利課。」

張課長依然不看徐幼真,歪著頭繼續咕嚕咕嚕喝著咖啡。到底是從哪裡學來這種壞習慣,不看著說話的對象,然而她仍然以恭敬的姿態站著。

「學生的事件是在慈愛院發生的?」張課長終於斜眼看著徐幼真問道。

「我把被害人陳述的光碟和陳述書帶來了。只要看了就會瞭解,這個是發生在學生下課後……」

徐幼真歎了一口氣,這已經是第三次說明了。

「學生下課回到宿舍,之後前往……」

「那個啊!徐幹事。這不是我應該調查的事,也不是我該知道的事。我要問你這件事是發生在宿舍內嗎?」

「地點在學校。首先是一樓廁所、校長室和行政室……」

徐幼真想起琉璃的陳述,戰慄著。張課長喝著剩下的咖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後回答:

「你要去教育廳。這裡負責慈愛院學生的生活,我們的預算分配是這麼用的。去教育廳吧!」

張課長再次拿起紙杯喝咖啡,轉動旋轉椅背對著她。她望著椅背,突然想,如果可以痛毆那轉過身的背,暴力也不是件壞事。

「教育廳說是下課後的事,不是他們的職權所在。何況有名學生是在宿舍內遭受性暴力的,怎麼可以推脫說不是你們的權責呢?」

坐在旁邊的一名公務員似乎嫌吵,緩緩起身,拖著拖鞋走到窗戶旁。徐幼真突然有種自己是小雜貨商人的感覺。

「喂!張課長,慈愛學院和慈愛院一年從政府領到的錢是四十億(約212萬人民幣),這些都是我們繳納的稅金,你們至少要監督他們是不是好好養育殘障的孩子。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有個學生是在宿舍遭受性暴力的,而且還是輔導宿舍生活的老師對學生伸出魔爪的!」

徐幼真的聲音變大,張課長以不悅的眼神看著提高音量的她,回答說:

「所以說,老師施暴,這是由教育廳主管。監視老師的工作是社會福利課來做的嗎?是否有好好運用預算,這是由市議員來判斷,你去市議會吧!」

坐在旁邊的中年男子這時回到位置,低聲地說:

「一大早就聽到性暴力、性暴力,有點兒太誇張了吧!還是從年輕女子口中說出的。呵呵呵!」

「你們也有孩子吧,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總之你們是監督慈愛院領薪水的,不是嗎?」

徐幼真忍無可忍。

「總之去教育廳吧!大嬸,你從早上就來大呼小叫的,既不是我們管轄的,我們也就無法管……事情就是這樣,我們也束手無策。」

他們旋轉椅子,面向窗外的風景。張課長將最後一口咖啡喝完,咕嚕咕嚕的聲音就像打雷一樣。

徐幼真推開市政府社會福利課的門走出來,雙腳顫抖著,搖搖晃晃地走到停車場。此時手機響了,是男幹事。男幹事今天到市議會去陳情,可是那裡的情況也是一樣。無力地坐上車,她有好一會兒無法動彈。她將手機蓋上,將臉埋在方向盤上。手機再次響起,這次是姜仁浩。

「記得宋夏燮老師嗎?那位老師雖然是聾人,但是可以說話。我之前告訴過你吧!就是幫妍豆報案的那位生活輔導教師。他獨自一個人站在校門前示威,我把徐學姐的名片給了他。你在聽嗎?」

「嗯……」

「如果他過去的話,你幫一下忙。還有妍豆跟琉璃的事,我跟學校都說好了,不過早晚會穿幫的。你怎麼了?徐學姐?你在哭嗎?」

「仁浩啊……」

徐幼真低聲喊他的名字。他在電話另一頭有一種心跳突然停止的感覺。

「我早就知道我們國家不是最好的國家,可是沒想到竟然沉淪到這種地步。我們好像要奮鬥很久。教育廳、市政府,他們都是一夥的。霧津女高、霧津高中,甚至是小學,不是妻子的侄子,就是無限愛社團,不然就是靈光第一教會的人……仁浩啊!是四十億,四十億!這些傢伙一年拿了四十億,居然做出這種事。男幹事去監督預算的市議會方案,結果徒勞無功。其中幾個市議員還涉入性暴力性侵害案件。有一個傢伙還是在電梯內性侵的嫌疑犯,在電梯裡面……這是不是太搞笑了?我們真的要在這裡養育我們的兒女嗎?在這個發情的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