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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姜督察正在和某人講電話並咯咯地笑著。笑容滿面的他看見徐幼真走進來,瞬間切換為緊張的神色,察覺東張西望的她發現自己後,快速垂下眼睛咯咯地笑了。徐幼真站在姜督察面前。姜督察向她致意後,笑著掛了電話,用響亮的聲音清了清喉嚨吐了一口痰。

「為什麼還沒開始刑偵呢?」徐幼真雙手交叉在胸前單刀直入地問。

來到這裡向姜督察抗議,今天已經是第三次了。姜督察用緩慢老練的眼神檢視著她。徐幼真覺得姜督察的目光,就像她對其他幹事形容的「油條、討人厭、不要臉」的那樣。

「徐幹事您坐一下嘛!那個……要不要幫您倒一杯茶啊?」

「學生遭到性侵,而且還是在學校,再加上是被校長性侵。明明就報案了,收到學生的受害人陳情書,不是應該要去審訊校長嗎?」

「這是當然的。」

姜督察微微一笑,用手摸著鬍鬚。徐幼真已經下定決心,不要再像上次那樣發火提高音量,要從容不迫沉著應對,可是看到總是高高在上的姜督察慢條斯理的樣子,卻再次怒火中燒,臉頰漲紅了起來。

「為什麼什麼都不做!學生遭到性侵了,你們打算坐視不管嗎?」

「就是說啊!我們打算要刑偵,可是慈愛院,除了父母親之外,誰都不能隨便帶學生外出……有這樣的規定,叫我們該怎麼做呢?我之前也告訴過您。如果沒辦法帶他們出來,該怎麼調查呢……」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她母親去首爾了,跟原本的計劃不同,沒辦法回來。妍豆的父親要再次確定手術日期。總之父母都已經報案了,就要調查啊!還有,為什麼不調查校長呢?」

姜督察輕笑了起來,而且刻意放低音調。從遠處看起來像是深情款款的姿態。

「關於校長,徐幹事,您也知道,他的正直偉大是這個地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怎麼能相信一個耳聾的孩子的話,就把他帶到警察局呢?現在的世界,是怎麼樣的世界?我們也很難過日子。不能仗著人權的名義,就隨便抓人吧!」

「所以把妍豆叫過來,跟我們一起,你就可以收下陳述書了吧!這樣一來也能以嫌疑犯身份押送校長了。」

「我們也想這麼做,可是如果不是父母親,慈愛院就不願意放人。」

姜督察十指相扣放在後腦勺,椅子向後傾。

「我都說了啊,開始調查,用受害者和嫌疑犯的身份調查學生和校長就可以了。」徐幼真的音量提高。

旁邊的警察全部抬起頭看著她。她意識到他們的視線,霎時臉都紅了。

姜督察笑著看著她,兩隻手仍然撐在腦後。

「是啊!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證據,要怎麼叫偉大的人物進警察局呢?再加上是性侵害,不是收送賄賂或是玩忽職守這種事務性的罪名,而是……在他面前,我實在無法脫口說出。幾天前才得到知事1表彰的人物啊,如果是徐幹事,您不會這麼想嗎?」

徐幼真用力嚥了幾次口水。這種人總是用模糊的話引誘對方,說出可翻譯成多重含義的句子,誤導對方進入死胡同。以她特有的直覺,現在不能再繼續爭吵下去了。如果再繼續感情用事,可能會想勒住對方的脖子。於是她放低聲音說:「如果我們跟慈愛院談,帶回受害學生,你們願意收下陳述書嗎?」

「不是啊!不是這樣的。我們絕對不是因為討厭調查才這樣,這是天大的誤會!因為檢察官沒對我們下搜查令。這才是最大的原因。」

姜督察突然覺得站著發抖的徐幼真很可愛,用比較善意的語氣繼續說:

「您知道嗎?檢察官有搜查指揮權。我們要求政府給予獨立搜查權,也就是所謂的起訴獨立權,可是政府不願意。因此,在檢察官下令之前,我們也束手無策。」

姜督察鬆開交叉的手指,將雙手擺放在桌子上,凝視著徐幼真,彷彿告訴她面會結束了。徐幼真雖然曾經和姜督察因為一些微妙的問題有過幾次正面交鋒,然而從沒想過如此單純的告訴乃論2案件,對方會如此厚顏無恥地迴避職務。雖然能猜得出疏於調查或是有偏袒可能的案件,至今為止大致上都是有些政治方面的問題,然而像校長在學校性侵學生的案件,明明白白的告訴乃論,做夢都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狡辯。

「不管是檢察官還是警察,你們這樣辦案,我就只能用其他方式將案情公之於世……你一定會為今天所說的話付出慘痛的代價。」

徐幼真正眼直視姜督察的眼睛。她的眼睛發出青光,像是所有真實的東西一樣,蘊藏了某種力量。

「你這位大嬸……講話怎麼這樣。我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姜督察快速躲閃徐幼真咄咄逼人的眼神。

「我這樣說已經很客氣了。你說什麼?大嬸?你怎麼這樣啊?大叔?我這樣叫你,是不是讓你誤以為我來自野花咖啡館呢?」

在那一瞬間,低著頭假裝翻閱資料的其他警官,全都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