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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徐幼真將車停在霧津警察局停車場,奮力關上門。

「車門要輕輕關上。不然的話,搞不好會翻車啊!」

倘若和她一起工作的男幹事在身邊,看見她重重關上紅色車門的樣子,一定會這樣嘲笑她。

「姜督察。這個長得跟明太魚頭沒兩樣的傢伙……我早知道總有一天會跟他正面決戰。」

徐幼真像是即將上場的拳擊選手一樣,揮舞著瘦弱細長的手臂,奮勇地前進,突然又停了下來,發現自己忘拿手提袋了。這樣看來似乎是將車鑰匙拔出來放在手提袋內,然後豪氣地鎖上了車門。她從剛剛開始就專注於和姜督察面對面的對決,才犯下這樣的失誤。她想會不會把鑰匙放在外套口袋內了,在口袋內四處翻找,也沒有鑰匙的蹤跡。這類的健忘症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是現在也不是該煩惱這些事的時候,她深吸了一口氣。或許這都是因為沒有好好睡覺的緣故。她想起了昨晚姜仁浩如鬼魂般站在公交車終點站附近的模樣。他在電話中哽咽地說沒有出租車。

「什麼,你又不是站在田地中央,也不是在沙洲上,怎麼可能沒有出租車?唉!我知道了。你念附近的商店招牌名稱給我聽,不然就念電話號碼。」

她打電話查詢,得知商店地址後開著車找到他時,他雙眼凹陷有如剛從鬼門關走一遭回來。不過才一個星期左右,他變得極度蒼老憔悴。她將車子停在他站立的電線桿前,有些怒氣沖沖。只要隨便跳上一輛出租車,停在大樓社區,再向她借錢不就得了。然而,下車後看到他身上沾滿鮮紅血漬的白襯衫,她似乎能理解為什麼他非要叫自己來不可。他充血的眼睛充滿恐懼和悲傷,她在瞬間覺得他好像是孤兒。

「我是姜仁浩。我在霧津市區……皮夾被幾個年輕人搶走了,現在好黑好暗,還下起雨,我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想起他在電話內哽咽的聲音,感覺更是強烈。將無法平衡身體的他帶回家,在他的堅持下,只好坐在他凌亂的餐桌前喝了半瓶啤酒,到了清晨才合上眼。

「學姐,我想回去……我想回首爾去。」

抓著酒杯半睡半醒的他說完後就趴在餐桌上。

「哎呀!對!離家已經一個星期了,當然會想回家,也很想媽媽吧!真可憐,該怎麼辦才好?」

勉強將他扶起,攙扶到他房間躺好後,徐幼真不禁歎息:大學時,他是學弟學妹當中最聰明、最成熟的,不能隨便對待,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好像變了很多。來到霧津定居時,她也是快速地凋零。她懷疑是不是因為這裡的時間是以其他節奏前進的。她甚至還做了噩夢,夢見回到首爾和朋友見面,只有自己衰老了,朋友們個個依然青春永駐。

徐幼真因為鎖在車子內的鑰匙,猶豫地踱步行走。可是就算這樣站在警察局停車場前煩惱,外套的口袋裡也不會突然奇跡般地出現車鑰匙。她決定先忘掉鑰匙,只考慮和姜督察正面決戰的事。徐幼真用力推開警察局的玻璃門。如果姜仁浩看到這樣的她,或許會覺得她現在手上連個錘子都沒有,就空手朝著龐大的冰河奮勇前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