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檀：我們是在一個「劣幣驅逐良幣」的市場。假設有一個劇院演的戲基本上都是好的，結果中國的有錢人過去了，然後花錢上演的都是場面宏大的爛戲，這時候你會發現，這個劇場的文化傳統不存在了，一旦這個傳統不存在，我就覺得出現什麼都不奇怪了。
竇文濤：劣幣真是驅逐良幣，壞人真是驅逐好人，但是中國人並不是真的沒有創意，有時候我們做一期節目，一些創意廣告公司的人會提意見說，你們並不懂藝術，老說我們在抄襲，但我們真拿出一個創意，你們企業是不認可的。因為企業要快速見效，認為自己想出來的東西不確定管不管用，但是拿來一個英國、美國的模板是現成的、市場檢驗過的，能成功，所以我們也是被逼著抄襲。甚至一些老闆直接就說，你看人家韓國那個，你們學一學嘛，你這個成不成我不知道。
馮唐：有社會大環境的問題，也有抄近路的心理。當你不守規矩的時候，當你投機取巧的時候，你更容易在短時間內獲得更大的利益，這時候只要有一小撮人這麼做了，並且沒有受到懲罰，除了個別潔身自好的，其他人就會去走這條「捷徑」。「捷徑」走多了，正常的路就沒人走了，可是世上哪兒有那麼多「捷徑」？
葉檀：你如果走正常的路，成本跟風險都會上升。如果是國外證明已經成功了的，說明它的風險會小，成本就低，我不用去找那麼多創意，一個一個對比什麼的，這樣把人工費就省下來了，然後還可以得到同等的回報。比如我抄百達翡麗，當然我是學它的工藝，學了之後一開始返修率很高，然後逐漸變好，可以說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但最可惡的是我就只模仿你的外表，在市場上完全以你的面目出現，然後說我就是你——這個太惡劣了。
馮唐：那不是抄襲了，是造假。
竇文濤：這裡頭有一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問題，我覺得復旦這次至少是有羞恥心的，能道歉，承認自己是錯的。電視圈也有這種現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看，比如大衛·萊特曼17做的明星訪談節目，擺一個大寫字檯一樣的桌子，他跟明星坐得很近，我見過國內好幾個節目是一模一樣的桌子、一模一樣的做法。
馮唐：嚴格複印。
竇文濤：是啊，復旦大學至少有點臊眉耷眼，而電視這個圈子這種抄襲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比如要搞一個頒獎典禮，開會就講奧斯卡頒獎禮是這樣的……你們覺得這算什麼現象？
葉檀：你再說就把你們貴圈的秘密全說出來了（笑）。其實除了你們電視圈之外，別的行業也都是這樣子，比如現在要演講，那我們會說喬布斯怎麼演講的，往左走幾步，往右走幾步……
竇文濤：個個穿牛仔褲、襯衫，拿著個筆唰唰唰。
馮唐：還是我們寫作圈相對好，一目瞭然，可以比較。你要真能寫成像斯蒂芬·金那樣的，算你有本事；真能寫成西德尼·謝爾頓，也算你有本事。但是你抄人家300字或是250字，是一樣的，別人認為你二百五才抄成這樣。
竇文濤：抄成二百五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