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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女孩陪你去醫院……

竇文濤:我是覺得馮唐身上有種當代作家的性格魅力。像早年間一些作家,我老感覺長得是難看的,對吧?然後平常也不大能見到本人。而馮唐粉絲很多,微博上跟粉絲互動也特別頻繁,有點明星化或偶像化的感覺。

馮唐:我是想避免的,所以除了你叫我,其他節目我很少出來。

竇文濤:我覺得你的性格魅力由什麼組成呢,由擰巴組成。比方我們的小編導很喜歡你,說馮唐是那種特別謙虛的自高自大。好比你在微博上發的照片,哪兒拍的啊?

馮唐:芝加哥博物館。之前有個朋友說,我長得特像裡面的一尊佛像,我說我去看一眼,然後他陪我一塊兒去逛,就幫我拍了這張照片。我覺得還算像。第二張是在大英博物館,一個大明朝特展,包括明朝那時候的各種藝術品。這是明朝一張壁畫,也是朋友覺得像,給我拍下來,發給我了。

竇文濤:你瞧瞧,長得像佛像!我記得有一次陳丹青跟我說,文濤,我覺得你長得像宋朝人。我聽了心裡倍兒得意,覺得他挺會誇人,然後他上節目,我說丹青老師說我長得像宋朝人,他說我說過嗎?沒說過吧。弄得我很難堪。

馮唐:我覺得你長得像秦檜(笑)。

許子東:我覺得馮唐這一代70後作家,跟前面一批作家最大的不同是,他不只是寫作。前面這些作家一旦出了名以後,基本上就一直寫下去了,而且會變成作協主席、副主席,變成處級、局級、副部級、部級幹部,等於是進入官員體系。你的狀態有點另類,有點不同。

馮唐:大家老覺得我另類,但我覺得我符合中國文人的傳統。過去沒有專業詩人啊,哪怕唐朝的李白,也總要當個小官吏,做個小買賣,要不然是個地主,要不然就去務農,總得幹點嗎啊。其實我的擰巴勁兒是有一定邏輯的,我是有些事兒先去做,然後在做的過程中稍稍退半步,想想到底怎麼回事兒,最後拿出10%的時間表達。這樣的好處是基本上能言之有物,不會自己生編硬造。

許子東:你有沒有試過比如在三里屯酒吧這種場合,或者坐在火車上想跟女孩子聊天,然後說我是一個詩人,她是什麼反應。

馮唐:別人肯定認為我是瘋子唄。詩人原來是一個多麼好的詞啊。原來還真能靠當詩人蹭飯。

許子東:還能泡妞?

芝加哥博物館佛像&馮唐

大英博物館壁畫

馮唐:對。比如到清華校園,清華女生挺少的,找個女生說我是詩人,你請我吃頓中午飯吧。基本這樣就能把一個月的生活過下來,沒準兒還能有點別的。

竇文濤:沒準兒能抱著睡,抱著吃(笑)。

馮唐:當時有句詩叫“我是天才,正冒險來到人間”,現在是“我是一個天才,你是一個天才,冒著被抽的危險來到人間”!我不認為詩是應該被嘲笑的。其實咱們都過著庸俗的生活,但總有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的時候,會覺得咱們好像過著比庸俗高一點的生活,那一瞬間我覺得就是詩。

竇文濤:其實有些中國古詩,到我們這個歲數已經成為呼吸了。比如我到歐洲看見那些廢墟,很自然就想到“遙遙望白雲,懷古一何深”3。或者到郊外呼吸一下,自然就冒出來一句詩。

人是有詩意的。許老師,我這麼說的時候,你為啥用看三級片的眼光看著我?

許子東:哈哈哈……以前約翰遜說過一句話,人分兩類,一類是詩人,另一類是其他人。那時候可以這樣來區分,但是詩人現在變成一個社會符號。以前陳冠中4還說,在三里屯有三類人能泡妞:外國人、有錢人跟詩人。他說詩人得留長頭髮,然後拿一個吉他。然後要是在上海,詩人這類就被踢掉了,餘下來擠外灘的都喜歡外國人跟有錢人。然後跑到蘭桂坊5,外國人也被踢掉了,就剩下有錢人,什麼CEO啦。但你要在蘭桂坊跟人家說你是詩人……

馮唐:女孩轉頭走了,神經病嘛。

許子東:或者她陪你去醫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