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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蒂莉時間地點不詳

想像這樣一個世界,當人們去世後,影像會從照片中消失。就像《回到未來》中男主角險些失去讓父母在一起的機會時那樣,只不過照片中的影像不會經歷一個由模糊到漸漸消失的過程。人活著,影像在,人死了,影像就沒了。就這麼簡單。於是,成千上萬的寡婦對著只剩下她們自己的照片哭泣;成千上萬的母親對著臂彎下的空白微笑;成千上萬的嬰兒懸在了半空中。

學校的集體照最終會變成一片空白,當然,這個過程會相對緩慢。最先消失的恐怕是老師,他們身後留下一群身著奇裝異服、無人監管卻規規矩矩的孩子。然後才是一個接一個消失的學生,直到最後照片中只剩下褪色的地毯和牆上過時的地圖(看看那些地名就知道是不是過時:捷克斯洛伐克、羅德西亞、扎伊爾(1))。

在老年人聯誼會上,寡婦、鰥夫們拿著各自年輕時的結婚照,可惜照片中只剩下他們自己。瞧那婚紗上的蕾絲,是我媽媽親手做的呢。唉,斯人已去。隨後他們會做一個遊戲,一個苦樂參半的配對遊戲,即把有可能成為情侶的人的照片互相疊加著放在一起,彼此填補對方照片上的空白。於是便彷彿有了一張新的結婚照。嗯,多般配的一對兒!

在臉書上,死亡表現在鏡子裡懸空的手機和相機上。破舊的《花花公子》裡只看到空蕩蕩的穀倉,成堆的乾草和讓人浮想聯翩的凌亂皺縮的床單。

尋人啟事上的人只要還在,家屬的希望就還在,直到啟事變成空白。對FBI而言倒是方便多了,他們總能知道何時該把逃犯從追逃名單中刪除。

一家人歡聚一堂,擺好姿勢拍張全家福是多麼幸福的事。然而他們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遲早有一天,當別人拿起這張照片時,只能看到一間空蕩蕩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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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捷克斯洛伐克於1993年分裂為捷克和斯洛伐克兩個國家;羅德西亞是津巴布韋的舊稱(1980年更名);扎伊爾是剛果民主共和國的舊稱(1997年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