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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字如面》入選信件文檔編號061 十二時快到了,就要上殺場了

劉伯堅寫給家屬至親

1935年3月20日

劉伯堅(1895—1935),革命家,紅軍烈士。1921年與周恩來等發起組織中國少年共產黨,1922年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後被派往蘇聯學習軍事。到中央蘇區後,任蘇區工農紅軍學校政治部主任、軍委總政治部宣傳部副部長。中央紅軍長征後,留在蘇區堅持鬥爭。1935年3月率部隊突圍時不幸負傷被捕。敵人為炫耀勝利,押著負傷戴鐐的劉伯堅在大余縣(今大余縣)遊街示眾。劉伯堅寫下了慷慨激昂的《帶鐐行》:「帶鐐長街行,蹣跚復蹣跚,市人爭矚目,我心無愧怍。」

王叔振(1906—1935),紅軍烈士,曾任中共蘇區中央局秘書科科長。劉伯堅夫人,與劉伯堅育有三子。1934年秋,紅軍長征後留在江西,1935年3月成功突圍到達福建,卻先於劉伯堅被殺害。

1935年3月20日,劉伯堅在給親人留下最後一封信之後壯烈犧牲。這一天,他並不知道妻子已經離世,中央紅軍正在第四次渡過赤水河。他也不知道,收養了他小兒子熊生的黃蔭胡,後來為保護熊生犧牲了生命。為了讓熊生能夠上學讀書,黃家賣掉了自己的親生骨肉。知道了這一切的熊生,長大後再也沒有離開這片紅土地。

劉伯堅寫給兄嫂

鳳笙大嫂並轉五六諸兄嫂:

本月初在唐村寫寄給你們的信,絕命詞及給虎、豹、熊諸幼兒的遺囑,由大余縣郵局寄出,不知已否收到?

弟不意現在尚留人間,被押在大余粵軍第一軍軍部,以後結果怎樣,尚不可知,弟準備犧牲,生是為中國,死是為中國,一切聽之而已。

現有兩事須要告訴你們,請注意!

一、你們接我前信後必然要悲慟失常,必然要想方法來營救我。這對於我都不須要,你們千萬不要去找于先生及鄧寶珊兄來營救我。於、鄧雖然同我個人感情雖好,我在國外,叔振在滬時還承他們殷殷照顧,並關注我不要在革命中犯危險,但我為中國民族爭生存、爭解放,與他們走的道路不同。在滬晤面時鄧對我表同情,於說我所做的事情太早。我為救中國而犯危險,遭損害,不須要找他們來營救我、幫助我,使他們為難。我自己甘心忍受,尤其須要把我這件小事秘密起來,不要在北方張揚……這對於我絲毫沒有好處,而只是對我增加無限的侮辱,喪失革命者的人格。至要至囑(知道的人多了就非常不好)。

二、熊兒生後一月,即寄養福建新泉芷溪黃蔭胡家,豹兒今年寄養在往來瑞金、會昌、於都、贛州這一條河的一隻商船上,有一吉安人羅高廿餘歲,裁縫出身,攜帶豹兒。船老闆是瑞金武陽圍的人,叫賴宏達。有五十多歲,撐了幾十年的船,人很老實,贛州的商人多半認識他。他的老闆娘叫郭賤姑,他的兒子叫賴連章(記不清楚了),媳婦叫做梁照娣。他們一家人都很愛豹兒,故我寄交他們撫育。因我無錢,只給了幾個月的生活費,你們今年以內派人去找著,還不致於餓死。

我為中國革命沒有一文錢的私產,把三個幼兒的養育都要累著諸兄嫂。我四川的家聽說久已破產,又被抄沒過,人口死亡殆盡,我已八年不通信了。為著中國民族就為不了家和個人,諸兄嫂明達當能瞭解,不致說弟這一生窮苦,是沒有用處。

劉伯堅寫給妻子王叔振

叔振同志:

我的絕命書及遺囑你必能見著,我直寄陝西鳳笙及五六諸兄嫂。

你不要傷心,望你無論如何要為中國革命努力,不要脫離革命戰線,並要用盡一切的力量教養虎、豹、熊三幼兒成人,繼續我的光榮的革命事業。

我葬在大余梅關附近。

十二時快到了,就要上殺場,不能再寫了,致以最後革命的敬禮。

劉伯堅

三月二十日於大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