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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五色奇毒終身誤,一池清水滿室羞

不多時,光波翼已奔出數十里,心中正暗忖:「適才花粉所言不知當真是百典師父所說,還是她的胡話?」忽見斜刺裡一條黑影追了上來,身法亦同樣迅捷。

光波翼驀地停住腳步,轉身面向來者。

那黑影瞬間便到眼前,光波翼訝道:「藥師兄?」

來人也同時叫道:「光波賢弟?是你!」正是東道忍者藥師信。

光波翼問道:「兄長怎會在此?」

藥師信答道:「我奉命駐在此處山腳,夜間巡視,見賢弟飛奔而來,不知是敵是友,故而追來。賢弟這是……」花粉在光波翼懷中,面朝向光波翼,故而藥師信不知是她。

光波翼說道:「這是花粉姑娘,她修煉忍術走火入魔,我正要帶她去見她師父。」

藥師信問道:「你要帶她去見目焱?」

光波翼歎一聲道:「不是。總之一言難盡,我是要帶她去見百典前輩。」

花粉忽然開口說道:「藥師大哥,我沒有走火入魔,所有反應百典伯伯都曾說過,是哥哥……」她想說「是哥哥嫌棄我」,卻又羞於出口,便改口道:「光波哥哥點了我的穴道,你快幫我解開,我好難過。」

藥師信不解,忙問道:「賢弟為何點了花粉姑娘的穴道?」

光波翼一時難以啟齒,只得說道:「兄長請看她的眼睛。」

藥師信愈加奇怪,便將花粉的臉轉向自己,一見之下,立時大驚,忙避開花粉的目光問道:「花粉姑娘修習了何種忍術?」

光波翼道:「忍術未成之前,不便相問,故而我也不知。」

花粉在光波翼懷中說道:「百典伯伯說,修習之中眼神異樣乃屬正常,不必擔心。」

光波翼歎氣道:「花粉,事到如今,我也只得向你明說了。你的眼神並非只是異樣,而是大有淫逸之色,加之你適才那般反應,必是走火入魔無疑。」

藥師信忙追問花粉除了眼神異樣之外,還有何其他反常之態。光波翼便將花粉修習新忍術之後的種種不適之感大略說了,說到後來花粉難以自持,欲向自己求歡一節,卻支支吾吾,委實羞於啟齒,藥師信卻也明白了八九分,當下說道:「賢弟,我只怕花粉姑娘所習並非忍術,而且她已身中奇毒。」

光波翼與花粉聞言皆大吃一驚,忙問究竟。

藥師信說道:「花粉姑娘所中之毒,名曰『狐媚毒』,已絕跡數十年,我亦是從師父那裡聽說過。相傳此毒最初乃山中狐精所制,名曰『媚藥』,專門用來魅惑人,以盜取人之陽氣。狐精與人體質不同,故而服用此藥之後自身並無大礙,卻能令與之相見、相交者淫心大盛,難以自持,而與之交媾,狐精藉機便可盜人陽氣。後來此藥為江湖邪士所獲,用於人身,服用者身體便會生出種種不適之感。最初七日,毒入脾經,令服用者胃口不開,口淡無味,不思飲食。次十四日,毒入肺經,令人目赤如血,喘息不已,難以平臥,此時眼神便已生出媚態,口氣中亦幽香隱隱,聞之令人心醉神迷。此後二十一日內,毒入腎經,中毒者腰酸骨軟,以至於兩腿麻木無知,無法行走。此後三十五日內,毒入肝經,令人手足攣縮,無法伸展,手臂常常抽搐不已,不能持物。最後四十二日,毒入心經,中毒者面如春花,身熱唇赤,夜不能寐,每日丑、午二時淫慾大盛,不能自禁,以致神迷意亂,必欲與人交媾而後安。前面共一百零五日,之後毒氣浸淫五臟,深入骨髓,服藥者便成淫體,終身嗜淫,不能自拔,與之相交者,亦必為之所惑,纏綿床枕,難離寸步。若再配以修煉媚術,則毒行加速,不需百日。修煉愈勤,則毒行愈快。術成之後,魅惑之功更勝,卻可約束自身,不令為毒所制,而能隨意收發淫媚之氣。如今看來,花粉姑娘不但服用了狐媚毒,亦同時修煉了狐媚之術。」

二人聽罷皆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花粉立時叫道:「藥師大哥休要嚇我,百典伯伯怎會害我?傳我這般邪術!」

光波翼更是不解,百典湖乃百部忍術之守護者,怎會以邪術傳授花粉,更令她服用如此奇毒?

只聽藥師信問道:「花粉,你那位百典伯伯可曾讓你服用過五色藥丸?」

花粉聞言,半晌未答話,眼淚卻簌簌地落了下來。光波翼見狀心下已然明白。

藥師信說道:「賢弟,如今丑時已過,你可以為她解開穴道了。」

光波翼便將花粉放下,伸手為她解開穴道。花粉卻一下撲到光波翼懷中,光波翼一驚,以為花粉又要發作,正待推開她,卻聽她嗚嗚大哭起來,邊哭邊捶打著光波翼的胸口道:「藥師大哥騙人!百典伯伯怎會害我?我不信,我不信!」原來她已確知自己中毒,故而傷心難過。

光波翼此時既無從安慰她,更無法推開她,只得任她在懷裡哭個痛快。心中卻大為疑惑:「百典師父為何要害花粉?他不是已與目焱交好了嗎?如今他害了目焱的弟子,如何向目焱交代?他又約我二人來羅剎谷尋他,卻是何意?適才花粉曾說,百典師父說過,花粉發作之時,只要我陪在她身邊便無妨,難道百典師父有意讓我與花粉……」

此時花粉哭聲漸小,光波翼方開口問道:「兄長,你既然如此瞭解此毒,可有什麼解毒之法嗎?」

花粉聞言亦止住哭泣,回過頭來望著藥師信,似乎又得了一線希望。

藥師信皺眉道:「這媚毒,倒也可解,趁此毒未入骨髓,我回黃山向師父討取『訶黎勒』,便可為花粉姑娘解毒。」

花粉忙問道:「訶黎勒是什麼?當真可以解這媚毒嗎?」

藥師信道:「訶黎勒乃西域聖藥,長不及一掌。相傳此藥為當年大將高仙芝討伐大食國時所得,將此藥佩於身邊便可除百病。後來高仙芝被殺,此藥輾轉被我藥師族先祖得到,如今傳至我師父手中。遇此慢性難解之毒,服用少許訶黎勒便可將毒排出。」

(按:高仙芝,唐玄宗時期名將,傑出軍事將領,曾兩次穿越帕米爾和興都庫什,遠征西域,「拂菻、大食諸胡七十二國皆震懾降服」。於天寶末年為宦官屈殺。)

(又按:訶黎勒,今有中藥訶子,亦名訶黎勒,為訶子樹種子,未熟時為藏青果,成熟後為訶子。與書中所說訶黎勒同名而異物。)

光波翼問道:「既是如此,兄長為何皺眉?似有為難之處。」

藥師信道:「我是擔心花粉姑娘所習之媚術。若只中毒倒也罷了,這媚術修煉之後卻可將媚毒攝持於脈氣之中,甚難祛除。訶黎勒之功效,亦只能達於臟腑,而無法淨化脈氣。」說罷又苦笑道:「不知花粉姑娘那位百典伯伯是何用意?不過他令你服用了狐媚之毒,又傳你狐媚之術,倒也未必儘是害你之意。」

花粉問道:「此話怎講?」

藥師信答道:「他若只令你服藥,你便會墮成一個癡女,終身為淫慾所困。如今他又傳你媚術,便可攝制此毒,變此淫毒為己用,任意收放,如狐精一般。」

花粉聞言早羞得低了頭,光波翼又問道:「如此說來,縱然不解此毒,花粉修成媚術之後,亦無大恙嗎?」

藥師信道:「雖然如此,花粉姑娘卻終究成了狐媚之女。媚術修成之後,此毒隨心意而發,但凡花粉姑娘動心動情之時,便如狐妖一般,她自己固然淫心熾盛,她身邊之人亦難以抗拒,必與之交歡而後安。」

說到此處,三個人皆面紅耳赤。

光波翼追問道:「如何可解?」

藥師信看了看花粉,說道:「若要徹底祛除這媚術與媚毒,只怕要受極大苦楚,這就要看花粉姑娘自己是否願意了。」

花粉忙抬頭說道:「我才不要做狐媚女!藥師大哥,你快救我!」

光波翼亦在旁說道:「是啊,兄長若有辦法,務必請為花粉除去此毒!」

藥師信緩緩頷首道:「好,那就請花粉姑娘隨我一同回黃山去。」

花粉扭頭看看光波翼,叫了聲:「哥哥……」

光波翼說道:「此是關乎一生之大事,你快隨藥師兄去吧。」

花粉問道:「那哥哥呢?」

光波翼道:「我去赴百典前輩之約,正好問他為何授你邪術。」

藥師信道:「如今既要為花粉姑娘療毒,也無暇與賢弟多敘,我這便去向川黑帶告假,盡快與花粉姑娘上路。」

光波翼問道:「是哪位川黑帶?」

藥師信答道:「便是川長老之子,東道行忍川清泉。」說罷請二人在此稍候,回身向東北方奔去。

花粉則抱住光波翼的胳膊,悵然說道:「哥哥,我不想與你分開。」

光波翼聞言一怔,忽然念起蓂莢與南山來,若是蓂莢也這般對自己說該有多好!不知她姐妹二人現今如何了。思念既生,心中頓覺淒楚,眉頭便即攢起。

花粉見他攢眉不語,以為光波翼也對自己生了不捨之心,竟自歡喜起來,心想適才光波翼點了自己的穴道,或許只是不想與自己苟合罷了,光波哥哥還是愛惜自己的。便將頭靠在光波翼肩上輕輕說道:「哥哥,你在羅剎谷等我,我會盡快回來尋你的。」

光波翼癡癡地想著蓂莢,將花粉的囈語都當作了蓂莢的悄悄話,徒然自欺地安慰著自己。

十五之夜,月色冷冷,兩個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竟是那般孤寂。

藥師信告假回來,立即帶著花粉上路,因怕她運行脈氣時加速媚毒流動,便負著她奔騰,直到勝州才買了兩匹駿馬,騎馬飛奔。二人一路馬不停蹄,每日都換良馬,無法買到馬匹時,藥師信便背負花粉而行。只用了七八日,便飛馳五千餘里,到了黃山腳下。

藥師信將花粉帶入谷中,立即去向師父討來神藥訶黎勒,便引著花粉來到一處隱秘的石室中。石室中有一木床,床上鋪蓋齊備。另外尚有一座長五尺、寬三尺、深約兩尺的水池,通以白玉砌成。那水池底下有一煙道,與石室外的一個爐灶相連,生起火來,便如火炕一般,可令池中之水始終溫熱。

藥師信為花粉煎了一碗訶黎勒湯,花粉服下不久便不停地跑出去解手,所排儘是黑惡之物。如是十餘次之後,再無可排泄之物。

藥師信又燒了數鍋熱湯,注滿水池,又向池中倒入兩碗湯藥,令花粉入池浸浴,直至黃昏,方許她上床歇息。次日一早又為花粉煎藥服下,排出惡便,再為她煎湯沐浴。一連三日,皆是如此。花粉排出之物,已如常色。

第四日早上,藥師信來到石室,卻未給花粉帶來早餐,只讓她喝些清水,並囑咐她再躺下多睡一會兒,說是稍後祛毒時會極耗體力。

花粉推說睡不著,藥師信便笑著默念一咒,右手食指輕點花粉眉間,花粉便又乖乖睡去。

花粉被喚醒時,剛好是午時,只見藥師信已將水池中注滿了淡藍色的熱湯,不知用了何藥。池底一端鋪了一塊黑色三角形厚棉巾,左右池邊各擺放一枚小銅鏡,照向鋪陳三角黑巾之處。

藥師信說道:「花粉,稍後我須在池中為你施術,情非得已,多有得罪了。」

花粉笑道:「那有什麼。」說罷忽然明白過來,藥師信是要讓自己脫去衣衫,裸身與他相對。念及於此,花粉立時面如塗朱,忙低下頭來,不敢再看藥師信。

藥師信亦覺臉熱,又說道:「施術時,你從前修習媚術之時所受過的種種不適之感會重新一一生起,且會強過以往百十倍,你當真準備好了嗎?」

花粉紅著臉「嗯」了一聲,仍不敢抬頭看藥師信。

藥師信轉過身去,在香爐中焚了一支香,說道:「花粉,咱們開始吧。」仍背對花粉。

花粉此時心如亂鼓,面如火燒,羞得只想低頭跑出石室去,無奈想到若不將媚毒祛盡,自己便成了狐媚之女,日後如何做人?更如何面對光波哥哥?當下把心一橫,背對藥師信,將衣褲一件件除去,悄悄踏入水池中,好似生怕被藥師信發現一般。

待她在池中三角黑巾上坐好,輕輕咳了一聲。

藥師信會意,慢慢轉過身來,將身上的外衣脫去,穿著一身白色衣褲,赤足踏入池中,在花粉對面盤坐。

藥師信見花粉兩腿緊閉,小腿支起,兩臂緊緊抱住膝蓋,將口唇抵在膝頭上,不敢抬頭,便遞給花粉一條棉布方巾道:「你須如我一般盤坐。」說罷將頭扭到一旁,閉上兩眼。

花粉怯生生地抬頭接過方巾,猶豫再三,終於盤坐起來,將方巾蓋在兩腿間,羞得只盼自己不省人事才好。

藥師信知道,自己愈是害羞,花粉便會更加害羞,便故作無事模樣,淡然說道:「你將兩手置於膝上,手心向上,輕閉雙眼,一心放鬆便好。痛苦來時,不要與它相爭,只看著它便是。看它從何而來,向何處去。」

花粉依言閉上雙眼,放好兩手。

藥師信先自默默念誦咒語,片刻之後,以兩手掌心覆於花粉掌心之上,以脈氣導入花粉體內。

不多時,花粉開始感到噁心,繼而胃裡傳來一陣劇痛,當下用力握住藥師信雙手。

藥師信知她已覺痛苦,忙提醒她放鬆身心,看那疼痛之感何來何去。花粉依言觀照,果然覺得痛苦減輕許多。

再過一陣兒,胃痛更甚,花粉疼得眉頭緊鎖,在藥師信提醒之下,又放鬆了幾次,不久便又失去觀照,只能勉強忍耐那疼痛。藥師信知她定力不夠,亦無法勉強,只得握緊她兩手,令她略得安撫,一面極力施術。

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花粉胃中疼痛稍減,漸漸可以忍受,再過一會兒,痛感終於消失,開始不住喘息。

隨著呼吸越來越困難,花粉口中呼出濃濃的香氣,藥師信早在口中含了藥丸,嗅之卻仍不免有蠢蠢欲動之感。

花粉的喘息聲不斷加重,後來竟不能自禁地發出嬌吟聲,只聽得人心癢難搔,骨醉筋麻。藥師信忙運氣閉住耳脈,以免分心。

又過了兩個多時辰,花粉呼吸終於平復,口氣亦趨於正常。

此時天色已晚,藥師信放開花粉兩手,令她睜開眼睛,只見她眼中的媚色已有所減退。

花粉一身大汗,見那池水已變成淺綠之色,頗為驚訝,卻已無力開口說話。

藥師信起身取來一條柔軟的大棉布浴巾,為花粉披上,又將她抱出水池,輕輕放倒在床上,為她拭乾身體,蓋好被子,轉身取來一紅一黑兩枚藥丸,說道:「這幾日你不能進食,這兩顆藥丸是藥師族的秘藥『五元丸』,可令你恢復氣力,且不會飢餓,你快些服下吧。」

花粉乖乖將藥吃了,已睏倦得雙眼難睜,不久便昏昏睡去。

次日醒來,已近午時。花粉覺得神氣大爽,精力充沛,方知那五元丸果然藥效非凡。

藥師信已將一切準備妥當,亦如昨日無異。午時一到,二人便又入池療毒。花粉已比昨日放鬆許多。

藥師信將脈氣緩緩導入花粉體內,花粉只覺脈氣在體內汩汩流動,溫暖和緩,不久胃中便覺暖洋洋的,好似陽光照進了身體之內。又過一會兒,溫暖傳至胸中,好似以溫水沿喉管緩緩衝下,大為舒服。再過半晌,溫暖感漸漸退去,感到腰部一陣酸麻,繼而變成刺痛,兩腰如針刺一般。刺痛感不久又化作鈍痛,整個腰部如灌鉛水,困重難當。

一個時辰過後,花粉腰部困重漸輕,兩腿開始麻木,很快便失去知覺,倒並不覺得如何痛苦。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兩腿漸漸恢復了知覺,卻變得酸痛難忍,花粉忍不住開始晃動身體。藥師信忙又提醒她放鬆身體,觀察那疼痛來去,花粉也只是時而安靜,時而躁動,無法完全忍受。

好容易熬過大半個時辰,花粉兩腿疼痛終於減輕,開始感到兩肋脹痛,待腿部痛感消失,兩肋已如刀割一般,喉間一陣巨苦,直想反胃作嘔。

此時花粉兩肋如受剮刑,口中如以藥浸,當真是呼吸之間比日長。過不多久,花粉終於支撐不住,大叫一聲,一口苦水噴出,吐到藥師信身上。

苦水吐出,花粉口中便不再感到甚苦,兩肋疼痛卻更加劇烈,忍不住開始呻吟起來,眼中亦不斷流出淚來。藥師信聽到花粉呻吟,心中不免暗自疼惜不已。

黃昏過後,藥師信收回脈氣,花粉已然熬受不起,幾乎昏倒在池中,被藥師信拉住,急忙抱回到床上,將五元丸塞入她口中。

經過兩日煎熬,花粉心有餘悸,不知這第三日又當受何苦痛。

次日,藥師信在花粉身後池邊又增設了一面銅鏡,照向花粉後心,對花粉說道:「花粉,今日你不會再受疼痛之苦。」

花粉聞言一喜,心道:「看來痛苦都已熬過去了。」

不料藥師信又道:「不過,只怕今日比前兩日更加難耐。」

花粉立時轉喜為憂,忙問:「如何難耐?」

藥師信道:「你還記得十五那夜在秦山腳下嗎?今日所受只怕比那一夜更加難熬十倍。」

花粉聞言頓時羞紅了臉,低頭不語。心中想起那夜在馬車上,渾身熱癢難忍,一心只想向光波哥哥求歡,完全沒有了羞恥之感,今日若比那晚還要強上十倍,不知自己會變成何等模樣。何況若是與光波翼獨處還好,反正自己早已屬心於他,如今卻是赤身裸體地與藥師信相對坐於池中,被他看見自己的醜態……

花粉不敢再想,也不知自己該不該繼續坐在這池中,可此刻已無法起身離去,當真是左右為難,羞何以堪!

驀地兩手已被藥師信輕輕握住,花粉只得深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面對。

開始的階段一如昨日般令人愉悅舒適,胃、胸、腰、腿、脅,近一個時辰的內在溫潤感令花粉放鬆下來。忽然一絲異樣的快感從心裡悄然生起,這快感初時細如春雨,纏纏綿綿,令人陶醉其中;繼而如小溪,涓涓而流,使人略感煩渴;漸漸又如江河,滔滔不絕,心中苦悶頓生。

慾火愈來愈盛,花粉只覺自己彷彿又回到那秦山月夜,心中瘙癢難忍,不禁又要開口呻吟,勉強憑著一星尚明的神志咬牙忍住。

無奈火勢既起,再無收斂,熊熊烈烈,所過皆焚,花粉心中最後一線清明之光終於黯淡,墮入無際黑海之中,口中不住呻吟,連連嬌呼「哥哥」,不自主地散開盤坐,兩腳蹬伸,雙腿相互摩擦起來,身體亦向後仰倒。

藥師信忙盡力將她上身拉起,自己卻也羞得緊閉雙目,不敢去看花粉那誘人的胴體。

忽然藥師信感到迎面噴來一股熱氣,睜眼看時,一張嬌紅欲滴的嘴唇現在眼前,原來花粉已然坐起,欺身過來想要親吻自己。

藥師信忙抓著花粉的雙手舉到胸前,擋住花粉,並大聲呼喚花粉的名字。

花粉遇阻,嬌吟一聲,將一頭長髮左右甩動,驀地睜開雙眼,極盡魅惑地盯著藥師信,又向藥師信靠了過來。

藥師信並未料到她睜眼,猝然與她眼光相對,霎時腦中一片空白,竟待在那裡,被花粉貼上身來,與他吻在一處。這一吻不打緊,藥師信頓時全身酥軟,如墮雲端,心中一道情關剎那間便堤決洪泛,一時難以自禁,不覺鬆開花粉兩手,想要與她抱在一處。

二人手掌甫離,藥師信登時脈氣走空,脈中為之微微一震,加之先前誦咒之力,藥師信心中有如電光閃過,驀然驚覺,忙推開花粉,重又握住她兩掌,竟自出了一身冷汗。若非自己術精功深,加之有咒力護持,險些便墮入花粉的媚術之中。

花粉剛剛如將死之魚得少許之水,忽又失去,哪裡肯依,長長一聲嬌喝,用力想要擺脫藥師信兩手,其力道之大,遠遠出乎藥師信意料之外,險些便被她掙脫了去。藥師信暗歎這媚術淫毒厲害,竟能令人不惜耗竭全部精力,以求一刻之歡。

花粉掙扎不成,竟「嚶」的一聲哭了起來,一邊哭泣,一邊呻吟,一邊甩動長髮、扭動身軀,場面煞是淫靡不堪。

藥師信知她此時神志已全然不清,正是毒氣被逼出心脈的緊要時刻,一面用力抓住她兩手催動脈氣,一面大聲喝道:「花粉,你醒醒!我是藥師信,不是光波翼!」喊聲一出,藥師信忽覺心中隱隱有種失落之痛,莫名所以。

花粉正自扭動身軀,喃喃呼叫著「哥哥」,聽到藥師信這驚雷一喝,身體竟立時停頓了一下,旋又恢復了媚態。

藥師信見狀,忙又大聲連喝數聲,心中竟覺一聲比一聲失落。

花粉聞聽藥師信這一連串的呼喝聲,果然平靜了許多,不再拚命掙扎。她便如沉溺茫茫黑海之人,忽然吸到一口空氣,又見到了海面上傳來的一絲光亮。被淫術吞沒的神志,竟被光波翼的名字驚醒了少分,心中隱隱念道:「光波哥哥在羅剎谷等我……等我……」

世人都道那男女之事快樂無比,甚或想盡種種辦法令自己發情生欲,恐怕只有花粉此刻才真正體會到,所謂慾火焚身之苦,真比那煉獄難熬。

花粉心中念頭一起,對光波翼的深情竟化作一股內力,開始極力對抗身體的求歡之欲,體內亦變成了情與欲相爭的戰場。亙古以來,人心中那兩股相依為命的極強之力,如今卻將在此一較高下。

藥師信見花粉時而掙扎欲脫,時而用力握緊自己兩手,蹙眉強忍,知她心中必在極力抗爭慾火,竟而既覺心疼,又感淒涼。然而此念一閃即過,藥師信此時已無暇多思,仍集中精神全力為花粉祛除毒術。

忽然花粉大叫一聲,睜大一雙媚眼,猛地俯身湊近藥師信。藥師信一驚,以為她又要淫慾大作,正待將她制服,卻見她使勁搖了搖頭,又閉上眼睛退了回去,口中似乎仍在喃喃念著「哥哥」。

此時花粉身上涔涔汗出,額上滿是汗珠,身體亦開始變得越來越紅。藥師信心中一喜,大聲叫道:「花粉,堅持住!毒氣就要出來了!」

花粉似乎比前更加苦悶難忍,不時大叫睜眼,想要靠近藥師信,每次又都哭泣著搖頭退回。其眼中魅惑之色卻一次比一次減弱。

好不容易又熬過半個時辰,花粉忽然身體一僵,哇地噴出一口黑血,隨即癱軟在池中,不省人事。

藥師信忙拉住花粉,起身將她抱起,見那黑血如濃墨一般慢慢在池水中瀰漫,好似晨風中一縷黑煙,漸漸散去。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熱熱鬧鬧,藥師谷中也張燈結綵,頗有節日喜氣。

藥師信佇立崖頭,呆望著遠處的雲山霧海,心中一團暗愁卻比那雲霧更濃。這兩日,眼前常常浮現花粉那曼妙的胴體,在水池中扭動、呻吟,唇上那蝕骨銷魂的一吻亦久久未能退去,以至於整日心神不寧,莫非那奇毒已轉入自己體內了嗎?

自從上次在多雲山為花粉療傷之後,藥師信便會常常念起花粉,那感覺好生奇特,生在世上二十幾載,從未有過這般感受。便好像手上的玉指環,雖然不是時時念著她,卻從未將她拋下,舉手投足間,又總會見到她。自己上次再去多雲山,難道當真只為採藥嗎?

回到石室中,藥師信將剛從百里外的歙州城買來的新衣裳擺在花粉床頭,默默凝望花粉那俏麗精緻的臉龐,見她臉上似乎隱隱掛著淚痕。

(按:歙州即今安徽省黃山市徽州古城。)

忽然花粉微微歎息一聲,悠悠醒來,見藥師信正立在床邊看著自己,臉上一紅,勉強笑道:「藥師大哥,我怎會躺在這裡?」

藥師信亦笑了笑,說道:「你已經昏睡了兩整夜了。」

花粉問道:「這是哪裡?藥師大哥不是要為我療毒嗎?」

藥師信訝道:「你不記得了嗎?」

花粉怪道:「記得什麼?」

藥師信道:「前幾日我已為你施術療毒,現下你體內的媚術、媚毒都已祛除乾淨了。怎麼?你絲毫都不記得了嗎?」

花粉茫然搖了搖頭,說道:「我只記得咱們騎著馬進山,後來到了一處陡峭的崖邊,我便不記得了。」

藥師信心中苦笑一聲道:「原來她都忘記了,或許那幾日痛苦太大,以至於令她失憶。不過如此也好,免得那幾日強烈的痛楚與羞恥令她傷心、難堪。」當下說道:「後來我便帶你到了這裡,一連六日為你煎藥、施術,你可能太過疲憊,祛毒之後便昏睡了一日兩夜。現今你感覺如何了?」

花粉說道:「身上好像有些酸痛,其他倒沒什麼。」

藥師信道:「祛毒時消耗過大,將養兩日便好。今夜便是除夕了,這是給你買的新衣裳,稍後你換上,看看合不合穿。我先出去準備些酒菜,咱們只好將就些在這裡過年了。」

花粉微笑道:「藥師大哥,你真好,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

藥師信笑著搖搖頭,轉身出門去了。花粉忽然眼圈一紅,強忍住淚水,呆坐了半晌,才緩緩拿起床頭那套新衣。

天色將黑,藥師村中家家皆已點起紅燈,卻因怕外人聽到谷中動靜,暴露忍者村邑所在,故而並不許燃放爆竹、花火,山中仍是一片寂靜。

(按:古時爆竹,皆以真竹著火爆之,故唐人詩亦稱爆竿。唐以前便有過年燃放爆竹之習俗。南朝梁宗懍《荊楚歲時記》云:「正月一日……雞鳴而起,先於庭前爆竹、燃草,以辟山臊惡鬼。」唐劉禹錫《畬田行》中有句:「照潭出老蛟,爆竹驚山鬼。」)

石室中,花粉蹦蹦跳跳地幫著藥師信在几案上擺好四盤素菜和幾小碟果子,似乎很是活潑高興。因花粉乃北道忍者,藥師信為免麻煩,故而只得與她在這石室中過年。這石室雖在藥師谷中,卻與藥師村相去數里,平時無人來此,乃是一處密室。

二人相對而坐,藥師信斟滿兩盞酒,舉杯祝道:「這頭杯酒,祝賀花粉姑娘順利康復。」

花粉卻道:「不,這頭杯酒應感謝藥師大哥的救治之恩。花粉敬藥師大哥。」

藥師信道:「既成故友,何必言謝。」

花粉笑笑,先將酒吃乾了,藥師信也隨之一飲而盡。

花粉為二人又斟滿酒,藥師信問道:「這第二杯酒又當祝什麼?」

花粉脫口說道:「祝願天下……」忽又住口,原來她本想說「祝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卻覺不妥,便改口道:「祝願天下太平,國泰民安。」

藥師信笑道:「好!不過你這祝詞倒像是朝官所說。」

二人說說笑笑,吃了一陣,藥師信見花粉若有所思,便問她在想什麼。

花粉道:「記得小時候,有一次過年,師父帶我去豐州城,城裡到處都在放爆竹,好生熱鬧,小孩子每人都穿著新衣裳,提著一盞小紅燈,在街上跑來跑去。師父也給我買了一盞紅燈,還有好多好吃的果子,我高興極了,以後便常常想著要去城裡過年,可是一直也未能再去。」

藥師信說道:「不如明日一早我帶你去歙州城怎樣?那裡也會家家放爆竹,熱鬧非凡,我再為你買一盞紅燈。」說罷二人都呵呵大笑。

花粉卻道:「明日一早我想趕回羅剎谷去。」

藥師信忙說:「你身體尚未復原,何必急著趕路?」

花粉一笑,道:「我身體已無大礙,出來許久,我怕師父早已等得著急,也該快些回去了。」

藥師信知她必是想念光波翼,想早些回去與他相會,不免心中酸楚,說道:「好吧,那我便與你一同回去。」

花粉說道:「大哥不必陪我同行,既然已經回來了,大哥理應同家人團聚幾日。」

藥師信道:「你身體初癒,正氣尚虛,我擔心你有所閃失。再說我左右要回去北方,早幾日晚幾日並無差別,倒不如隨你一同回去。」

花粉看著藥師信,說道:「藥師大哥,你真是好人。」眼中已然恢復了往日的清純,藥師信卻覺她這眼神比那媚惑眼色更加令人刻骨難忘。

翌日清晨,大年初一,家家燃草,戶戶迎新,藥師信與花粉二人已出了黃山,並騎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