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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我喜歡的,不是你

蕭紫依實際上對此也沒有多少信心,因為她知道,勸說獨孤炫同學學習,這可比當初誘拐他來學苑上學的程度難多了,這已經不是用幾塊小甜點就能解決的問題。

要讓一個好動不喜歡坐在桌前的孩子看書學習,蕭紫依一時還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讓羅太傅再繼續他的那種專橫的懲罰制度。這樣下去,她的學苑和其他的學堂又有什麼區別?

蕭紫依看著她面前小臉上佈滿倔強神情的獨孤炫,突然問出一個很白癡的問題:「獨孤,你為什麼不學習?湛兒、簫兒和小雲渲每天都學習的哦!」

獨孤炫瞅了瞅坐在他旁邊的小夥伴,看著他們期盼的目光,他有些心虛,但還是嘴硬道:「學什麼學啊?我遇到不懂的去學不就好了嗎?」

蕭紫依有點聽不明白,她旁邊的南宮箏也是一樣,好奇地插嘴問道:「小炫,你的意思是以後遇到不懂的才去學,而不是想讓夫子先教給你嗎?」

獨孤炫連連點頭,他有不懂就問哦!但是沒什麼必要聽那些他並不感興趣的吧?

蕭紫依知道問題的癥結在哪裡了。因為獨孤炫是那種主動學習類型的人,就是說一旦有不明白的地方他會非常感興趣地想要學習,並不喜歡被動地接受知識。她還沒想好怎麼讓獨孤炫的思維轉過來,就聽到南宮箏居然還在點頭附和他這種想法真好。

暈厥,南宮箏這是幫忙還是幫倒忙啊?

蕭紫依擰了一下南宮箏的手臂阻止她繼續再說下去,然後仔細問著獨孤炫道:「小炫,那麼你是喜歡瞭解你不知道的東西,還是不喜歡瞭解呢?」

「當然喜歡啦!」獨孤炫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蕭紫依知道他指的,是希望有人可以告訴他為什麼太陽發出的光那麼的熱,而月亮的光卻沒有溫度什麼的,並不是羅老頭子講的那些嘰嘰歪歪的文章。

看來是時候加設一門生物自然課了,不過面前他不愛學習的這個難題需要先解決。

蕭紫依拿起一張白紙,在白紙上畫了一個小小的圓圈,很認真地說道:「假如我們把這個小圓圈比喻成獨孤炫你的小腦袋裡所知道的東西,而白紙上另外的部分是你所不知道的東西。」

形象的比喻讓孩子們都湊過頭來看,獨孤炫呆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道:「原來我有這麼多不知道的東西啊?」

蕭紫依見效果不錯,抿著唇笑道:「只是個假設,不過事實上你不知道的東西要比這張白紙的面積大多了。」

獨孤炫鼓著腮幫子盯著看了許久,不服氣地嚷道:「那公主你知道的又多少?」

「我嘛,大概這麼多。」蕭紫依又在紙上畫了一個和原來的小圓有交集的大圓,大概是小圓的四五倍大小。

獨孤炫用小手指頭一比較,頓時來了自信道:「原來公主懂的只是這麼多啊!卡卡!我要超過你!」

蕭紫依沒想到她只是畫了兩個圓圈就讓獨孤炫改變了學習態度,她笑著摸了摸獨孤炫的頭,拿他沒辦法地笑道:「是啊,那就每天好好聽羅太傅的話,完成作業吧!」

可是南宮簫卻沒有獨孤炫那麼容易糊弄,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脆聲問道:「公主,我看你每天也要看書啊!難道知道你這麼多還不夠嗎?」

蕭紫依看著蕭湛他們也用不解的目光看著她,笑著用筆指著她紙上畫著的兩個圓圈道:「你們看,圈內的是我已經知道的東西,圈外的是我還不知道的事情。連小炫都想要瞭解他不知道的事情,那我的圓圈比他的還要大,而且圓周越大就越能接觸得到更多未知的東西,我當然想要都瞭解清楚了哦!這也就是『活到老,學到老』的意思。」

幾個小孩子聽得似懂非懂,但是一旁的羅太傅卻聽得深有感觸。

活到老,學到老,也就是學海無涯,也就是學無止境。

但是他已經多久沒有看過書了?

有多長時間,他都整天奔波在外,每天教著學生重複著一遍又一遍已經爛熟於胸的文章,而且,還把自己捲入泥沼一般的黨爭之中。

羅太傅看著同孩子們溫柔笑著的蕭紫依,隱約想起多年前,那個和她有著相似容貌的女子曾經和他說過類似的話,可惜他當年並不以為然。

原來,上天是要他明白這個道理嗎?

蕭紫依並沒有注意到羅太傅的表情,繼續用形象生動的言辭笑著說道:「大家以後唸書一定要動腦筋去想哦!做官如果不愛護百姓,只知道領取國家的俸祿,那就只是一個穿著官服的強盜。只知道研究學問卻從來不身體力行,那就像是一個不懂佛理只會誦經撞鐘的和尚。讀書不去研究古聖先賢的思想精髓,最多只能成為一個寫字匠哦!」

羅衍文本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學者,正是因為自視甚高才恃才傲物。突然之間想通了一切,自幼苦讀的聖賢話語閃電般地劃過腦海,羅衍文覺得茅塞頓開。

學武之人講究頓悟,無數人都是在碰巧之中打通了任督二脈,學者也是一樣的。蕭紫依並不知道她在無意之間讓羅衍文大徹大悟。她說完最後一句話,才發覺可能會招來羅太傅的不快。

但是羅太傅卻出乎她意料地洒然一笑,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收拾好了自己的東西,甩袖而出道:「多謝公主今日教導,明天孩子們不用來上課了,等開學後老臣再來上課。」

「羅太傅?」蕭紫依還以為羅太傅是被她氣得要罷課,連忙站起身追了出去。

「公主請留步。老臣發覺自己浪費了很多年的時間,需要『活到老,學到老』去了。」羅太傅頭都不回地快步越走越遠,中氣十足的聲音從走廊的另一邊緩緩傳來。

蕭紫依聳聳肩,無所謂,只要不是去向皇帝告狀就行!

羅太傅說暑假不用補課之後,孩子們徹底放鬆下來,南宮箏提議為蕭紫依舉辦一個小型的生日宴會,大家都舉雙手贊同。

蕭紫依也沒有多請人,只是叫了被羅太傅故意排除在外的葉尋和阿布一起來玩。阿布已經是一隻很漂亮的狗狗了,白色的皮毛像是上好的綢緞一樣手感極好。葉尋的個子也在不知不覺中超過了獨孤炫,這讓後者悶悶不樂了一整個晚上。

吃吃喝喝玩玩樂樂,蕭紫依有好些天都沒陪著孩子們一起了,聽著他們歡笑清脆的聲音,心情也開朗了不少。但是直到因為天色太晚了,南宮箏帶著獨孤炫和南宮簫回去,蕭湛被幻荷接走之後,她也沒看到南宮笙的身影。

她站在永壽殿的門前,仰望著天上朦朧的彎月,忽然提起裙擺往長信宮跑去。她怎麼就沒想到呢?那人肯定是在長信宮的屋頂上等著她呢。

蕭紫依不能克制地心跳加速,她頸間的那塊月牙吊墜也隨著她的身形而上下跳躍。

整整一天都害怕他若是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應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她該說些什麼?她該……

原來其實自己是這麼的想見他……

蕭紫依加快了腳步奔跑在黑暗中,直到有個人突然伸出手拽住了她的手腕攔住了她。

「誰?」蕭紫依只覺得手腕上一片冰涼,唬得她立刻就呆住了。

月亮從厚重的雲彩裡面漸漸探出了一個頭,蕭景陽的聲音低沉地隨著他的臉容漸漸顯現道:「紫依,是我。」

「皇兄?你嚇死我了。」害得她以為是什麼妖精鬼怪。蕭紫依剛想問他為什麼會在這個燈光照不到的地方等她,就想起了之前南宮箏告訴她的那個八卦,「皇兄,你還是回去吧,現在宮裡的流言我都聽到了。」

蕭景陽加大了手勁,阻止蕭紫依抽出她的手。「我知道,所以我才沒在今天去找你。紫依,對不起,我不能堂堂正正地去祝賀你的生日。」蕭景陽的語氣裡難掩苦澀,有人不按牌理出牌,這讓他疲於應付。

月亮此時已經全部從雲彩後面露了出來,這讓蕭紫依可以直接看到蕭景陽,也瞭解到他們兩人離得是多麼的近,近得已經超過了一對兄妹應該保持的距離。蕭紫依避開他灼熱的眼神,垂頭盯著兩人在月下交疊的影子,淡淡地說道:「謝謝皇兄還記得今天是我的生日。」

蕭景陽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翡翠盒子,放入她的手心中,有些靦腆地低著頭囁嚅道:「這是生日禮物。我想著,怎麼樣也要親自把禮物送到你手裡。」

蕭紫依握著帶有他體溫的翡翠盒子,再想想他冰涼的手。不知道他在這裡枯站了多久……蕭紫依心一軟,低頭打開盒子。

「這是一塊紫水晶的墜子,我知道你喜歡紫色,上面我讓人雕刻了……」蕭景陽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蕭紫依的頸間已經戴了一個閃耀著金色光芒的月牙項墜。蕭景陽扯了扯嘴,抱著最後一絲幻想勉強笑著說道:「紫依,你戴的項鏈真好看,是和湛兒一套的嗎?他的是滿月,你的是彎月?」

蕭紫依合上蓋子,翡翠的盒子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好遠。「不是,這是南宮笙送我的。」蕭紫依再次抬起頭時,面上充滿著甜蜜的微笑。真巧,他們兩人送的東西都與項鏈有關。

「只是一個生日禮物吧。」蕭景陽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大,兩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只是一個生日禮物對吧?」

蕭紫依伸手摩挲了一下月牙項墜,腦海中閃過昨夜南宮笙幫她戴上的畫面,含笑道:「我想,應該不止是一個生日禮物。」

蕭景陽緊緊地抿著唇一言不發,他面前的這個人是誰?這個想著另一個男人笑得開心的人是誰?這不是他的紫依!

蕭紫依把手中的翡翠盒子搖了搖,不好意思地笑道:「皇兄,若是你的這個禮物只是個生日禮物,那我就收下了。如果不是,那我可不能收。」她昨晚既然已經答應了南宮笙,那就應該和蕭景陽這邊了斷了的好。她知道感情這種事情,長痛不如短痛。

更何況,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值得蕭景陽如此付出。

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啊?

若太子失德的傳言被證實,就算是皇帝回護他,也不得不迫於朝臣的壓力而把他廢黜。廢太子的下場最好也是要被囚禁一輩子,一不小心就是性命之憂啊!

蕭紫依被蕭景陽充滿希望地看著,只覺得壓力撲面而來。她根本不值得他如此冒險,尤其是在她沒有和他兩情相悅的情況下。

突然間,蕭紫依明白了蕭景陽和南宮笙之間的區別。南宮笙不會迫使她做什麼事情,總是一點一點地從小事告訴她他的心意,就算是昨晚,他也是很紳士地詢問她的意見。但是蕭景陽不同,他從來都不問她的心意,像是個寵壞的小孩子,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

「紫依,我喜歡你。」蕭景陽固執地說道。

「皇兄,我喜歡的不是你。」月光下,蕭紫依臉上的神情變得堅決起來,很明白很清楚地說道。蕭景陽在任何事的處理上都游刃有餘,但是在感情上,他並不成熟。

「不,你是喜歡我的,只是你不承認。」蕭景陽極有自信地一笑,他知道。

蕭紫依無語,知道她再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所以只好把手中的翡翠盒子塞回到蕭景陽的手中,不想他再追上而運起了輕功離開。

蕭景陽看著她的身影沒入黑暗中,俊顏上自信的表情垮了下來。直到一點都看不到蕭紫依的身影也聽不到她的足音之後,他才失望地收回目光。一低頭看到手裡的翡翠盒子,想起她那麼堅決的神情,一時怒火佔據了他的理智,讓他把手中之物使勁地砸向地上的青石板。

「匡當!」精緻的翡翠盒子裂成兩半,露出裡面的東西,紫水晶淚滴形吊墜在月色下更顯得晶瑩剔透。

「殿下?」在草叢內守護的幾個侍衛閃身而出,他們一直盡職盡責地守在蕭景陽的身旁,不管他願意或是不願意。

「沒什麼事。」蕭景陽瞬間又恢復成完美的太子殿下,他盯著地上的物事,彎下腰撿起裡面的那個紫水晶吊墜,極為珍惜地用修長的手指抹去上面沾到的泥土。

幾個侍衛均埋低了頭,沒人看到這位尊貴的太子殿下面上是一種什麼樣的神情。

短暫的失神之後,蕭景陽把吊墜揣回懷中,朝跪在地上的侍衛冷冷地吐出幾個字道:「以後不用你們跟在我身邊,若再出現格殺勿論。」

「但是,太子殿下……」

蕭景陽並沒有心情聽他們的解釋,一轉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