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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人與江山,兩個我都要

「皇兄,你醉了。」蕭紫依真的很意外自己還能這麼平靜地說出這種話。她的心好像被分成了兩半,一半,還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而另一半卻異常理智,像是有意識地控制著自己的嘴,說出這樣的話。

是的,他是醉了,才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不,我沒醉。」蕭景陽深吸了一口氣,蕭紫依身上的香氣充盈鼻間,反而讓他清醒了許多。他不後悔,他也不怕會嚇到她。他忍了太久了,也不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會不會做一些更過分的事。

「皇兄,你醉了,我去叫人來給你拿些醒酒湯。」蕭紫依忽然間有些害怕,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她的皇兄,他對她也應該只有兄妹之情。再想到那瓶酒裡可能會被「加料」,蕭紫依越想越恐懼,想掙脫他的懷抱。

蕭景陽收緊手臂,緊緊地把她抱在懷中,說什麼也不肯讓她離去。放她走了,也許下次他就再也沒有勇氣擁她入懷。「別走,我有話想對你說。」

蕭紫依聽著蕭景陽在她耳邊的呢喃,一股酥麻感從耳根直達全身,她費了很大勁,才能讓自己暫時忽略現在這種尷尬的情況。直視著眼前隨風漸漸起舞的柳葉,蕭紫依淡淡道:「放開我,我會聽皇兄你說完話再走的。」她特意在皇兄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希望蕭景陽能自重。

可是蕭景陽卻像沒有聽到一樣,對這話根本沒有反應。呆看著蕭紫依耳邊的碎發被微風一下下吹拂過他的臉頰,蕭景陽輕聲說道:「紫依,我喜歡你。」

紫依,我喜歡你。

這句話就像是一塊石頭掉進她的心湖,激起了千層漣漪。從來……從來都沒有人認認真真地對她說過這四個字,蕭紫依還以為,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許會像自己想像的那樣一笑置之。

可是她沒有。

心中的那把鎖好像已經鬆動了好多,一伸手就可以打開,但是理智又浮上心頭。

她不可以。

「皇兄,你醉了。而且,那瓶酒裡面有其他的東西……你因為這樣才會說胡話。」蕭紫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應該當真的,這些都是醉話,這些都是胡話。若不是那瓶酒的緣故,他也不會對她說這些話。

是了,定是如此。她不該有所幻想。

「不,我沒醉。而且我很清醒。」蕭景陽同樣也重複著,用著異常堅決的語氣。

蕭紫依垂下眼簾低下頭,看著環住自己肩膀的那雙手臂的主人穿著的,是其他人無法隨意穿著的絳紗袍。聞著空氣中令人微醺的酒氣,蕭紫依緩緩說道:「皇兄,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你騙人。」蕭景陽固執地說道,聽到蕭紫依這句話的他頓時有些酒氣上湧,臉紅紅的有些無理取鬧地說道,「我不管是誰,他會比我還好嗎?」

蕭紫依聽到蕭景陽這句與蕭湛說話口氣一模一樣的話,就算心情再糾結也忍不住彎起了唇角。可是轉念一想,隨即歎了口氣道:「是,無論是誰,都沒有比皇兄你對我更好的,但是你是我皇兄。」

蕭景陽的臉埋在她的頸窩,悶悶地說道:「我不是你皇兄,或者說,你不是我皇妹。」

縱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蕭紫依,也被這句話嚇了一跳,乾笑著說道:「皇兄,你別說笑了。我不是你皇妹,那是誰的孩子?」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確實有點心虛,按照某種事實來說,她確實不是他真正的皇妹。或者說,她的靈魂不是。

蕭景陽閉了閉眼睛,像是在回憶著什麼,過了好半晌才開口說道:「當年,芸姨喜歡的人其實是葉知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蕭紫依感覺到蕭景陽靠在她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重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實在忍不住把他的手臂掙脫開,向前走了兩步拉開和他的距離,才敢回過頭來一字一字地緩緩問道:「喜歡歸喜歡,我不相信我的母妃會做出那樣的事。」其實她也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但是開玩笑,若是皇帝這麼容易就被戴綠帽子,那還叫皇帝?

蕭景陽失去了懷裡的溫暖,呆了好一陣才緩過神,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相信芸姨會這樣。但是芸姨和葉先生是青梅竹馬,當年在芸姨進宮之後也有好多關於他們的傳聞。甚至芸姨去世後居然都沒有資格入葬皇陵,這代表了什麼不是不言而喻嗎?」況且聯繫蕭紫依小時候的被人掠走,芸姨的不治身亡,葉知秋的被誣叛國,這一切的一切,就只有現在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能做得到,做得出。只是這些,他還不能說出來。

蕭紫依皺眉反駁道:「聽說我母妃當年專寵於後宮,有流言中傷也毫不奇怪。沒有真憑實據,我真的無法相信一個從未謀面的男人就是我的父親。」

蕭景陽往前邁了一步,面上浮現出複雜的情緒,低聲說道:「紫依,我會有證據的,只要葉先生肯承認,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蕭紫依苦笑,實在不知道該拿什麼表情來面對他。「皇兄,你醉了,要不然,你絕對不會說這麼幼稚的話。縱使我不是你妹妹又怎麼樣?你是大周朝的太子,我是長樂公主,不管怎麼樣,名分上就是這樣。即便是沒有血緣關係,也無法改變什麼。你頭腦中所期盼的那些,我想都不敢想。」

蕭景陽即便是醉了,但是也還保存著一絲理智,動了動唇卻沒有說出口。他的佈置,並不想讓她知道。他也許是失策了,不應該在沒有萬全準備之前,就提前把自己的心意對她說了。但是當看著她一臉笑意地站在他面前說她已經喜歡上了別人,他真的忍不住。

蕭紫依把蕭景陽為難的表情都看在眼裡,以為他無話可說了。

輕歎了一口氣,蕭紫依打算轉身去叫人。她要把今天發生的事全忘了,就當成是皇兄他喝醉酒後的胡言亂語吧。

蕭景陽見蕭紫依作勢要走,立刻慌了心神上前兩步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他話還沒說完,卻一時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都怪喝了那幾瓶酒,他腦袋裡想說的話就像一團糨糊,說話都說不清楚。

他只知道,若不把她留住,以後再見面的時候,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蕭紫依發現自己的袖子被蕭景陽扯住,心一急,並沒有看到草叢裡那個從她手裡滑落掉在地上的赤紅色酒瓶,一腳踩上去,立刻就失去了平衡。

「紫依!」

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蕭紫依並沒有感受到預期中的疼痛。她頭暈腦漲地發現,她居然沒有直接摔在草坪上,而是身下有蕭景陽墊背。

「你、你沒摔傷吧?」蕭紫依想立刻起身,但是手忙腳亂之下,卻發現自己的頭髮纏在了他衣服上的裝飾水晶珠上,怎麼也解不開。

蕭景陽倒是有些竊喜,偷偷地欣賞著她著急的神態,沒有一絲想要幫忙的念頭。

蕭紫依恨得幾乎要吐血。這種曖昧的狀況若是被人看到,她就算渾身都長滿了嘴也難以解釋清楚。她越這麼想,就越心急。她必須用一隻手撐住自己的身體,防止整個人貼在蕭景陽身上,而另一隻手根本無法解開纏住的頭髮。

那縷髮絲和那顆水晶珠纏在一起,就像她和他的關係般,糾纏不清。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就在蕭紫依心急如焚的時候,一個嘶啞的聲音在他們頭頂處驚呼道:「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蕭紫依心臟驟停,幾乎都不敢抬頭去看那突然出現的蕭策。

而在不遠處的迴廊拐角處,一個滿面大鬍子的人黯然轉身離去。

「地上有個酒瓶,紫依不小心走路的時候摔倒了,我扶她沒有扶好,結果兩人都摔倒了。」相對於蕭紫依的不知所措,蕭景陽倒是有絕佳的處理緊急事件的手段,幾乎是不急不喘地說完整句話,完全沒有了方才醉酒的半分模樣。

「我……我的頭髮纏住了他衣服上的珠子。」蕭紫依晃了晃那縷頭髮,示意蕭策重點在這裡。

蕭策走上前蹲了下來,伸手幾下就解開了糾纏的髮絲。

蕭紫依霎時間有些恍惚,方纔她曾經感覺到這縷髮絲連接著她和蕭景陽,就好像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樣。可是,如今被蕭策這麼簡單就解開了,她心下居然還有一絲惶惶然。

蕭景陽發覺了蕭紫依的走神,打馬虎眼地呵呵笑道:「我的酒量真是不行,這麼幾瓶就喝得如此迷糊。」他邊說邊把他身上的蕭紫依扶了起來,然後暗暗捏了捏她的手,提醒她現在並不是發呆的時候。

聽蕭景陽提到了酒,蕭紫依才想到他喝的那瓶酒應該有加料,她要趕緊帶他去見顏涼月才行。可是她要怎麼說呢?蕭紫依抿了抿唇,朝一旁的蕭策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和小箏玩遊戲去了嗎?」不知道他聽到多少,蕭紫依心下惴惴不安。

蕭策狐疑的眼神在他們兩人之間游移,聞言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想找冷秋梧問些事情,聽人說他往這個方向來了,所以才尋來的。」

蕭景陽笑著指著地上那個赤紅色細長頸的酒瓶道:「他剛剛還在這裡和我喝酒呢,只是不知道被夏陵拽到哪裡去了。」

蕭紫依心中鬆了口氣,看情形,蕭策並沒有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但是地上那瓶酒……

「啊!這酒居然灑了!」夏侯鈴驚呼的聲音由遠及近,幾乎是瞬間就奔到他們這裡,鬱悶地從地上捧起那個酒瓶。

蕭紫依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夏侯鈴,然後看著她旁若無人地再次丟下酒瓶,一邊嘀咕著「沒有酒怎麼成呢!」一邊往永昌殿的方向衝過去。

「這是夏陵?」蕭策有些驚異,這個無視他們三個大活人的冒失鬼,就是和冷秋梧並稱為西征軍雙璧的夏陵?

蕭景陽點點頭,輕笑道:「他這人就這樣,習慣就好。不過從他的性子,估計會很難適應京城的環境。」他在宴會的時候只是旁觀了幾下,就親眼看到夏陵在無意間得罪了不少官僚。真是可惜啊,像夏陵這種人若是再成熟圓滑些,會有更大的發展。那個冷秋梧倒是正好相反。

蕭紫依只要略微思考了一下,就知道夏侯鈴剛才嘟囔的那句根本不是急著找酒喝的意思,而是急著找酒好給那個冷秋梧下藥的意思。

就是說夏侯鈴還根本沒機會在剛才的酒壺裡下藥,就是說,蕭景陽剛才對她說的那番話,並不是因為春藥迷了頭腦胡說的。蕭紫依的心跳驟然加速,她偷瞄了一眼蕭景陽,他除了臉上微微有些紅暈外,神智清醒雙目清明,足以證明他方才說的話也不是酒醉後的胡言亂語。

「你們聊,我先回去……看看孩子們有沒有什麼需要照顧的事。」蕭紫依心裡亂成一團,根本就無法掩飾住心情的激盪,就這麼一句話都差點讓她情緒失控。

蕭景陽看著蕭紫依匆忙離去的背影,心頭浮上一些喜悅。原來,他在她心中並不是沒有一席之地。他走了幾步想要追著她去,卻在聽到蕭策的呼喚後停了下來。

「皇兄,」蕭策在他身後陰森森地說道,「皇兄你不會不知道,就算你和她不是親兄妹,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你都聽到了?」蕭景陽覺得背後一股寒氣直透脊樑骨,酒醒了大半。

「雖然聽得不夠清楚,不過夠全的了。」蕭策忽細忽粗的聲音這時候聽起來更加詭異,他本來就一直在懷疑他們兩人,在蕭紫依從正殿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跟在她的身後了。可是剛才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她跌入蕭景陽的懷抱時,他就再也忍不住從樹後走了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剛才寧願說謊話騙她。

也許,他是不想讓她那張喜歡笑的臉上出現心事重重的表情吧。

蕭景陽直挺挺地站在那裡,全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從牙縫裡逼出幾個字緩緩道:「不許傷害她。」

蕭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皇兄,策弟只是提醒你,並不是在要挾你。事情從你帶她回宮的那天起就注定了,就算你們沒有血緣關係,這條路也會走得異常艱辛。皇位還是皇姐,你必須擇其一。」

蕭景陽鬆了口氣,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兩個都會是我的。既然是注定屬於我的,我自然兩個都要。」

看著蕭景陽一轉頭往與蕭紫依相反的方向走去,蕭策雙目一瞇,抿緊了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