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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孤島殘夢

杜魯門「棄蔣」內幕

春節,是中國傳統的民間喜慶節日。

1950年的春節,這是蔣氏夫婦背井離鄉、不情願來到台灣島後的第一個春節。

按照舊風俗,年三十要張燈結綵,貼對聯放鞭炮,年三十午餐宴吃團圓餃子,除夕之夜要闔家守歲。新年之晨要早起,辭舊迎新,拜年祝福,恭喜發財。

這一年的春節,由於形勢所限,蔣氏夫婦心情不好,蔣家既沒有吃團圓飯,也沒有貼對聯放鞭炮,除夕之夜也沒有守歲,早早關門休息了。

翌日凌晨,整個台北居民辭舊迎春的鞭炮聲像炒豆子一樣,「辟辟啪啪」響起時,宋美齡怎麼也睡不著了。她心想:節日不光是大人的節日,更重要的是孩子的節日。大人的心情不好,不能有愧於孩子。未來是孩子的,孩子應該幸福,應該歡樂,我們過去的奮鬥難道不正是為了孩子嗎?於是她決定做丈夫的工作,應該把淚水咽在心裡,強作笑臉,和孩子共度佳節,不能把壓抑傳染給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瀰漫的鞭炮聲使蔣介石也似睡非睡,況且也睡不著啊。回想和宋美齡在上海大華飯店結婚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這麼糟心過。他不但沒有成為中國的華盛頓,反而成為了偏安一隅的南唐後主,甚至比南唐後主還不如,因為他畢竟還有半個中國,而他卻只有一個小島、一個僅有三萬平方公里的小島!他思緒萬千,不能自已。

「醒醒,醒醒,今天是年節。」宋美齡推了推丈夫的肩頭。然後,她把自己的想法,化成一陣溫柔動聽的枕頭風,吹進了蔣介石的耳中。蔣介石也是人,也有人的情感。夫人心細情濃,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他理解了夫人的用意,答應夫人早起床,以補償除夕夜做得過分之不足。

宋美齡先於丈夫起了床,然後她滿面春風地叫醒了蔡媽、侍衛人員。繼而又來到了官邸後院經國、緯國居室,殊不知她的幾個孫子和孫女更早地起來了。他們中的兩人手中正拿著昨天買來的鞭炮,不敢點燃,怕驚動了爺爺、奶奶。此時,他們見奶奶來了,便慌亂地把鞭炮藏了起來。小黑眼珠滴溜溜地轉著,顯得驚慌不安。因為爸爸媽媽昨夜已向他們進行了嚴厲的訓話,今年過年是不能燃炮的,爺爺奶奶的心情不好。

女人,畢竟是女人。宋美齡見了,眼淚差點流出來。

「孩子們,你們有炮為什麼不放?爺爺奶奶是願意聽響的!快放吧!讓咱家的炮聲變成台北市最響的炮聲。」宋美齡笑容滿面地道。

「爺爺奶奶叫點炮嘍!」孩子們大吼起來,接著那「辟辟啪啪」的炮聲,不時地夾著幾個沖天雷、二踢腳在官邸空中爆響,把蔣家的沉悶空氣打破。

宋美齡又見了緯國,告訴他:「亞伯已經起床了,今天早晨我們要吃團圓飯,一切都安排了,你們起床後,快給亞伯拜年去吧!」「好!」緯國先是一怔,然後順口答應了。

宋美齡回到前院,後院的炮聲也蔓延到前院,侍衛人員也燃起了炮。整個官邸大院籠罩在喜氣洋洋的炮聲中。

5點1刻,蔣介石正式起了床,穿戴洗漱完畢。今天的穿戴,他一改往日戎裝束身。只見他穿了件青灰色長衫,腳穿素淨的絲織白襪,一雙合腳的黑色寬口布鞋。這是溪口地區太爺子一種盛行的打扮,少了點嚴肅,多了點慈祥。他的鬍鬚新刮了一遍,頭頂是禿的,可那腦殼和臉都很紅潤,油光光地發亮。顯得乾淨利索、慈眉善目,儼然一位好老頭,畢竟他也是63歲的人了。

穿衣打扮,各有所愛。宋美齡卻是另一種裝束,她不像蔣介石那樣有點土,而是有點洋。她的洋洋在中式旗袍裙的花形上。這種深淺不一、花型不成規律的細布料,只有在美國的得州達拉斯城女人的身上才能看到。她是喝過洋墨水的,因此她的穿戴,正如她那開闊的視野,不受空間、時代約束一樣,自己認為怎樣美就怎樣打扮。

應該說,她的打扮很入時漂亮,比她現有53歲的年齡要年輕十歲。

5點半,天還是灰的。宋美齡和蔣介石做完祈禱,已在正屋方桌兩旁,按照男左女右的太師椅上就位了,等候兒媳和孫孫來拜年添壽。

院中起初先傳來經國的那位黃頭髮的俄羅斯妻子的咯咯笑聲,後來還夾雜著眾人說話聲和孩子們的放炮聲……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大幫全來了。經國和緯國帶領夫人和孩子走在前面,向正屋走去。

像溪口的風俗一樣,下輩給長輩拜年添壽,歡歡樂樂,喜氣洋洋。全家人分別給爺爺奶奶磕了頭。爺爺、奶奶又分別給了他們壓歲錢,哄得孩子們高興得直蹦高。

喜慶籠罩著蔣家官邸。

蔣家的子孫們,又在喜慶的氣氛中吃了團圓飯。

為了使爺爺、奶奶更高興,懂事的兒媳們,這個夾菜、那個敬酒,就連最小的孫孫也敢和爺爺、奶奶碰杯哩!

被蔣介石認為最慘痛的這一年春節,經宋美齡一安排,他們竟過得比大陸的二十幾年的還要痛快!

蔣介石不再強作笑臉了,他的笑容從心底中流出。最高的享受,莫過於人間的天倫之樂。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爺爺奶奶何不領我們到日月潭去玩!」孫子孫女們提出,爺爺奶奶豈能讓他們掃興。

「好!」宋美齡道,「爺爺奶奶今天什麼也不干啦,陪你們去玩,去盪舟!」

新春之日,蔣氏夫婦陪同兒孫盪舟在日月潭,借垂釣聊以解愁。老人孤舟,隨波逐流。兒孫們望著兩須斑白(蔣雖不蓄髮,但也能辨出黑白)的老人,不禁悲從中來。

這時,蔣介石握著的魚竿猛一顫,魚線緊繃,蔣連忙收竿,一條約五斤重的大魚,無可奈何地躍出水面。

兒孫們大喜!

划船的人獻媚地說:「總統(下層的侍從一直稱蔣為總統,這些人不大考究黨國要人官稱上的經常變化,並認準了一條,往大稱呼沒毛病),這樣的大魚,幾十年來我第一次見到。」

「好!好!」蔣介石微微露出笑容。蔣氏夫婦一生迷信,新春之日得大魚,豈不正應「年年有餘」好兆頭,1950年會是否極泰來、時來運轉的。

他們盼望著……可是命運之神好像在捉弄他們。

新年伊始,台灣便籠罩著很濃的失敗空氣。

實事求是地說,老蔣兵敗大陸龜縮台島後,給該島人口增加了巨大壓力。1947年前,台灣省的人口僅有628萬,可到1950年後急增為846萬,多出了222萬。應該說這兩百多萬是國民黨的「殘兵敗將」。由於人口的增加,使本來就稠密的台島雪上加霜,物資奇缺,物價飛漲,經濟瀕臨絕境,人民生活苦不堪言。就連過年過節人們也買不到像樣的水果。

過年後,更使蔣介石不愉快的心病是美國發表的白皮書。想一想,他真想罵娘。原來他最「忠實」的外交盟國——美利堅合眾國,在他最困難的時候,竟落井下石,完全採取了「棄蔣」政策。誰都知曉,蔣介石是中國親美派的首領。蔣當年為什麼娶宋美齡為妻,就是因為宋家是親美派。得美國得天下,這是蔣介石的想法。抗戰期間,美、蔣合作,共同抗擊世界法西斯勢力。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際,美國公開宣稱在中國實行「扶蔣反共」政策,幫助蔣介石建立一個有效的政治統治,使中國成為能夠為美國利益服務的亞洲大國。正是在美國人出錢出槍的全力支持下,蔣介石悍然發動了規模空前的內戰,使蔣介石成為了美國的一條咬人的狗。然而由於蔣的內戰政策違反了民意,招致了全國民眾的反對,加之政治腐敗,經濟無方與戰略指導上的錯誤,他的反共內戰遭到了可恥的失敗。當國共雙方強弱局勢愈趨明朗的情況下,美國對蔣已失去了耐心,開始實施「棄蔣政策」,施加壓力迫蔣下野,由李宗仁取而代之。在南京失守、國民黨在大陸敗局已定的形勢下,美國國務院公然發表了《中美關係白皮書》。

且說這白皮書用了相當的篇幅直指蔣介石的軟肋——國民黨墮落、腐敗與無能。宣稱美國即使採取新的對華政策或額外的援助也無法挽回蔣介石行動所造成的損失。同時白皮書中也充滿了顛倒是非、隱瞞和捏造事實之處,惡毒攻擊中國共產黨和毛澤東所領導的中國人民解放軍。

美國國務卿艾奇遜在發表上述文件時稱:「從日本投降到1948年底,美國共向中國提供了10億美元軍事援助和相同數目的經濟援助。」「不幸的但也無法逃避的事實,是中國內戰不幸結果,為美國政府控制所不及。美國在它能力的合理限度以內,所曾經做的或能夠做到的種種措施,都不改變這種結果。」

一槍打兩鳥。

白皮書一發表,立即遭到蔣介石和毛澤東兩人反對和譴責。

先說蔣介石看到白皮書,如遭五雷轟頂。

他歎說:「馬歇爾、艾奇遜因欲掩飾其對華政策之錯誤與失敗,不惜徹底毀滅中美兩國傳統友誼,以隨其心,而亦不知其國家之信義與外交上應守之規範,其領導世界之美國總統杜魯門竟准其發表此失信於世之《中美關係白皮書》,為美國歷史上,留下莫大污點。此不僅為美國悲,而更為世界前途悲矣。」

蔣介石的憤憤之情躍然紙上,可以理解。當時有人勸蔣對美國此舉發一抗議聲明,蔣介石沉默許久,考慮到國民黨兵敗大陸退台後還要仰仗美國,故未敢發表個人抗議電。只是令「外交部長」葉公超發一聲明,不痛不癢地抗議美國政府對國民黨的誣陷。

而毛澤東呢,可不像「悶葫蘆」的蔣介石,啞巴吃黃連有苦無處訴,他欣然命筆,接連為新華社撰寫了五篇抨擊白皮書與美國對華政策的文章,言辭激烈,詼諧幽默,句句點在美國總統杜魯門的軟肋上。

對於蔣、毛二人的抗議,杜魯門並沒有放在心裡,相反,在蔣氏父子退守台灣後,數度集會,密謀對華政策。時傳白宮議會有三種密案:

一為以塔夫托、諾蘭為代表的共和黨,力主出兵武力保台助蔣。密案聯合日軍,挽救即將陷落的台灣。

二為以美國決策機構參謀長聯席會議為核心的反對派則反對武力保台助蔣。他們認為,台灣戰略地位重要,但美國防守的重點在歐洲,如果將台灣與冰島相比,顯然後者更重要。加之戰後美國總兵力不足120萬人,且分散在世界各地。在沒有戰爭的情況下,出兵保台實屬力不從心,也不必要。用什麼樣的方法「拯救」台灣?他們建議派幾艘軍艦游弋、停泊在台灣港口,以示聲威,或給蔣介石少量的軍事援助,以保台灣地位。

三是以國務卿艾奇遜為代表的密案,他個人認為國民黨已不可救藥,主張援助就此停止。艾奇遜告誡軍方,應當承認「中共」事實上已經控制了中國,國民黨政權的崩潰完全是由於蔣介石自身腐敗無能。他還認為:蔣介石政權消失是早晚之事。「中共」才是中國的代表。援助蔣介石絲毫不能挽救它的滅亡,反而會促使中國仇美親蘇的心理。艾奇遜還進一步說:在防務上,台灣對美國來說已顯得不那麼真正需要。他主張在中國問題上,美國眼光要放遠一點,要汲取蘇聯1927年被逐出中國,過了22年才恢復對中國的影響的教訓。

上述三種密案意見爭論不休,互不讓步,最後交總統杜魯門裁決。杜魯門毫不猶豫地支持國務卿艾奇遜的意見。

對此,私下有人議論說:杜魯門支持艾奇遜是因他記恨當年美國兩黨競選時,蔣介石曾暗派陳立夫去美以金錢支持杜威競選,現在他仍是私憤不已。此話不無道理,但也不盡然。杜魯門之所以不敢出兵保台是懾於美國及世界人民的反對,因為此時找不到任何出兵保台的借口。

於是,1949年歲末年初,美國國務院發出對台灣政策的內部指示,這便是:

一是台灣歷來是中國的一部分,其責任應由中國政府承擔。

二是台灣的國民黨統治和在大陸時期一樣,很容易被攻破。

三是美國對台灣並沒有承擔責任和義務,因此,美國不應該在台取得基地或派兵前往,也不應供給武器等,否則,美國可能捲入公開的戰爭,並且遭到中國及其他國家的反對。

此指示,一周之後,美國國務院方正式通知台灣國民黨當局駐美「大使」顧維鈞。

1950年1月5日,杜魯門在白宮舉行記者招待會,將美國對台政策公之於眾,大白天下。他宣稱:

美國此時不想在台灣獲取特別權力或建立軍事基地。美國也不利用其武力以干涉台灣現在的局勢。美國並不採取足以涉及中國內戰的途徑。同樣地,美國政府也不供給軍援與軍事顧問於台灣的中國軍隊。

與杜魯門發表上述講話的同時,美國政府還宣佈自台撤走僑胞。難怪蔣介石流眼淚了。就在美國「棄蔣」政策公佈後,美國主要盟國之一的英國,率先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其後是瑞典、丹麥、瑞士、荷蘭、印度、緬甸、印度尼西亞、巴基斯坦等國,與新中國建交。而以蘇聯為首的東歐社會主義國家——保加利亞、羅馬尼亞、匈牙利、捷克和斯洛伐克、波蘭、民主德國、阿爾巴尼亞,以及蒙古、越南、朝鮮也於美國白皮書之前,相繼與新中國建交。

應該說,台灣外交,四面楚歌。美國外交人員藍欽幽默地說:「隨著對岸炮火轟隆,美國官員自大陸抵台後,總是坐在他們的旅行箱子上,等候隨時奉命回國。」

蔣史專家吳一舟哀歎道:在台灣「所有外國使館人員及僑民均已離開台灣,認為台灣淪陷的命運,已無可挽救」。也如《蔣經國傳》的作者江南先生所說:那時「很多過來人,甚至30年後,回首前瞻,生不寒而慄的感覺。台灣前途,一片黑暗」。

此時台灣出路向何去?眾叛親離、四面楚歌的蔣氏父子將如何對策,成了人們關注的重點。

重登「大寶」的秘聞

1950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

涵碧樓前的垂柳枝條上的毛毛狗隱露鵝黃,孩子們還在湖旁用手撩水,春風裡多少還有些寒峭。應該說,這一年春天前的寒冬對於蔣介石個人來說,是度日如年的。因為兵敗大陸的霉氣像陰雲一樣,在台島,在心頭驅之不散。面對現實,承認失敗,又不是蔣的性格。因此,東山再起,「光復大陸」,幾度在他心頭起誓。然而這一切,抓緊眼前的復職則是當務之急。因為你要幹事,名正言才順。這是蔣的想法。

說起蔣介石的復職,主要是總統復職。

說起總統復職,不能不提起蔣介石的第三次下野。究其原因,旁觀者清,原因有三:一是美國人換馬;二是桂系逼宮;三是共產黨又推了一把。

話為什麼這樣說呢?

1947年蔣介石在戰場上的失敗,使美國人失去信心,杜魯門總統想在中國換主,以李宗仁取代蔣介石。1948年10月,美國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向國務卿馬歇爾建議:「勸告蔣委員長退休,讓位給李宗仁。」蔣介石要求美國增加軍事援助,被杜魯門總統婉言拒絕。宋美齡赴美國求援,亦一無所獲。這年底,淮海戰役勝負已成定局,蔣介石嫡系軍隊幾乎喪失殆盡。白崇禧統領40萬大軍於武漢與兩廣相呼應,大有操縱整個中南之勢。桂系以武力逼蔣下野。河南省主席張珍和湖南省主席程潛也隨聲附和。在內外夾攻下,蔣介石在1949年元旦發出求和聲明,企圖做緩兵之計。毛澤東發表對時局的聲明,揭穿其「假和平」的陰謀。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1949年元月21日蔣介石被迫以「因故不能視事」的名義宣告引退,由副總統李宗仁代理總統。4月23日解放軍佔領南京,國民政府覆滅了,代總統李宗仁逃到美國。台灣也就沒有了總統,國一日不能沒主,所以他決定復職總統。

為了復職總統,蔣介石從下台那天起就沒有停止過與李宗仁的鬥爭。有人做過統計,說是他們鬥過六回法,有的說他們鬥過三回法。筆者翻閱塵封,查明資料,應該說是四回法為佳。

哪四回法呢?

其第一個回合是,關於與中共和談之爭。

應該說蔣、李二人都主張和談,但在和談的目的上,二人卻有著質的區別。蔣介石在1949年元旦發表的和談文告,是被中共的過江炮火逼迫所致。在蔣氏字典中,從來就沒有「和談」二字,他是想利用和談爭取時間,最終與中共決一死戰。在他引退之後,仍對和談進行幕後操縱,千方百計拆李宗仁的台,拖李宗仁的和談後腿。他當時為李宗仁定下的和談基調是:「確保長江以南若干省份的完整,由國民黨領導」;「使雙方在未來政府中保持同等發言地位」。

李宗仁與蔣介石不同。他的上台與美國的支持分不開,因此他能按著美國的意圖辦事,「並不一定要同中共血戰到底」。李宗仁之所以主和,主要意圖是避免大的傷亡,乘機同中共討價還價,以達到「劃江而治」的格局,保住國民黨的半壁江山。

由此可以看出,蔣的和談是真事假做,而李宗仁則不然,而是假事真做。

為了假事真做,李宗仁上台之初,就表現出對和談的積極性。上台當日,在他就任代總統的文告中宣稱:「決定和平建國之方針,為民主自由而努力。」表示願與中共進行和平談判,並電邀李濟深、章伯鈞、張東蓀等人共同協助,親自草擬電稿。1月27日,李宗仁致電毛澤東稱:「南京政府業已承認,以貴方所提『八項條件』作為和談基礎,急望中共決定談判地點為盼。」

李宗仁這一舉動並未提交國民黨中央委員和政治委員聯席會議討論,他之所以繞過蔣總裁的國民黨中央委員會,是試圖以自己的「法統」地位來對抗蔣介石幕後操縱以口實。然而就在李宗仁致電發出不久,溪口就有長途電話與行政院長孫科通報。幾天後,孫科藉故南京已在解放軍大炮射程之內、辦公不安全為由,將行政院遷往廣州。至此國民黨政府形成一國三公的局面:幕後操縱的蔣介石、受蔣介石指揮的孫科、有名無權的代總統李宗仁。與此同時,蔣還攻擊李宗仁「以毛之八條件為和談基礎,直等於投降」。致使李宗仁在此關鍵時刻,棋錯一步,拒絕在中共和平協定上簽字,終於導致了國共和談的最後破裂。對蔣介石而言,他有台灣做退路,可以不要和平。但對李宗仁而言,他如果不與中共和平相處,共同建國,就必然在蔣介石的種種掣肘中宣告失敗,而無立足之地。後來的事實說明了這一點。

第二個回合是圍繞蔣介石出國之爭。應該說李宗仁在上次與中共和談的失敗中,得出了一條教訓:只要「剋星」蔣介石一日不走,他李氏就不能有所作為。為了擺脫困境,並從蔣手中奪回應屬於他的權力,李氏決定要不惜一切辦法逼蔣出國。於是李宗仁求到了上次力主和談的張治中先生,且說李氏的這一想法正好與張治中不謀而合,二人一拍即合。

再說張治中先生是桂系首領白崇禧的同學,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又是蔣介石的左膀右臂。他雖在和談問題上得罪了主子蔣介石,但他畢竟是蔣的嫡系,與蔣介石有著很深的關係。起初,李宗仁上台後,張治中深感李的力量虛弱,和談前途諸多險阻,對李的處境有同情之感。同時也對蔣介石身在溪口,遙控南京,實為和談的一大障礙。於是,張治中找到司徒雷登,建議他作為美國人對蔣施加影響,勸蔣出國。司徒雷登以不干涉中國內政為由,反勸張以其個人同蔣的特殊關係,何不當面勸蔣出國?張只是笑笑說:「和談第一嗎,你不是也主張和談是唯一出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