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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共和悲歌

為共和烈士申冤雪仇

陳其美正在都督府辦公。

一個申訴信函落到他的案頭,標題醒目,落款人大名鼎鼎,柳亞子、朱少屏等11人聯名上書滬上都督陳其美,要為死難的共和烈士周實、阮式平反昭雪,並捉拿兇手姚榮澤,申訴書上寫:「虜令無狀,一日薄西山殺二烈士,不捕殺此獠,無以謝天下!」

原來,周實、阮式都是陳其美熟悉的人。此書也引起了陳的聯想……

周實字實丹,號無盡;阮式字夢桃,號漢宣,他們都是江蘇淮安人。

周實出生在車橋鎮的一個窮書生家庭,幼年就讀於「無盡庵」家塾,18歲入縣學為秀才,後就讀於南京寧屬師範學校、兩江師範學校。1909年南社成立,周實欣然參加,是南社最早的成員之一,與同是南社成員的陳其美相識,與柳亞子、高旭、朱少屏等有密切的交往,被稱為「社中眉目」。

阮式出身於淮安城內世代書香的封建大家族,16歲入泮,後讀於江北高等學校,又與周實共讀於寧屬師範學校,先後任宣城模範小學、淮安敬恭學校、山陽高等小學教師,上海《女報》編輯,《克復學報》撰述;曾應周實之約共創「淮南社」,為南社「桴鼓三應」。

周實、阮式少年時代讀書勤奮,晚明志士遺民思想對其影響頗深,他們又較早地接觸了西方文化。周實13歲時便攻讀美利堅獨立史、法蘭西革命紀;阮式14歲開始「廣究新知」。在追求新知的活動中,他們都萌生了反清反帝革命思想,立定了救國救民革命的志向。

上海光復後,周實曾去拜會陳其美。

陳其美說:天下大勢已定,你應該回淮安去,爭取蘇北的光復,再開新篇。

周實想了想,覺得有道理:我聽你的。

於是他就和阮式去了淮安,組織「巡邏部」,周、阮二人分別任正副部長,參加淮安的光復。

當時的淮安,在各地紛紛光復起義的影響下,曾任山西巡撫、卸任後住在淮安的丁寶鉈等豪紳巨室攜金銀細軟逃往上海,知府劉名譽聽說蘇州光復,也打開府庫,攜金帶眷潛逃蘇州避難。

城內只有山陽縣衙還在「營業支撐」,但縣令姚榮澤的命令已無人聽了。

在這種混亂局勢下,周實、阮式召集旅寧旅滬回淮學生及本城中學生八九十人開會議事,成立「學生隊」,此時縣政權幾近癱瘓,城內無兵可恃,高戶豪門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大局民團不足以抵禦散兵游勇和土匪的擄掠,士紳們都希望有人出頭來負守城之責,紛紛說服大局供給學生槍支、子彈。周實、阮式領導的學生隊員掌握槍械後,來到縣衙前放了一排槍,將龍旗扯毀,插上白旗。

周實、阮式還率領隊員日夜奔走在城上城下,分班在城門口巡查奸細,至使城內秩序井然。

他們還令商店照常營業,並派人積極準備組織淮安軍政分府。紳董見學生們奮發英勇保衛鄉里,紀律勝於團勇,因而讓周、阮把「學生隊」改為「巡邏部」,周、阮分任正副部長。守城的責任由巡邏部擔任,他們頂風冒雨,荷槍持械,來回巡邏,日夜不輟。

周實、阮式還指派南京陸軍中、小學生分別教操、訓練,巡邏部控制了全城局勢,清河縣的十三協亂兵雖近在咫尺,而淮安卻能安然無恙。

11月12日,清河(今淮陰)光復,陸軍參議蔣雁行被推為江北都督。同日,蔣雁行傳檄山陽縣(山陽縣在淮安府內)反正,並邀山陽官紳赴都督署議事。山陽縣令姚榮澤抗令未赴,山陽士紳就推舉周實、顧震福等五人赴會。

周實赴會期間,姚榮澤指使人散佈謠言,說周實回來後就要「殺官劫紳」,引起了劣紳的忌恨。

11月4日,自清河回淮安的周實在舊漕署前召開大會,縣令姚榮澤避匿未到。周實在大會上宣佈山陽光復。周實說:「姚榮澤不到會,就是反對光復,我們要把他這個清廷走狗趕出淮安!」同時,周實還痛斥了那些對光復持詆毀情緒的劣紳。

革命形勢的迅速發展,使反動勢力很快麇集在一起。姚榮澤與典史周城邠、參將楊建廷和劣紳顧震福、秦保愚、阮缽香、何缽山等人,在海會庵秘密開會,擬定了謀殺周實、阮式的行動計劃。

11月17日,姚榮澤採取卑鄙的暗殺手段殘殺了周、阮二人。這一年,周實年僅27歲,阮式23歲。

姚榮澤殺害了二勇士後,自知罪孽深重,不會坐以待斃,「揮金四處奔走」,打通關節。於是在南通張謇家藏匿下來。

……

陳其美看完了柳亞子等人申冤書後,正義在胸,非常生氣,揮筆批示:南通索姚!

這時,張謇包庇姚榮澤的所作所為,激起了人民的公憤,淮安學團顧振黃一行五十餘人到達上海請願,一時,軍界、政界、學界、被害者家屬的公函、公稟、呈示雪花般地飛向滬軍都督府。再次激起了陳其美的正義感,忙派軍司長蔡治民把柳亞子接到府中,讓其起草了一個洋洋千言的加急電報,以陳的個人名義致電南京臨時政府,要求為周實、阮式昭雪!

2月7日,孫中山復電陳其美,同意由陳其美來審理姚榮澤案。孫並飭令南通張謇火速將姚榮澤及與此案有關的緊要證據卷宗,解交滬軍都督陳其美,以使「秉公訊辦,以彰國法而平公憤」。

張謇見了電報,不敢怠慢,知道陳其美的為人處世,是說得到做得到的,才把姚榮澤交了出來。這樣姚榮澤被押解蘇州。2月23日,陳其美又派人把姚從蘇州押解到上海。

事情似乎至此已經解決,然而半路上卻又殺出個程咬金來。

姚榮澤深知自己落入陳其美之手,決沒有好果子吃,於是暗中派人到南京活動,買通了臨時政府的司法總長伍廷芳。伍廷芳出面干擾對姚的審判。

2月18日,司法總長伍廷芳首先致電孫總統,認為姚案應該由司法部主持審理,而不應由滬軍都督府審理。伍廷芳指出:「民國方新,對於一切訴訟應採用文明方法,況此案情節重大,尤須審慎周詳以示尊重法律之意。」伍廷芳還指出:姚案審理應由司法部特派精通中外法律之員承審,另選三名通達事理、公正和平、名詞素著者為陪審員,並准許原告與被告兩方聘請辯護士到堂辯護,審訊時,任人旁聽,「如此,則大公無私,庶無失出失入之弊」。對於伍廷芳的請求,孫中山認為「極善」,指示同意。

但陳其美並不打算放棄審理姚榮澤案。他也寫信給伍廷芳,承諾將按照文明辦法審理此案。

3月2日,伍廷芳復函陳其美,重申姚案應由司法部主持,審判官亦應由司法部指派。

二人書信頻繁,互不相讓。

最後,陳其美沒有理睬伍廷芳的意見,3月8日在上海開庭審理,至3月23日宣判姚榮澤死刑,於兩周內執行。

令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兩周時間,臨時政府總統移位,由原來的孫中山,換成了袁世凱。舊官僚以所謂姚「罪有應得,情尚可原」,致電袁世凱請赦免一死。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袁世凱看在老姚殺戮革命黨的功勞上,自然放他一馬,於是大筆一揮:免其死刑!

於是,姚榮澤被「定為終生禁錮之罪」。後來又改為監禁10年,實際上姚榮澤被關押三個月即被放了出來,逍遙法外。陳其美、柳亞子的種種努力,被袁大總統一筆勾銷了。

實際,這是共和的一大悲劇,又是「江蘇省革命史上一大污點」。

汪精衛語譏孫中山:你不會對大總統的職位戀棧吧?

就在陳其美極力為周實、阮式昭雪之事奔波時,新生的南京臨時政府也在飄搖之中……

1月16日晨,袁世凱得知孫中山議和許諾後,亦於當天上午高高興興入宮拜見隆裕皇太后和小皇帝,以國務大臣聯奏名義,跪奏太后,請清帝退位,亦謂之再次「逼宮」。

這日上午1l時45分,袁世凱奏畢便乘雙輪大馬車出東華門。車過東華門大街,有大隊騎兵擁於前後,大街有軍警夾道林立,好不威風。

正在行走之間,已到三義茶店樓門口,張先培從樓上擲彈一顆,但彈發後,袁車已過。

「快走!」馬車在袁的指使下飛馳起來,行抵祥宜坊前,第二組黃之萌、李獻文各急投一彈,彈響車覆,衛隊長與士兵數人當即命歸西天。袁馬車二馬受傷,受到驚嚇,騰起四蹄,狂奔而去,載受傷的袁世凱脫險回府,留下衛隊攔截。

張先培等下樓追擊,被衛隊當場擊倒,黃之萌相扶,並與衛隊交戰,頓時天昏地暗。一場亂戰之後,無奈衛隊人多,同盟會:楊禹昌、陶鴻源、許思訓、黃永清、李懷蓮、蕭聲、薛榮等人,均被逮捕,旋遇害。

一時間,京師大嘩,恐怖籠罩。再說袁世凱此次朝見出宮後,即遭到上面所述革命黨人行刺。袁世凱的奏折是以法國皇帝路易十六上斷頭台示意清朝皇室,使隆裕對袁大為疑忌。正好袁出宮後,即遭革命黨人刺殺,復使隆裕又對袁氏信任。袁世凱心想,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此時袁世凱不敢再出門,包括清室也戒備森嚴。

袁世凱遭行刺之後不到10天內,恐怖煙雲未散,又有稱作炸彈專家的彭家珍等積極籌劃刺殺良弼等清室頑固派宗社黨人的行動,其目的是消除共和障礙。

彭家珍,字席儒,四川金堂縣人,陸軍武備學堂炮科畢業,系清軍天津兵站司令部副官,於天津加入京津同盟會。此人正義感較強,同情孫中山革命,支持共和。

良弼是清室的頑固派。1月24日,彭在街上散步,經路人指點,覓得良弼新宅在西四牌樓紅羅廠。此院高深,戒備森嚴。暗攻不如強取。25日,彭即著軍裝攜佩刀、炸彈到良弼宅訪問,等候多時,良仍未歸,遂辭出,剛出門不幾步,良弼歸來,彭即回車到大門口下車,當良弼下車時,彭假以投名片作掩飾,順手投炸彈炸之,炸彈觸地爆炸,良弼左膝炸斷,彭則當場殉國,年僅25歲。

良弼被抬回甦醒後,聞言彭家珍已當場死去,亦贊彭為英雄人物。兩天後,良弼亦死。共和一患被除。

不到10天內,接連出現兩次暗殺,使京城再次籠罩在血色的恐怖中。

兩次暗殺的插曲,加快了南北和談的進程。

接著,孫中山派出了南方政府的議和代表團。主要成員是汪精衛和外交總長伍廷芳等,張競生為代表團秘書。孫中山特在南京總統府一間密室裡向張競生單人作了如下的指示:

首先,孫中山說:這次南方議和代表團代表雖是伍廷芳,但實際暗中令汪精衛負責。伍雖是我方外交總長,此次由各省代表推薦為代表,表面是極適當的。但其人是大官僚,貪財、愛物質上的享受。當年他由清廷派為駐美公使時,隨員各職,盡行賄賂出賣。回國後在上海買一座洋樓,驕奢淫逸,他不是革命黨人。斷不能再使清廷保留虛君位。總之,無論從何方面看,伍是不能真正代表我們革命方面的。各省代表推薦他,不能不任命他為代表,但我總懷疑他是否能稱職。所以我們另命汪精衛、王寵惠、王正廷、鈕永建等人為議和代表團參贊,暗中特授汪精衛全權,即是凡事須由參贊團同意,然後才能執行。

孫中山說到何以信任汪精衛的理由時說:因為他前時暗殺清廷攝政王的行為,轟動世界。出獄後,又在天津組織「京津保同盟會」,仍然為了革命。這次議和,他還是會真心真意以達到我們革命黨的宗旨的。所以我們授他全權,盡量發揮革命黨人的意志。當然,他有時不免感情用事,所以我們又望參贊團與你們秘書團好好幫助他。

說到第二個問題時孫中山沉著表示:對袁世凱要採用「利用方法」,使他上我們的圈套。袁是大官僚,狡猾成性。但他前受清廷的排斥,今雖起用,可是他心底裡是要推翻清廷的統治,這一點上是與我們的目的一致的。至於人是否真心為民國,卻是極可懷疑的。在這一點上,全靠我們利用他的方法,使他接受我們的宗旨。因此,為了達到革命的目的,我極願讓出總統之位,只要他能支持建立民國。這可以說,我是用總統的名義,促使袁接受我們革命的宗旨的。中山先生還分析當時的軍事力量說:我們實在是不能與袁對抗的。我們雖有革命的勇氣,但經費支出,連數千元也要由上海工商界來接濟!而且軍權不統一,各省軍人各自為政,不能統一指揮。所以我們只好利用袁世凱來建立中華民國。這便是後來人們常說的「拿總統換和平」。

利用袁的勢力來建立民國,當然危險性是極大的。可是我們革命黨人如能團結一致,好好監督他為民國盡職,那麼,他雖有野心,也不能不在我們的控制下做事。那麼,初始雖則是我們利用他,結果還是希望能逐漸把他改變成為同我們一樣擁護民國的人。所以我常說不怕袁世凱,只怕我們革命黨人有二心、不團結。現在形勢,各省紛紛獨立,大多是軍人與政客所主持,我們如怕他們,就不能成功了。所以我們也要不怕他們,利用他們,革命才能成功。

中山先生說到此時,語氣極堅決。停一會兒,他又說:我願意把總統之位讓給袁世凱,有人說我是被迫的,這是根本不識大勢的人說的。須知我不怕袁,而是利用他。不但是袁,無論誰,他如能「推翻滿清,建立民國」,我都極願讓出這位置;但無論何人,如不能做到這兩點,雖用任何強力,都不能使我讓出。我是終生抱定革命者的氣節的,不但視總統是一個虛名,而且到必要時,雖自家性命也可犧牲的。總統是一個虛名,我不當總統,也可為國家做事。我立志讓出總統後,就專心做實業救國的事務,並希望完成我的學說,以教人傳世。試想總統有什麼意義使我留戀呢?我所留戀的是「推翻滿清,建立民國」,而不是總統的名義。

臨別時,中山先生神氣極堅決地再次指示:第一,讓伍廷芳名義上為議和首要代表,而實權則由汪精衛操持;第二,我們設法利用袁世凱,不是袁利用我們。這兩點,望向汪精衛轉達。並望你們保守秘密,不要外傳。

孫中山送走了張競生,秘書宋靄齡又走過來,呈上「北京方面清室優待條件最後文本」,內容如下:

一、大清皇帝改稱皇帝,相傳不廢,以待外國君主之禮待之。

二、暫居宮禁,日後退居頤和園。

三、優定皇帝歲俸,年支若干,由新政府提交國會議決,唯不少於300萬兩。

四、所有陵寢、宗廟,得永遠奉祀,並由民國妥為保護。

五、保護其原有私產。

優待滿、蒙、回、藏人條件:

一、滿、蒙、回、藏人與漢人平等,均享受一切權利,服從一切義務。

二、保護其應有之私產。

三、先籌八旗生計,於未籌定以前,原有口糧暫仍其舊。

四、從前營業之限制、居住之限制,一律蠲除。

五、所有王公世爵概仍其舊。

孫中山閱畢,哈哈大笑道:「此乃條件,殊為可笑。」於是提筆覆信伍廷芳,指示如下五條內容:

請告唐,清帝退位,共和既定,既推讓出於誠意,至其手續,則須慎重。以為民國前途計,若兩日為期,不特貽外人譏笑,且南方各省或有違言,轉為不美。今以五條件要約如下:

一、清帝退位,其一切政權同時消滅,不得私授其臣。

二、在北京不得更設臨時政府。

三、得北京實行退位電,即由民國政府以清帝退位之故電發各國,要求承認中華民國彼各國之回電。

四、文(指孫文)即向參議院辭職,宣佈定期解職。

五、請參議院公舉袁世凱為大總統。如此方於事實上完善。

次日,孫中山又電告伍廷芳,將三、四、五條並為一條:「各國承認中華民國之後,臨時總統即行辭職,請參議院公舉袁為大總統。」

同日,孫中山又對北京方面清室優待條件提出修改:「『相傳不廢』當改為『終生不廢』。至交海牙存案,民國內閣反對者多,其理由:一、國內之事件,交列國國際公會,大傷國體;二、不信國民,存案於外,即為喪失國人信用,牽涉於國際;三、唯有用正式公文,通告各國政府,即可為將來之保證。」

19日,清隆裕太后見電,又召集御前會議於養心殿。此時隆裕有意退位。會議開始後,隆裕太后原文宣讀南京關於優待皇室條件和優待滿、蒙、回、藏人條件的電文,結結巴巴念完電文後,便問:「你們都聽了,看是君主好?還是共和好?」悶了好長一段時間,溥偉等對曰:「臣等皆力主君主,無主張共和之理,求太后聖斷堅持,勿為所惑。」

太后尖聲笑道:「我何嘗要共和?都是奕勖和袁世凱說的,革命黨人太厲害,我們沒有槍炮,沒有軍餉,萬不能打仗。……」

接著她拂了拂袖子,又說:「現在內帑已竭……勝了固然好;要是敗了呢,連優待條件都沒有,豈不是要亡國嗎?」

溥偉仍堅持不退位的好。

太后龍顏不悅:「就是打仗,也只馮國璋一人,焉能有功?」

溥偉道:「為了大清,我願意自己率兵出戰!」

最後太后問他:「他們主和了,你還出什麼戰?」

溥偉仍堅持:「請太后仍是主持前次諭旨,著他們要國會解決。若設臨時政府,或遷就革命黨,斷不可行,如彼等有意外要求,請太后斷不可行。」

隆裕則答道:「我知道了。」

會議不歡而散。

恰在這時,清廷駐俄國公使陸徵祥,致電請外務部,再次促請清室退位。清駐意大利公使吳宗濂、駐日公使汪大燮等亦隨後電請內閣,呼籲清廷退位。

20日,孫中山再電伍廷芳,重申五條件:

一、清帝退位,系帝制消滅,非只虛名。

二、袁須受民國推舉,不得由清授權。

三、袁可對中外發表政見,服從共和,方為被舉之地。

四、臨時政府不容有二,以避競爭,今清帝退位後,民國政府當然統一。

五、袁可被選為實任大總統,不必用臨時字樣。如此,始得民國鞏固,南北一致。並要求袁世凱來南京會談。

袁世凱接電後,再次拖延,致使戰火再起,革命陣營內也意見不一。一些原來不贊成議和的同志,也對孫中山不滿起來:「議和,議和,這不,又打了起來嗎?」一些主張議和的同志也針鋒相對:「不能無謂地流血!先生你怎麼又改變了初衷?」

袁世凱暗中促進清帝退位的實現,使駐外公使和段祺瑞等軍人要求共和制,但表面上,有時又表現出左右為難的姿態,一會兒跪請清廷退位,一會兒又致電伍廷芳,仍要求召開國會公決國體,甚至還佯作備戰,其中心目的,是以輿論為工具,竊奪總統大權,又因唯恐失去總統職位,不願承認南京政府,故有意阻礙和平解決清帝退位的進程,與南京政府討價還價,完全為個人一己之私而玩弄權術。

南京。陸軍部的參謀部作戰室。

會議桌邊,圍坐著陸軍總長黃興、秘書長胡漢民、陸軍部次長蔣作賓、海軍部次長湯薌銘、實業部次長馬君武、交通部次長於右任及宋教仁、汪精衛等。

孫中山坐在繪有六路北伐進軍的掛圖前,環視與會者:「關於戰局,務請各抒己見。」

黃興首先發言:「戰局令人憂慮,軍費支出龐大,國庫空虛。杯水車薪,無濟於事,甚至連預算都無從算起……」

大家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