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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就是最好的修行

望海樓明照曙霞,護江堤白蹋晴沙。

濤聲夜入伍員廟,柳色春藏蘇小家。

紅袖織綾誇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誰開湖寺西南路,草綠裙腰一道斜。

 

當年,杭州太守白居易,在西湖之畔的望海樓上,把酒臨風,吟誦這首《杭州春望》時,眼中所看到的正是白沙堤、白沙堤連通的孤山,以及孤山上若隱若現的孤山寺。而今,布袋和尚與劉均佐佇立在孤山賞梅亭,與白居易眼裡的風景恰恰反了一個方向。因此,布袋和尚口中吟誦的佛家偈子,也就不同於他的風景詩了。

 

由貪淪墮世波中,捨卻貪嗔禮大雄。

直截凡情無所得,圓明寂照汝心宗。

 

劉均佐雙手合十,對布袋和尚說道:“師父,弟子心裡已經明白了。從今往後,我將拋棄所有的家業,跟隨你雲遊四方,修行道業。”

布袋和尚卻大搖其頭。

劉均佐疑惑不解地問:“難道我又錯了嗎?”

布袋和尚笑道:“當然錯了!我讓你放下心中的貪念,而不是叫你捨棄財產。”

劉均佐更加迷茫了:“不捨棄財產,如何放下貪念呢?”

布袋和尚說道:“心中的貪婪,與財產沒有交涉。比如,你本是杭州第一大財主,卻費盡心機把一個長工僅有的三頭牛換成了三瓶油。而那個長工,卻把僅有的三瓶油佈施到了佛前。這說明,因為貪慾熾盛,你這個大富豪的內心,卻比一個長工還要貧窮。我可以肯定,你雖然成為了杭州首富,卻從來不覺得自己富有,仍然是一副窮鬼心態,所以就是將天下所有的財產都給了你,你依然不會幸福。”

這話,說到了劉均佐的心裡去了,他點點頭,說:“我原先之所以那樣摳門,想方設法算計別人,就是因為總感到自己的財富還太少,而且時時刻刻擔心自己已經到手的財產得而復失,一去不返。為此,我牽腸掛肚,驚悸不安,時常半夜驚醒,難以入睡。”

“這是因為你貪婪成性!”布袋和尚說,“老百姓說,知足常樂。你因為不知足,心裡總是苦的,人生毫無樂趣可言。”

“我之所以說要全部拋棄財產,跟隨你去雲遊,就是因為被它們拖累怕了。我想出離修行,的確是有感而發,並不是心血來潮。”

布袋和尚說:“你這是逃避,而不是真心向道。”

劉均佐有些急眼:“布袋師父,我不是假裝的,我真的明白了,任是富有天下,也是身外之物。就像您在夢中點化我的那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布袋和尚說:“你明白了就好。”

“因此,我要放下這些心靈之外的東西,跟隨你學佛,去深山老林沒有人煙的地方閉關打坐修行。”

布袋和尚笑道:“學佛,不等於避開世間,更不等於打坐。”

劉均佐不解:“我聽那些學佛的人說,若想參禪,必須遠離塵囂,杜絕外緣,萬事放下,一心靜坐,如同死人一般,方可契入真如。”

布袋和尚哭笑不得,說:“本來,參禪這件事人人有份,個個能得。可是,照你這樣說來,除了一部分出家人,別人就無法參禪了。”

“為什麼?”

布袋和尚說:“如果都閉門打坐,人們吃什麼?再說,普通老百姓居家過日子,開門七件事,幾日不勞作,謀生餬口都成了問題,還如何參禪呢?總不能連嘴也封起來吧?所以,在家人學佛,不能生搬硬套寺院裡的那一套。”

劉均佐追問道:“可是,像我這樣的人,究竟如何用心做功夫,才能與禪相應?”

布袋和尚道:“參禪這件事,沒什麼玄妙的。只要能於事無心,於心無事,則虛而靈,寂而妙,即是禪的境界。比如你做生意,但凡遇到大小事務,專心致志,隨時處理;再比如你肚子餓時,就一心一意吃飯,不要胡思亂想。也就是說,不管幹什麼,不能雜亂用心,都要一門心思將手頭的事情做好,該拿起來的時候要拿得起,過後要放下時放得下。久而久之,自然打成一片,事事無礙。這才是真正的做功夫。”

劉均佐恍然大悟:“噢,原來佛家修行,就是這樣簡單!”

布袋和尚說道:“禪,就是人的本來面目,就是生活的真實。所以,修禪也就是饑來吃飯,困頓則眠;熱了脫衣,冷就烤火。一切自然而然,毫不做作。”

聽了這一番話,劉均佐真正明白了:禪,無用心處,專注於當下即是。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心靈純正,認認真真做好手頭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修行。可是,他還是有一絲憂慮,他說:“可是,布袋師父,像我吧,是個商人,做生意賺錢,也是修行嗎?”

“是!”布袋和尚的口吻那樣地斬釘截鐵。他說道:“學佛,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要出家靜修,要隨順每一個人的因緣,充分發揮每一個人的長處。當官的,做一個好官;為民的,安於本分。比如你劉均佐,天生就是一個商界奇才,你在物資流通、調劑余缺的同時,為社會創造了大量財富。這就是你最合適的位置。”

隨後,他又補充說:“當然,這其中的關鍵是,你怎樣賺錢,賺什麼樣的錢,賺錢幹什麼。一個學佛的商人,心一定要正,從正當的途徑,用正當的手段,賺取正當的利潤。還有,賺錢之後,不能僅僅用於個人享受,要佈施、供養三寶,救助貧苦危難的人們。這樣,就是福慧雙修,能更快地契入菩薩之道。”

劉均佐很興奮,說道:“同是做生意,貪心作祟,坑蒙詐騙,萬劫不復;一念轉換,慈悲喜捨,功德無量。”

布袋和尚也笑了:“但願你說到做到。我有一首偈子贈給你。”

說著,布袋和尚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劉均佐,上面寫道:

 

非聖非凡復若乎,不強分別聖情孤。

無價心珠本圓淨,凡是異相妄空呼。

人能弘道道分明,無量清高稱道情。

攜錫若登故國路,莫愁諸處不聞聲。

 

劉均佐讀了一遍,不太明白偈子的含義。當他抬頭想向布袋和尚請教的時候,身邊哪裡還有人影!遠方,好像從西山之中,傳來了一縷若隱若現的吟誦之聲:

苦海出頭應有路,靈山別後遙無期。

他生莫忘今朝會,龍華樹下重逢時。

 

劉均佐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深深拜了下去……

從此,劉均佐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不但篤信佛教,而且樂善好施。這一年,是為吳越國天寶三年(公元910年),吳越王錢鏐大興水利,徵集了數十萬河工,修築錢塘江堤。為了一勞永逸,永絕每年都會發生的錢塘大潮的侵害,錢鏐不惜工本,海塘一律用巨石構築而成。一千多年來,時至今日,這些石堤一直發揮著巨大作用。而錢鏐興修這樣浩大的水利工程,耗費億萬巨款,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源自像劉均佐這樣的富商居士的佈施捐獻。

 

一念差墮入塵埃,貪富貴不捨資財。

發慈悲布袋點化,功行滿同赴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