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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要秘書走馬換將

章士釗首鼠兩端,躊躇不決,他這一次「銜命」赴港為毛澤東拉班底,其結果是演成一出笑劇,可能是章士釗聽過杜月笙、王新衡的循循善誘後,神情舉止的變異,使負責監視他的共黨特務起了懷疑。一日,章士釗在他的港寓,剛派傭人出去買東西,他正一人在家等候,共黨監視人員推門進來,請他即刻登車回大陸。據章士釗家的鄰居後來對杜公館的人說:當時章士釗曾要求等傭人回來,作一交杙,但是共產黨特務不准,章士釗又說要去樓上向某人辭個行,對方還是拒絕,於是,章士釗自此不告而別,他等於是給共產黨架走的。

回北平後的章士釗,其後也曾出來到過香港幾趟,他在紅色魔朝做官的願望,始終未能達成,除了什麼「人民代表大會」聊備一格的代表,毛澤東給他的實缺僅祇是偽文史館副館長,支幾文乾薪維持生活,落水者的所得如斯而已。

胡敘五充任杜月笙的秘書,原系抗戰初期經黃炎培介紹過來,抗戰八年,勝利四載,他為杜月笙致力甚多,杜月笙第一次旅港身邊的得力幫手是翁左青與胡敘五,第二次仍還是這兩位,不過首度旅港杜門座客常滿,人文薈萃,如老虎總長章士釗,江東才子楊雲史,吳佩孚的高級幕僚楊千里,都曾降尊紆貴,為杜月笙司過翰墨詞章。二度香港居,文墨方面的工作就祗剩了胡敘五獨挑大樑,因為翁左青明於事理,善長分析,頗能出出主意,管理庶務,若論筆下功夫,新舊文學俱有根柢。那他畢竟是及不上胡敘五的。

胡敘五隨同杜月笙到了香港,工作了一段時期,不知怎的忽然動了蒪鱸之恩,起了還滬之念,口口聲聲的說要回上海。他這一決定使杜月笙大為不安,唯恐胡敘五之回大陸,引起無謂的麻煩與謠言,尤其旅港初期胡敘五兼為杜月笙掌管機密,他嘵得的事情太多,又怕共產黨對他加以利用。

因此杜月笙便親自奉勸敘五兄,設非必要,何苦冒險自陷共區,他一再懇切挽留胡敘五,卻是胡敘五辭意頗堅,無可奈何,又叫跟胡敘五談得來的長子維藩,和萬墨林兩人從旁勸阻。

萬墨林勸駕不曾發生作用,便由杜維藩接手,他約胡敘五到外面吃咖啡。

杜維藩直淌直的和胡敘五談判,他問胡敘五:

「敘五兄,你說老闆從前待你好哦?」

「很好。」

「那麼,你是否嫌氣老闆現在待你不如從前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

「敘五兄,」既然是多年交往的自家人,杜維藩便坦坦白白的說:「老闆從前待你好,是因為從前的路子粗,進賬多,日腳好過。現在跟從前大不相同了,現在老闆在香港,一點進賬都沒有,就靠帶出來的那點錢,天長日久,坐吃山空,老闆自家的日腳不好過,跟他的人當然要比從前差一點,好在有粥吃粥,有飯吃飯,大家同甘苦共患難。所以我說你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離開,免得人家批評你不夠義氣。」

胡敘五並不否認杜維藩所講的話有道理,但是他去意已決,無法挽回。勸阻無效,胡敘五還是辭去了一斡十二三年的杜月笙秘書一職,他悄悄的回了上海

機要秘書出缺,使杜月笙大傷腦筋,幸虧早年即曾在杜公館任過秘書的邱訪陌,當時也在香港,杜月笙便去請了邱訪陌來,接替胡敘五的遺職。邱訪陌是福建人,中過舉,前清時代還當過一任知縣。他還是杜月笙的老把弟,早年智襄團的首腦陳群陳老八介紹來的,學識淵博,文采斐然,在杜月笙一生所用過的專職秘書之中,就推邱訪陌的文筆最好,有邱訪陌來接胡敘五,不但駕輕就熟,而且更為得力。

想不到的是過了不曾多久,胡敘五又自上海悄然南來,仍舊回到杜公館。杜月笙一輩子都尊敬文人,即令他僱用的秘書,不論相從年份有多久,也是執體甚恭,客氣得很,譬如他對年紀小他許多的胡敘五,十餘年來便一直以「敘五兄」相稱,一直待之如上賓。唯獨這一次胡敘五不聽他幾度苦勸,到上海去打了一個轉,再回來時,杜月笙的神情反應,便就開始冷漠、淡然,面孔也有點不大好看。這倒並不一定全然為了「好馬吃了回頭草」的關係,而是胡敘五以杜月笙機要秘書的身份,在那種共黨統戰,爭取杜月笙還滬,滿城風雨,四方矚目的時候,全無必要的走了一趟上海,實已為杜月笙帶來莫大的困擾,連他的知己朋友,在事隔若干年後,仍還以為胡敘五當年上海行,確與杜月笙與共產黨「搭線」有所關連呢。

杜月笙對胡敘五漸形疏遠,胡敘五便在杜公館投閒置散,一日,他忽走訪杜維藩,邀杜維藩一道做生意。

提起做生意,杜維藩倒是很有興趣,當時他在建華街自立門戶,一家六囗,開銷不而收入缺缺,青黃不接時,積蓄用光,還得變賣手飾。

杜月笙每次談到他幾個兒子的生活問題,常常鼓勵杜維藩他們兄弟三個說:

「你們應該去跟張雲葆學學,就在香港做做生意,賺點銅鈿。否則的話,在香港天長日久的蹲下去,那能個維持法?」

張雲葆是杜月笙的小朋友,在上海和到香港後,都做進出口貿易,尤其香港時期,他長袖善舞,獲利倍蓰,滬上旅港商界中人,就數他春風得意,能夠大賺鈔票。杜月笙叫他的兒子跟張雲葆學,其實各人環境不同,運道殊異,發財的事不是投門拜師所可以學得來的,他無非希望他的兒子,能與張雲葆看齊而已。因此,當杜維藩聽胡敘五說有生意可做,他不覺心中一喜,頓即便問:

「敘五兄,你說要做什麼生意?」

但當胡敘五透露他心中的如意算盤,杜維藩不但興趣全部消失,而且,他不惜兜頭潑胡敘五一盆冷水,正色的告誡他道:

「敘五兄,現在時代不同了,這種生意,不要說做,連碰都碰不得。從前老闆做這個。人人認為將本求利,理所當然。但是此刻除了共產黨,到處都把這個懸為厲禁,誰做誰就犯法,萬一出個差池,準定會攪得身敗名裂!」

胡敘五一聽話不投機,頗不開心,悻悻然的去了。後來杜維藩聽說,他跟別人合夥做了一票,結果卻被人家騙了一筆錢去